还没跨越冥河，恶生就失去了令人畏惧的资本。他清楚地看到，每当有人踏上石桥，冥界五毒就从那人的身体里倾泄而出，爬得岸边到处都是。踏上石桥的同学不仅从梦境中解脱出来，还彻底忘记了噩梦里的经历，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

恶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他正犯疑，尤丽丝小鸟般跑来。

尤丽丝嘲讽道：“你丢脸的时刻还没有真正开始，一旦进入冥域之门，你的同学都能感受家的温馨，唯独你除外。”

“为什么？”恶生傻里傻气地问。

“冥域之门是你的噩梦之门，你的噩梦正向你招手呢。”尤丽丝的幸灾乐祸有几分小得意。

“能不能不做噩梦？”恶生的寻问更像请求，好像尤丽丝是噩梦的制造者。

“没人能阻止你的噩梦，但你可以活得有尊严，前提是拜在我的门下。”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资格做老师。”恶生一副胆小鬼的样子。他心说，尤丽丝竟然预知同学们上桥的情形，幽灵公主的确了得。倘若我的噩梦真能应验，她就是先知先觉的幽灵公主。

“你的巫术利用了冥界的盅虫。可你没想到，冥河能让人脱胎换骨，你的盅虫被驱出人体，你的巫术失灵了。”

“你说的巫术应该是咒语吧？”这一次，恶生的寻问是实实在在的讨教。他一直搞不懂，巫术和咒语有何不同。

“这里只有巫术，没有咒语。傻瓜。”

“你怎么知道那不是咒语？”

“告诉你，无知的家伙，除你之外，进入斯提克斯的学生都是巫师门徒。巫师门徒只能驱动巫术，不能驾驭咒语。”

“我不是巫师门徒，这是你说的。”

“你既不懂巫术也不懂咒语，你对付巫师门徒的手段，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那你呢？”

“我是幽灵公主，无所不知的幽灵之主。我有没有资格做你的老师？”尤丽丝昂首挺胸，使得她的高傲尤为夸张。

“应该有吧，可我怀疑我有没有资格做你的学生。”恶生绕开尤丽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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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往前走。

“早晚让你拜在我门下。”尤丽丝把恶生撞到路旁，一阵风跑远了。

从桥上下来，梦露就发觉，她的脚踩在动物的肉体上。

梦露以为这是恐慌导致的腿软，细品之后再次确认，她的脚下的确是肉体。这让她愈发觉得，所谓的肉体是人的尸体，而且是余温尚存的尸体。尸体释放的热量透过鞋底传到她的脚上，弄得双腿热辣辣的。她的双腿不由自主战栗起来。梦露暗自惊叫，天啊，冥域竟是灵魂归宿，我竟然走进了鬼魂的世界。

在极度恐慌中，梦露看到这世界呈现给她的第一道奇观。只见，冥域之门缓缓打开，门里映出两个高大的人影。那俩人赤裸上身，高及三丈，正是神话里描写的独角巨人。两个巨人站在城门两侧，各自推动一个巨大的磨盘。磨盘带动复杂的齿轮组，缓缓打开城门。

对开的门扇旋转了四十五度，戛然而止。门刚一静止，两个巨人就不见了。与此同时，厚重的门扇闪烁幽暗的光泽。借助幽暗的光泽，依稀可辨门扇的样貌。每个门扇都是二十米高，十米宽，三米厚。门扇的表皮是暗银色的金属，坚固厚实，光滑透明。门扇中空，里面似有一条长廊，两组身穿兽皮的女人在长廊里站成一排，由门轴向门扉方向传递着什么。

梦露走到门前，女人传递的第一件东西刚好从门扉的边缘送出来，横在梦露面前。梦露看着那东西，茫然不知所措。幸好尤丽丝及时赶到，把那东西抓在手里。那东西原本暗淡无光，可它到了尤丽丝手中竟然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剌得人头晕目眩。

光芒不紧不慢飘进门里。随光芒渐远，光芒的核心出现一只火红色的小鸟。小鸟落在右侧的树上，那棵树闪烁红色的光芒，好似火树一般。

梦露的眼睛再次遭受强光刺激，一团银色的光芒从海格力斯手中飞走。银色的鸟儿飞进城门，落在左侧的树上，那棵树闪烁银色的光芒，恰似银花。

第二件东西从门扉送出来，梦露连忙抓在手里。梦露视觉模糊，手感尚在，她清楚地感觉到，她的手里是一枚蛋。蛋刚到手上，梦露的胸膛就涌起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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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暖流。暖流经由她的胳膊，流向那枚蛋，蛋瞬间爆裂，一只红色的小鸟破壳而出。小鸟欢快地鸣叫着，从梦露的手中飞走。很快，又一棵火树亮了起来。

梦露走到火树附近才发现，所谓的火树竟是路灯。

随进入城门的学生增多，渐次明亮的路灯一直向前延伸，照亮了脚下毛茸茸的草地。梦露长长松了一口气，她的脚下并非人类尸体，而是肉感极强的厚叶草坪。

没过冥河恶生就看到了城门那边的景象。他看到了开启城门的男人，也看到了门扇里的女人，他甚至看到了女人手中传递的蛋。恶生不知道蛋的用途，只知道他不能仿效他的同学。他坚定的认为，仿效死囚伸手乞讨，有失鬼判官的颜面。

恶生走到门前，从门扉送出来的蛋刚好横在眼前。恶生急速下蹲，一头闯进黑暗。恶生不仅什么都看不到，行进也异常艰难，感觉就像坠入黏稠状的泥浆之中，别说快步行走，连抬腿都异常艰难。

恶生心说，尤丽丝的确未卜先知，冥域之门果然是我的噩梦之门。

“别慌，也别回头，以免引起别人注意。”卡戎的声音在恶生耳畔响起。

“我是不是干了蠢事？”恶生问。

“我不知道你应不应该接受那枚蛋。我只知道，只要你接受了，我就得永远离开你。”

“是蛋特别？还是我另类？”

“是你与众不同。你看到的蛋是学生与冥域签订的契约。冥域虽非冥界，对人而言也是难以适应的异时空，那枚蛋有奇异的功能，只要触摸它，你就与冥域签订了契约，冥域就会为你送上启明鸟，让你认识并适应这个世界。”

“也就是说，除了我这个傻瓜，其他人一下子就融入了这个世界。”

“也许刚好相反。接受契约的人对这个世界的认识经过重新编码，被扭曲了。只有保持原有的认知，才能真正认识这个世界，也包括看到我这样的死神。”

“那我只能像没头的苍蝇，到处乱撞喽。”

“在得到幽灵公主的帮助之前，我会随时提醒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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