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又从房子里找到几张大蒲团，放在柴火堆旁边。

“先坐吧，衣服脏了再洗。”方云说。

于是三个人各自占了一个蒲团坐下。

盯着火星子，甄梨感觉到自己困了。

她才来到这里一天，竟然能遇上这么多的事情。

“小梨，你要睡着了吗？”方云用手揽着甄梨：“你靠着我睡吧，来。”

眼睛睁不开的甄梨往方云的身边挪了挪，靠着方云温热的身体，呼呼睡去。

第二天，甄梨被阳光叫醒。

眼前的一切熟悉又陌生。

她早已习惯天不亮被老嬷嬷的大铜锣叫醒，然后开始一整天的辛苦劳作。

她还以为一辈子都会是这样呢。

“妈妈，妈妈！”甄梨从蒲团上爬起，用稚嫩的奶音呼唤方云。

“你醒了，小梨！”方云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醒了就过来吃点东西吧。”

甄梨看着方云从门口进来，手里那这一个纸包。

“我去买了几个玉米饼，趁热吃。”方云打开纸包，露出五块黄澄澄的玉米饼。

甄梨掂量了一下，指了指最小的一块：“我吃半个就够了。”

她才六岁，吃不了多少东西的。

“好，那就给你半个。”方云掰开一半的玉米饼，放到甄梨手中。

这块玉米饼，闻起来没啥玉米的清香，做的也很粗糙，完全没有卖相。

甄梨拿着玉米饼左右研究。

还没入口，她就知道不好吃了。

不过也没办法，谁让自己现在穷呢！甄梨把玉米饼放在嘴边，一小口一小口咬着吃了。

吃到嘴里，玉米渣子喇嘴不说，还有一股馊馊的怪味，至少做出来有三天。

这样水平的玉米饼竟然还能出来卖钱！甄梨非常不服。

“卫平，出来吃点东西吧。”方云站在井边喊。

“哎，知道了！”甄卫平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个装满垃圾的大箩筐。

哦，原来她爸是早起进去收拾打扫了，做的不错。

甄梨满意的点了点头。

方云把手里的玉米饼子交给甄卫平，然后她掀开木头做的井盖，往下望。

“井没干，我打点水上来备着。”方云用手摇了摇辘轳，还能用。

“你小心点，麻绳恐怕不经用了。”甄卫平嘱咐。

不过还好，麻绳没断，并且提了一大桶水上来。

方云看着水桶里的水十分惊喜：“挺干净的，煮一煮能喝。这口井出的水可甜了，姥姥说这是山泉脉的水。”

山泉！甄梨还没喝过山泉水呢，那种金贵的水只有主子才有机会喝到。

等一下有机会，她一定要尝一尝。

“你也别忙活了，吃点饭。”甄卫平把手里的三块玉米饼都塞进方云手中。

方云一愣：“我吃不了这么多。”

甄梨催促方云：“妈妈，你就吃吧，昨天晚上你都没有吃饭呢！”

昨天方云哭了一大场，还经历那种刺激，肚子肯定饿瘪了。

见老公和孩子都在为她着想，方云忍不住红了眼眶，她连忙转过身掩饰自己。

“我吃就是，你们两个自己找活干，不准偷懒！”方云娇嗔道。

“嗯！”甄梨答应的十分大声。

她跟着甄卫平进屋。

有了光亮，昨晚模糊的一切都清晰起来。

如甄梨所料，里面确实有几只死老鼠，家里面的座椅板凳上都留着老鼠啃咬的痕迹。

留着的棉被衣服彻底不能用了，里面都被老鼠打了窝，一闻都是老鼠尿的骚味。

这个平房有一间大屋子，一间小屋子。

小屋子里面有灶台，是生火做饭的地方，大屋子里面则是盘了一个土炕，用来睡觉。

床上摆着一个木头柜子，已经被老鼠啃出几个大洞。

再加上一个放着碗筷的方桌，一个满是灰尘的杂物柜，这个家里的东西就数全了。

至少还有地方能睡觉，甄梨乐观的想。

“保佑里面千万不能有老鼠啊！”甄卫平站在炕上，用一根棍子伸进柜子里乱戳。

戳了好一会，没有任何动静，他才敢下手捞衣服。

不一会，炕上被老鼠咬烂的衣服堆成一个小山。

“都不能要了。”甄卫平可惜道。

看着衣服上沾着的老鼠屎还有老鼠尿，甄梨嫌弃的闭上双眼。

父女两人合伙把脏东西清理出来之后，方云提着水桶进场。

她把水撒在尘土飞扬的地上，然后拿着一把大扫帚进来，开始扫地。

扫了好几遍，甄梨才发现，原来这个家的地面原来是用青砖铺成的。

地扫干净之后，一家三口挑了几块好布开始擦桌子擦灶台。

陈年累月挤下来的灰尘都结在上面，一点都不好擦。

一上午，甄梨只擦干净了那个吃饭用的小方桌，把她累的够呛。

一番打扫下来，三个人全部都累的满头大汗。

虽然没有达到纤尘不染的地步，但是住人绝对没问题了。

搞完这些，方云把院子外面那三个大蒲团拎进屋内，摆在方桌旁边。

甄梨看懂了。这个家里只有一个凳子，所以只能用蒲团代替凳子吃饭用。

唉，真艰苦啊，甄梨不由得想。

忙活完一切，方云拉着甄梨与甄卫平坐在蒲团上。

她说：“现在咱们要想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这个关系到我们怎么活，卫平，你听完之后再做决断。”

方云一本正经道：“现在虽然有住的地方，但是我只带回来二十块钱，这是家里的全部家当。省吃俭用也只够两个月花销。

我们两个现在都没有工作，小梨也还小，这点钱根本做不了什么。所以以后日子一定会艰苦一段时间。

卫平，如果你想要跟我离婚的话，现在我们就去办手续，小梨你先养着，等我找到工作后再把小梨接过来，不拖累你再婚。

如果你不想跟我离婚，那你也不能回去。是我还是你妈，你自己选吧。”

“爸爸，别走！”甄梨使劲拽了拽她爸脏兮兮的衣袖。

她有信心从商赚钱的！和她一起生活绝对比和奶奶在一起生活要强！

蜷缩在蒲团上的甄卫平沉默着。

他不想离开方云和小梨，但让他彻底不见周菊英，他也狠不下心来。

“要不我还是……”甄卫平犹豫不决。

“爸爸，能不能在这里住七天！就七天好不好！”甄梨撒娇。

只要七天，她就能让她爸尝到赚钱的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