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德建不请自来。杨老师出于礼貌，也看在他是杨凯生父的份上，招呼他一起吃饭。

“欸，好。”

杨德建的声音有些紧，举止甚至比小米还拘束。

最后还是小米请他入座主位，他才坐下。

杨老师做了几个小米喜欢吃的菜，里面红通通的，都放了小米椒。

还做了几个符合申城人口味的。

不用说，肯定是做给杨凯的。

四个人安静的吃着饭，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的习惯。

小米刚开始还行，后面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她开始跟杨老师说话。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她们有太多共同的记忆了，随便一个话题都能聊很久。

小米问杨老师：“老师，您还有季风的消息吗？他那时候可是我们班的追风少年，很多女孩子都喜欢他。谁都没想到他最后会选择去边疆支教，做了一回真正追风的人……”

她说这话的时候丝毫没注意一旁杨凯脸色的变化。

杨老师抬眼不露痕迹的看了一眼儿子，随后微笑道：“季风这孩子是不错，有理想有抱负。我看了他与那边孩子们的视频，常常看得我热泪盈眶。他带的班级有一半以上的孩子都走出大山，去到省城接受教育。

这大概就是作为老师最大的成就吧！”

小米点点头，心底触动，感叹道：“其实我刚开始工作不如意那会儿，也想去山区支教的。想让他们黑白分明的大眼里的世界色彩缤纷。”

杨老师莞尔一笑：“不是非得去那种地方才觉得自己升华了，你把手头的工作做好，也很有意义。”

小米吃了一块鸭血，笑得眼睛弯成一条线：“老师就是老师，您这么一说，我顿时觉得自己变得很有价值。”

杨凯在旁看着她，调侃道：“我还以为你最大的价值就是吃。”

小米一个不注意被辣椒呛了下，赶紧喝了口水。

都怪杨凯，害她一个吃辣的榕城妹子差点阴沟里翻船。

以前秦晓吃辣常常呛到，她还笑过她，现在好了，轮到自己了。

不过到底是底子厚，喝了口水也就没事了。

他们三个人相处融洽、说说笑笑，只有杨德建坐在主位默默吃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临走的时候，他走到杨老师身边，认真说道：“慧茹，这么多年是我对不起你，如果可以，我想给你们学校捐款。”

杨老师摇摇头，淡然道：“阿凯这次回去已经捐了款。你要是有这个心，内地还有很多需要帮助的学校，可以捐给他们。”

杨德建见她拒绝，只好无奈点头：“好，我知道了。”

忽然，他的手机响起，是蒋琴打来的。

他心情烦躁，刚想挂掉。

杨老师出声道：“接吧，应该是催你回家的。你也该回去了，我也不留你了。”

杨德建有些苦涩的接了电话，果然传来蒋琴的声音。

他“嗯嗯”了几声，看着杨老师肃然的面孔，落寞道：“慧茹，我走了。”

杨老师点点头：“让阿凯送你到楼下。”

杨德建摆摆手，“不用，让他陪着小姑娘吧！”

他跟儿子再生疏，也能看出他对于小米的喜欢。

这样很好，也算了了他的心愿。

他转身朝门口走去，背影有些孤寂。

杨老师有些奇怪，照理说他也算圆满了。虽然跟蒋琴没有孩子，但是他们应该也无所谓小孩吧?

摇摇头，杨老师不想在这上面白白浪费心力，转身进自己卧室收拾行李。

小米进来，帮她一起收拾。

她把老师的长袖衬衫叠起来，放进干净的收纳袋，忍不住好奇问老师：“杨老师，我怎么觉得杨叔叔对您余情未了啊。”

杨老师瞪了她一眼，“这孩子，没喝酒呀，怎么净说胡话？”

小米不服气的嘟嘴，“我说的是真的，您老拿我当小孩子，不相信我的判断。”

杨老师手脚麻利的将要带的东西放进拉杆箱，一边说道：“当年的痛苦，老师不想再经历一遍。”

语气平稳，却听得出已是心灰意冷。

小米一怔，忙乖巧道：“对不起，老师，是我胡说了。”

杨老师拉着小米的手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叮嘱她：“女孩子一定要学会尊重自己。爱你的男人不用死缠烂打，不爱你的男人，你死缠烂打也没用。”

小米郑重点头，一本正经道：“老师，我好想拿个小本本，把您这句话记下来，每天睡觉前看一遍。”

杨老师笑着轻拍了一下她的胳膊，下逐客令：“好了，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明天你好好上班，不要请假来送我，听见没有？”

小米确实已经跟秦晓说好，明天先送老师离开再进公司。

秦晓已经答应了。

没想到被她揭穿，只好撒娇道：“哎呀，老师，让我送吧。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见您。”

杨老师板起脸，坚决不让她送。

小米没办法，只能听老师的。

杨老师特地让杨凯给她买了早上十点的飞机票。

第二天，她跟平时一样六点就起了床，还做好了早饭。

没过一会儿，杨凯也起来了。

母子俩吃了早饭，一起赶往机场。

一路上畅通无阻。

到了机场，人一下子多了起来?

在安检入口处，杨老师拿过自己的行李箱，对杨凯说：“好了，你回去吧！”

杨凯只能送到这里，他看着清瘦的母亲，忍不住再次劝说：“妈，带完这一届学生，就来申城吧！你一个人在榕城，我不放心。”

杨老师知道儿子是真心想把自己接到身边。原本她怕自己的到来，会让杨凯的另一半不自在。

可如果他的另一半是小米的话……

杨老师想了想，松口道：“行，我会考虑的。你回吧！”

跟杨凯分开，她拖着行李箱往前走。

忽然手机响起，显示的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虽然没有名字，可那一串数字她还是记得的。

这是杨德建的私人手机号。

接起电话，果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慧茹，是我。”

杨老师很冷静的回复：“我知道，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是问候一下，祝你一路顺风。”

杨老师仍是冷淡道：“好的，祝福收到，我要办理手续了，再见。”

说完也不等杨德建说话，就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