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场骂人。

但更多的，是替唐晶辩解。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有了种奇怪的风气，网民们形成了一种对别人道德上的放纵，无关紧要的小事上苛刻的态度。

这不是荒谬吗？！

不多时，有人截图了我的评论，重新编辑，一条#致众网友书#的热搜冒了出来，谈论的就是这件事。热搜话题下，众人议论纷纷，无数人跟帖，这其中自然有硬柿子粉丝的，也有恶俗圈粉，但大众的声音是嘹亮的。

因为多数网友，不在乎艺人本身，只讲究影视作品的水平。

“行了吧，那些恶臭追星族！是电视剧不好看，还是作业不够多啊？天天喊996，加班都用来追星了？垃圾人物！建议公司老板都调查下员工，把上淘宝的，追星的，清理一遍！别放他们到网络上乱咬人了！”

“请关注作品，远离艺人私生活！”

“这几年圈子是怎么回事？天天叫！天天叫！好作品没见到几部，骂人水平一流？演员就不能结婚了？”

“垃圾棒子国！垃圾棒圈粉！”

“请勿cue我们粉圈，我们支持关注作品！电视剧很好看，小姐姐也很好看！在网络上骂的，都是黑粉私生饭！”

“别吵了，硬柿子都道歉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在网上帮着骂的，根本不是硬柿子粉丝！我们硬柿子有才有颜，是高校高材生！我关注他很久了……你们在网上帮着黑的，是一群黑粉！”

“路人过，这次我站大神！”

“同路人，双方都是各行领先人物，大神这部片很好看，硬柿子平时视频也好看，关注作品，没必要上纲上线！”

……

网络上风评逐渐一边倒。

专业水军见情势不对，赶紧撤热搜走人。唯有一些脑残党，恼羞成怒，在网络狂吠，语言逐渐走向下流低俗——竟然爆出几个胡言乱语、违法犯罪的，最后这一些大V摸出来，挂在网上轮。

我对着屏幕慢慢观看，叹口气：“没想到上热搜了！”

“啊？”老王玩手机。

“网民的力量是强大的！”我说。

“扯淡！”王明后不屑地说，“你以为你怎么上的热搜？我买的套餐！原价二万，平台给我打折扣，六千八百八十八……”

“……”

因为硬柿子后续买热搜，当然有记录。老王知晓，传群里了。公司员工也有不少是硬柿子粉丝，一听这事，哗然喧闹，大多数弃粉，零星稍许几个，那是对加班深恶欲绝的，本来就对公司有意见。他们虽然不敢表达真实的意思，但心里却有想法，只要对公司有害，都挺高兴！

总之消息一传，各人都有圈子。

娱乐行当内，大多数同行都知晓，谈不上鄙夷，不过心里都提个醒，知道这家伙不是好人。

范向梅更是着急！

她找了网站的主管，联络群中的UP主，众打工仔也神情慌张，集体写了道歉书，投到我们公司邮箱中。不少手辣狠戾的，反咬一口硬柿子，而涉事的知名大V们，要么保持沉默，要么来了个似是而非的点评——他们既不能吐露硬柿子买水军的事，又不能在粉丝面前，表露出“插兄弟两肋”的英雄气概。

网络纷纭，疑窦丛生。

这就是这件事的原委。

硬柿子因私下买榜，暗自得罪网站。范向梅下了指令，给他点教训。立马主管把他的推荐位给下了，让他吃了一份好苦头。

硬柿子心怀暗恨。他这人看上去老实温和，儒雅得体，可小阴暗小龌龊，也不减一丝半毫。他当即和其团队商讨，副手做主，一位心属他的女粉牵线，偷偷地和一家叫作“知了网”的视频网勾搭上了，双方暗自勾结。

谈妥那天，萧老板因事办公，去了“知了网”的办公地址。听到消息，立马向他姑姑说了。

范向梅听后，血压瞬高。

她私下向“知了网”求证，那边还隐瞒，她便把消息透露我们。“牛批啊牛批！”王明后叹气地道，“‘知了’管事的傻了吧唧，听那一个粉丝的话，做这种傻事！同行存在，不是因为蛋糕够大，而是利益划分与实力相当。如今，非得要破坏行内规则，这要掐上了，以范向梅的势力，他有好果子吃？”

“而且，也连累到杜亚了！”我说。

唐晶一事的风评，影响到李宇达，又涉及到杜亚融资上市，钱生钱的计划。自然杜亚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知了网”创业过半，章程冗繁，虽有心，却无力了。

“这老总是干什么的？”我问道。

“出口倒卖外国商品的！”王明后上网查了下，“估计他得要把资产给赔在这个网站里！”

我们原以为“知了网”主管够傻。

没想到，他那老总更傻！傻乎乎的，给我们发来了一个函告，口曰道歉，实则要挟，高高在上叫我们不要得罪硬柿子。

“他说他家二老板的爹是外国人！”我对老王说。

“扯淡，我嫂子还是外国人呢！”王明后当即怒了。

他心中有气，暗自打小报告，要税务机关查“知了网”的税。

“tmd，老子不发威，他还真当我是好猫了！”王明后怒道。

“知了网”也不坐以待毙，反手举报我们。

“查呀！谁怕查呀？”王明后得意，“老子清清白白，就算把账目给翻个百十遍，也查不出鬼来！”

王明后保持着随时应战的姿态。

寒假刚过，剧作热映！

此时季报还未出，不能进行下一轮投资创业，我难得有闲情，跑到振烨公司找段必胜。丁惠最近古古怪怪，我也想打听点名目。

段必胜接过电话：“你来啊！”

话已至此，我就不再客套。谁知推门而入，他正开着网络直播，摄像头对着门缝，我一晃神，连忙闪到一侧。

“怎么了？”我问。

“跟粉丝说话。”段必胜烦躁地抓抓脑袋，“时代不同了，要靠网络抓点流量……前几天，和你发生矛盾的那个硬柿子，不也是做网络直播的吗？”

我拿眼瞥到弹幕，上面飘了一行。

“是帅哥！”

“是帅哥！”

“刚才提到硬柿子了……”

“刚刚我没看清，是帅哥吗？”

“谁啊？进来的？”

“说了硬柿子了！”

“是大神！”

“大神！绝对大神！”

“大神是小胜的朋友吗？”

“啊啊啊啊啊啊，我要死了！”

“WSL！”

“……”

我扫了一眼，问道：“你这录屏？”

“放心吧，后期把你抠像下去！”段必胜说。他接着对屏幕嚷嚷：“房管注意一下，后期把阿幕抠掉……观众们也请注意！别要私自截图啊！”他吩咐也算晚了，那些观众怎么会听他的？

好在他事先有说过会发直播录屏，并无多少粉丝跟录，我也闪得够快，众人来不及截图。稍许抓到影子的，也只是影子了，效果太差！只是模糊一片。

“啊啊啊，后悔死了！”

“早知道就截图了！”

“要看帅哥，要看帅哥！”

“那个助理可以闪一下了，我要看大神！”

“是真的大神吗？看上去很年轻啊！”

……

弹幕上一片挣扎猜疑，段必胜给了个肯定的答复。我也不以为意，问他好端端的怎么把直播摄像头对准门口。

“没想到你现在到，刚刚还是自拍，大业他们有活动，回来时堵车，刚给我发短信，说马上到！”段必胜烦躁地抓抓头发。

他也不想把我牵扯到这件事。

“要不这样，今天先暂停直播？”段必胜问粉丝。

“助理滚粗！”

“助理滚！”

“大神，不打算开除一下助理吗？”

“我们要看大神！”

……

段必胜骂了一句，然后也笑了。他盯着屏幕，被这些粉丝搞得哭笑不得。

“你先跟他们聊吧！”我在拍摄死角的一张旋转椅上坐下，“等大业回来，就当我不在！”

之前段必胜和秦业、雷应文、赵容、武凡成组成一个叫MAX的组合。现在国内偶像市场不景气，他们算不上富裕，也谈不了多穷。不过，多一条收入，多一条道路。

“我刚瞥了一眼大神，好帅哦……”

屏幕上飘过一行字，我斜瞟了一眼。

我笑了一下，没说话。可接下来往上飘出无数被刷屏的话：“请大神谈谈硬柿子的事情！”

“请大神谈谈硬柿子！”

“硬柿子冤啊！”

“请大神为硬柿子说话！”

“我们家硬柿子不是故意的！”

“硬柿子是财大高材生，人品有保证……”

“请大神谈谈硬柿子吧，硬柿子最近很可怜……”

“硬柿子只是个小UP主，无权无势，范向梅不给他推荐位，现在很难熬！”

“硬柿子只是谈谈自己的想法，可能想法有点不大对，但他不是故意的……”

“……”

硬柿子的粉丝忽然冒出来。

虽然有房管再三提醒，这是MAX的直播间，但效果不大。因为前段时间热点很足，终结得也不明不白，他们好不容易逮到机会遇到我，自然想问个明白。

段必胜还想拒绝，他怕惹我不高兴。

可网络弹幕愈演愈烈，吵得不可开交，完全不听他的话。

我灵机一动，道：“如果你不怕我耽搁你直播，我倒可以说几句！”

“那你说！”段必胜一愣。

我回答能给他们直播间带来人气点，效果不亚于请来一线的歌星，他再乐意不过了。他说道：“我去接大业，有武凡成在，我原以为他能快点回来……镜头怎么办？你要露面吗？”

我摇摇头。“那好，我给你换个位置。”段必胜将镜头转换，对着个花瓶。

“花瓶直播！”

“花瓶直播！”

“队长内涵了！”

“小胜是不想在圈内混了……”

“小胜，不要忘了硬柿子的前车之鉴啊！”

“队长，花瓶过分了吧？”

……

段必胜扫了一眼弹幕。默默地拿了张专辑挡在花瓶前。弹幕上又是一叠“”。“好了，我先出去了！”段必胜说。

他这么说着，仍是没有离开，只是站在门口，不断探头望望。显然，也很好奇，硬柿子事件的来龙去脉。

“硬柿子的事，没有那么简单！”

我叹口气，在众粉丝弹幕的围攻下，缓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