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科长请我原谅单毅。

我心思波动，很难说当时是什么种感觉。

要我承认单毅好，仅凭柯科长的一番话，是不足够的。我厌恶单毅。那是一种发自骨子里的厌恶。

柯科长忽然问我个问题：“你认为一个文娱圈的，应该有什么能力？”

我稍许一愣。

这能力就多了。

就看柯科长想要听什么了。

我在心里默默吐槽。

这话题要是摆在网络上，不知道有多少人能摆出多少条理由，引发多少争吵。

而现实最大的可能，如果背后没有推手，这些话题是很难上热搜的。

柯科长笑了一下，手拂过茶杯。“对我们来说，还有个东西，安全——文化安全。”柯科长漫不经心地说。

“……”

“那你觉得怎么样才算是好人呢？”柯科长又问。

我不做回答。

一旁郭台怕我为难，解围插口道：“……不做坏事？”

“哈哈！”柯科长大笑两声，“以这个逻辑，植物人，便是天下最大的好人！”

郭台一时语塞。

我凝视着柯科长。

柯科长笑了一下。他神色凝重了。

“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他再次笑了，可是这笑容中不乏有苦涩和凝重。

“我们人类从来没有摆脱过斗争！”柯科长说，“娱乐圈也一样。只要有利益存在，便一定会有人追随，势利逐利，甚至不惜伤害更多人的利益，让自己高人一等！单毅这个人，我知道，他虽然有点瞧不起人，但他绝对不屑于用这种卑鄙的手腕为自己谋求好处！”

“……”

“如果不做坏事就是好人了。”柯科长掷地有声，“那么无知，便是最大的善良！”

我们吃完饭，柯科长给我留个号码，就走了。闲聊时我谈到知了网的事，我提及到，这个网络现在雇佣了一大批水军，肆意攻击他人，也不知道有什么想法。

柯科长见我没再提单毅，放缓态度。

“啊？这个？”柯科长说，“你不跟我说，上面也会查——算了，我去说一声，叫有关部门排排号，让他们办快点！”

柯科长的话语或许有作用，不到两个月，知了网被约谈，之后因为流量造假，被封整改六个月。此前硬柿子和范向梅彻底闹掰，签约知了网，网络是吵得沸沸扬扬的。

群众哗然。

也有人想起之前的那场直播。

“只有我还记得，当初大神说，知了网崩了，硬柿子都不会凉吗？”

“你不是一个人！”

“好好说话，干嘛骂人呢？”

“那时候硬柿子还没跳槽呢！”

“大神跳预言家了！”

“大预言家！”

“我原以为，硬柿子凉了，大神凉了，知了网都不会凉……”

“硬柿子凉是真的；大神凉……你觉得会凉的人，知道这么多？”

“现在服气了！当初我还跟风吵……打脸了！打脸了！原来硬柿子是有背景，大神没背景啊……”

“楼上说错了！是硬柿子没有背景，大神是真有背景！”

“牛！不是说知了网二老板有背景吗？”

“网传你也信？”

“说不定，就是这样才被封的！”

……

网络上又是一阵争吵。

此时《射雕》余热犹在。

最近，歌坛却有复苏现象。

振烨推出的新组合大火特火，说到底，也不是这个组合，而是这里头有一个叫做赵博成的歌手。演唱和创作能力都强，很有巨星风范，所以，深受大众喜爱。“奇迹”组合也因为爱屋及乌，跟着火了。

老王派我去参加游戏展。

“单机！端游！手游！你要帮忙宣传啊！要帮忙把市场打开啊！”王明后陪着女友，指挥道。

“……”

“有意见？”

“现充党陪着女友去滑雪，就不要说这种鬼话了！”我说。

我们公司的游戏业务和顾游山一直有合作，算得上五五开。我不太喜欢他，故而外联这块，我从来不插手。这次听说他前女友周蕴陪同外籍男友去滨海市有个会场，由此，他不愿意来这，到国外去了。所以我带着吴攸奇赶到宣发市场了。

吴攸奇一直负责游戏这块。

他拖着个箱子在广场上晃荡。我把宣传任务交给他了，和后台的一些员工及主办方联络。

“你好，打搅几分钟！”这时候，我后面突然出现个人。

我回首一望，只见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站在我的面前。“我叫明秋，是知了网的原老板！”那人说。

“幸会，幸会！”我勉强一握手。

“叫我小明就好！”明秋说。

“……抱歉，我还认识个叫小明的人。”我估摸王明后要在远远的地方打喷嚏了。

明秋愣了一下，倒没多问。反而自述了一些事。自言因硬柿子与我们抗争，实在不是他的本意。

“我不清楚这事，要是知道和王总作对，我爸可是要骂死我！”他笑道。

明秋的父亲是做房地产的。在南方还稍有名气。圈子就那么大，资产超百亿的，就能进全国前两百。所以有钱人，另有一种联络。他也是富豪子弟，认识王业华也理所当然。

他们那些公子哥儿，我也不多说了。

“实在对不住了！”他说。

“都过去了。”这事牵扯太大，我也不愿意多谈。明秋却不以为意。

“知了网，我已经抽资走了。”明秋说，“是我父亲的意思，范女士打电话给他……二老板最近有点不安分！”

明秋苦笑了下：“我还是得听我爸的！”

我忙嗯嗯啊啊应了几声。

两厢装模作样地客套几句。

也不敢太熟络，鬼知道是真一笑泯恩仇，还是背后小人。双方彼此面上都客客气气的，不伸手打笑脸人。

“只是可惜了，网络娱乐是未来发展方向……”明秋说。

“娱乐是，时评不是。”我说。

“……”

“知道我为什么讨厌硬柿子吗？”我毫不客气地说，“他打着旗号是做娱乐，其实做的是时评！”

“那么游戏呢？”明秋笑了一下，指指正在搭棚子的场地，“时评害人？游戏不害人吗？”

明秋有驳斥道：“难道，你不害怕以后子女打游戏？”

明秋以前那网站有六分之一都是搞时评的，所以，他总喜欢替他们辩解几句。

我有些不以为然。

“哦，不害怕。”我说。

“……”

“只不过我会陪着他们玩游戏。”我说，“但时评这玩意儿，我在场，我都不会让他们看！”

我都不敢说我不会被洗脑，更别提孩子了。

明秋一下子傻眼了。

我对这一现象深恶欲绝了。

“互联网现在很牛！儿童谈爱情观；学生谈经济；老年人谈新时代新思想；匪徒谈武德；和尚教你如何养育孩子……”我深吸一口气，“……是我有病，还是他们有病？”

“……”

明秋不敢答。

我态度认真：“网络最大的问题，是吹牛！是撒谎！是把不相干的理念混淆起来，再用营销的方式推出去！——我是老老实实做影视销售的，就算涉及点游戏制作，也决不会如此丧心病狂！”

明秋深受震撼，久久不敢言。

他留在原地。“我还有事，恕不陪伴。”

我不愿和他多说，客气地两句后，转身忙碌其他事宜。

振烨的黄老板这段时间也在滨海市，相邀吃了一顿饭。他最近捧着的“奇迹”组合，我倒是没和这些年轻人见上面。

“他们忙着呢！出来又不能吃！”黄老板大大咧咧说。我明白这些艺人都怎么维持身材，就饿着，吃一大堆营养片、维生素。他们没少送我这玩意儿，我可不敢吃。我还想老老实实活着，到中年时，小肚腩，微发福，往沙发上一倒，盯着电视机发呆，和我爸差不多。那挺幸福的。前提是不能秃头。

“他们忙着呢！行程满着，这个月都见不到！”黄老板焦急地说。

我态度无所谓。

我压根不追星，对这些不在意。

办完事后，我就转飞机回去。坐的是头等舱，不知怎么回事，那天买不到票。小胖和毕姐陪同我。其他员工另行一步，他们要比我晚几天。

我早些回来的缘故是王明后听到消息，那个知了网董事纷争，老板抽身不干。

“特么都是你说的！”王明后在手机里吐槽，“那什么明秋啊，现在也搞游戏公司，要抢我们市场！你回来等着瞧！”

“这怪我咯？”

“不怪你，怪谁啊！”老王抓狂，“赶紧回来，咱们商讨下期方案！”

没办法，赶紧去机场。

头等舱候机的地方不在大厅。

经常坐的，没什么高人一等的感受；偶尔买个票的，咋咋呼呼，不知道有什么毛病。有个老奶奶因为身体不适，也被服务小姐请进头等舱候机室，一个不知道哪个小国的外国人用蹩脚中文指着老人谩骂，还朝服务小姐发脾气，惹得在场人士看不过去，纷纷劝阻。事情解决后，他点了茶水，要了蛋糕，就在那边边等边看手机。

小胖焦急地去洗手间。

毕姐去看望老奶奶了。我看不过眼，给了八百，叫她给老人家。听说老人八十多岁了，当地看不好，去别的医院做检查。

我一人安静待着，忽然，旁边噼里啪啦坐下几个女生。我禁不住朝她们望了一眼。

“你也是来追星的吧？”其中一个女生问我。

“？？？”

我哪里像追星的样子。

其他几个，对着入口不住焦急张望。让我瞬间有个不好的想法。我连忙发讯息给小胖——都要上飞机了，拉什么肚子！赶紧回来！

有个服务小姐看不对劲，也走过来，提醒我们道：“等会，有人来了，别乱动！别给我们添麻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