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个鬼啊！”

我回到公司，就听老王大骂。

“什么情况？”我问了下吴攸奇。

“隔壁的来找，希望王总放他们一条生路。”吴攸奇小声地说。

“什么隔壁的？”我一愣。

“做游戏的！”

我瞬间恍然大悟。

这伙人不是前段时间还在游戏展览会上挑衅吗？

现在怎么就来放他们生路了？

“没资金了……”吴攸奇低声说。

“……”

“徐英鹏现在不是没钱了吗？想跟王总搭线，就偷偷把游戏那边的资金中断了，这群人就说活不下去了……”吴攸奇说，“他们说要来公司找我们。”

“找我们干什么？”我奇道。

“说不拉他们一把，就死在我们面前！”吴攸奇说。

“……”

我沉吟片刻，无视老王“让他们下地狱！”的咆哮，合理地给出一条建议：“关门！”

“啊？”

“跟大厦保安打声招呼，把楼下的门给关了！”我叮嘱道。

吴攸奇反应快。

他操作迅捷，快速来到门口。

一溜烟下楼就去找安保管理部门，不多时，隔壁游戏公司的杀了过来，把门拍得哗哗作响。

我们守在楼梯口，和保安讨论。

“这门真好啊！”我感慨道。

“没错，结实！四百一平方呢！”

“一分钱一分货啊！”

“那是，不然那么贵？”

“他们敲不破？”

“敲不破！子弹来了都没用，除非他们脑袋比导弹还结实！”保安很不屑一顾地说。

因为很无聊，几个人开了个赌局，猜测这伙人多长时间能回去。

“半小时！”吴攸奇说。

“这种人我看多了，十分钟，最多十分钟！”有个保安说。

“不会，公司都快倒了，救命稻草，不混的时间长点？”另一个保安说，“我赌两个小时！”

“……”

这些人七嘴八舌的。

也不知道门外的人听不听见。

但我们站着的这个楼梯拐角也不算太偏僻，自然有人看到我们。

“你认为多长时间？”其中有个保安问我道。

我略一沉吟，心中思忖。

按理来说，这类事情我向来都不介入。

因为这种猜测，只顾消遣，其实没有多少本质的意义性。

不过，要是我和老王……

“估计会打地铺……”我琢磨着说。

“……”

“还会叫来记者……”

“……”

“求你别说了！别说了！”吴攸奇央求道，他脸色扭曲。

我：“……”

此时，外面风云又起。

一大号人蜂拥而至。

不是记者。

但是……

“这和记者有什么区别！”吴攸奇抱怨，“一群网红！”

也不知道这伙游戏公司的人怎么想的，找来一群拍短视频的，以及直播平台的博主。

这些人可以统称为“网红”。

“有什么矛盾可以当面说，为什么要关门？”

“现在是上班时间啊，为什么要关门？”

“你们是不是有问题，所以才关门？”

“……”

保安扛不住了。

他们面色扭曲，有人已经一溜烟钻入保安室。

吴攸奇还气定神闲的，他开玩笑：“要不你们把门打开？”

“你懂什么？！”其中一位保安怒斥，“现在这情况已经不是打开门的问题了，他们要是进来，乱砸乱砍怎么办？我们也要向上面反应！”

“……”

于是我们被撵上了楼。

在会议室里，王明后正对着窗户在祷告。

“大罗金仙在上，弟子望对手都倒霉，然后发财发财发财发财……靠！”

老王猛地一回头，一脸的水。

我们吓了一跳。

他也懵了。

“楼下有人拿高压水枪喷我！”老王大叫。

我和吴攸奇对视一眼。

“谁？！”王明后抹了把脸上的水，朝外看过去，然后又被滋了一脸。

我们大惊失色。

“靠！”王明后这下也不糊涂了，赶紧吩咐，“关窗关窗关窗！”

员工立马上前。

贴着墙壁把窗户拉上了。

王明后这才靠近，脸往窗户上一压，看清楚楼下是谁。

“靠！钱明伟！”老王说。

我隔着窗台往下一望。

只见钱明伟等人手持长焦摄像，对准上面一顿乱拍。

“他凑这个热闹干什么？”老王嚷道。

“开个门吧！”钱明伟叫嚷道，“请接受我们的采访！”

“卧槽！他不是早就辞职了吗？”老王东张西望，“他还采访？有哪家要？”

“流量要！”我说。

老王瞬间骂骂咧咧的。

他去茶水间寻了一把拖把，想要大显身手，到楼下与他人大干一场。

最后把拖把拖到一楼，一眼望见玻璃门外的人数，默默拎着拖把来到电梯口。

他刚才在茶水间抢夺拖把，气势汹汹的形象被全公司的小姑娘都看到了。

现在回去，那也太丢份了。

老王不愿意被人点头评足，所以在这做义务工。

电梯按钮颜色一变。

旋即，轿厢打开。

出来的是我们楼下教育的余老板，他最近也苦唧唧的，一抬头，望见老王，大吃一惊。

他问道：“你在干什么？”

老王闷声说：“拖地呢！”

余老板嘲笑他：“这楼里有清洁人员，你费这心干什么？”

他打算出去买矿泉水。

然而，他刚到了门口，默默回来了。

玻璃门外攒动的人头和摇晃的身躯让他感受到某种主观不可抗力。

余老板退回电梯口。

他默默望着在电梯门口装模作样拖地的老王。

老王缓缓回头，也默默望着他。

“拖地挺好的。”余老板率先说。

“恩。”

“要我帮帮你吗？”

“你愿意帮吗？”

“不。”余老板不假思索地说，“我只是客气一下！”

“哦。”老王面上难以掩饰地失望。

“不过……”余老板略带试探地说，“如果你能把门外的人撵走……”

“我还是拖地吧！”王明后不假思索地说，“就当锻炼了！”

余老板：“……”

我看这两人一来一回，就跟着个傻子样，实在忍不住，我掏出手机，打给黄记者。

黄大刚是我比较熟悉的记者，他在华晨工作。

“怎么了？”黄大刚哑着声音问。

“缺新闻吗？”我说。

“你怎么总是有新闻？”黄大刚不满道。

“因为总有新闻惹上我。”

“……”

“来不来？”

黄大刚一听这话，来了精神。

他表示道：“马上到！”

黄大刚体魄甚大，孔武有力。

他是个彻底的行动派，所以在安保部门的上级领导还没做出指示之前，就来到我们的大厦。

他一眼看到门口闹哄哄的网红们，脑袋就疼。

他在门口打电话给我：“你又怎么啦？”

然而还没等我回答。

那边游戏公司的负责人就开始演起来了。

“再这样下去，我们公司就只能倒了！”他哭哭啼啼说。

“哦！”众网红摆弄摄像器材，面露同情。

“如果公司倒了，我们几百号员工的工作就没了！”负责人哭唧唧道。

“唉！”众网红惋惜道。

“大家都上有老，下有小，我们这个年龄，已经承受不住太多的失去了！”负责人如丧考妣。

众网红们打算再发出一声喟叹。

这时候有人着急：“你们先等一下，我打光还没架好！”

“嘘——”

不知道是谁发出嘘声。

这些网红们有点不高兴。

如果不是为抢流量，谁来啊？

你这么一说话，搞得咱们氛围都坏了。

弄得咱们好像……好像那什么是来蹭热度，搞流量的啊……

虽然这是事实。

但不能表现出来啊！

这些网红们也尴尬住了。

有些网红已经在向观众解释了。

这时候，负责人哀嚎道：“再这样下去，我们只能集体去送快递了！”

他演得情真意切。

许多网红借机想要甩掉刚才的那个意外。

他们试图证明这游戏公司要倒，和我们打压有关……

“没错，再这样下去，他们就要送快递了……恩？啊！”一名正在直播的网红被猛地一推搡。

她目瞪口呆，望向推她的黄大刚。

我是不是应该要立马摔倒呢？

这样是不是有流量呢？

她还在犹豫的时候，这一灵巧的想法已经被别人实施了。

那位游戏负责人突然倒地，嚷道：“打人了！打人了！”

众网红：“……”

好像这下子没办法继续支持了呢？

虽说这场闹事是站着他这波想蹭一下热点。

但这边这么多直播器材，他怎么就不能顾忌一下？

大多数网红已经在沉默了。

有些站得远的，没有看到真相的，还在东张西望，互相打听着消息。

“发生什么了？刚才没看到？”

“对啊，怎么了？”

“我也没看到，有没有看到的说一声？”

“……”

这些人在询问情况的。

当然也有人打算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撒泼。

黑火也是火！

哪怕平台把他们封了，先赚这一波也是赚了！

可还不待他们合伙演起来。

黄大刚就嚷了：“送快递怎么了？你瞧不起送快递的吗？”

“……”

众网红一个激灵。

这帽子扣的，他们不知道怎么接啊？

而这个时候，安保公司的上级也派人来了，哇呀呀的一大片，都是安保人员。

王明后也适时扔了拖把，打开玻璃门，往外冲。

只是他冲了几步，恍然大悟：“我的拖把呢？”

他惊了：“我为什么要扔拖把？”

因为这些人来得很多。

网红们也演起来了。

毕竟乱糟糟的情况，谁也不知道到底谁揍了谁，真要把问题往安保公司一推，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里，有人率先喊起来：“打人啦！”

其他网红也愣住了，也有人跟着喊：“打人了！”

他们本意是扰乱现场，但殊不知，有些网红假戏真做，一伙人你推搡我，我暗踹你，用不着这些安保人员动手，自己就乱成一团。

不一会儿，钱明伟歪着个眼镜被挤出人群。

他惊呼道：“还真打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