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小仙想了下道：“滕谷先生应该知道，女生有一种情况，就像亲戚一样，每个月都会见上几天。我们管这种情况也叫做大姨妈。”

“你说的是……”藤谷一辉凝思了片刻，目光有些躲闪，“叶小姐说的是，女人，每个月……”

姚小仙讪讪地喝了口咖啡，轻轻嗽了下嗓子，以缓解眼前的尴尬：“对，我想你猜对了。”

藤谷一辉歪了歪头，却并没有放弃这个话题：“可为什么是大姨妈，不是大姑妈，或者大舅妈？”

“滕谷先生对这些亲戚的称呼，知道得还挺多啊。”姚小仙搅动咖啡的小勺停在咖啡杯中，嘴唇轻轻抖了抖说，“好像这是很久远的传说了。据说在古代时候，姑娘们每个月在这几天都不方便出门，如果恰好有闺中女友来约，就委婉地拒绝说大姨妈到访不能出门。久而久之，民间就把这种情况称为大姨妈了。”

和一个还不太熟悉的年轻男人聊这种闺阁间的私密话题，任姚小仙再是直爽大条，终究难免害羞。姚小仙觉得脸颊有些发烫，低着头继续搅动咖啡。

藤谷一辉看着姚小仙的脸，似乎也发觉不妥，轻咳了一声：“对不起，叶小姐。我们开始讲课吧。”

他从随身的文件袋中翻出两份试卷：“这是我汉语水平考试hsk的模拟试卷，有错题，可以讲给我吗？”

“没问题。”姚小仙终于放下被她搅得已看不清拉花的咖啡，“这句话的语序是，主语加谓语再加宾语……”

课程进展得很顺利。

刚一下课，藤谷一辉就把包好的信封双手递给姚小仙：“谢谢叶小姐。感谢指教。”

姚小仙有些惊诧，双手接过信封：“谢谢滕谷先生。平日您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通过微信随时问我。”

藤谷一辉起身点点头，转身离开。

姚小仙望着他的背影，给自己第一次做家教的表现打了八十分。看不出来，我姚小仙还有做老师的潜质啊。话说，这日本大哥还有点意思，什么年代了，用信封装工资，还这样客气。

姚小仙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把杯子里的咖啡喝光。

电话铃声响起，屏幕显示是“老艾”。

她划开话机：“喂？老艾，什么事？”

“讲完课了？”电话里是艾博文一贯温和的声音。

姚小仙有些得意：“嗯。刚刚收了工资，现金三百块大洋。”

“他已经走了？”

“走了啊。”

“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艾博文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这反问句的语式却透出不满。

“呀。”姚小仙拍了下脑袋，“我忘记给你打电话了。”

“知道就好，没事了。回宿舍报个平安。”

“好嘞。”

夏日来临，天气越来越热。天堂酒吧的生意也像这温度一样越来越热。

姚小仙盘账，艾博文在一旁帮她整理进货单据。

“啧啧……”姚小仙咋舌道，“还不错啊，咱们把酒吧当做社交平台的策划初见成效。前几天来了个小哥哥，留了一款自创鸡尾酒，还放下两千块钱。说只要点他的酒，他就请客，真是豪气。”

艾博文抬眼看姚小仙，眼里含着笑意：“你的策划有功。看上去应该给你发笔奖金。”

“那倒不用，我现在每个月还有一千多块家教收入呢。”

“那个小……小日子过得不错的日本朋友，最近学得怎么样？”艾博文问。

这个梗姚小仙知道，前段日子，一位中国赛艇运动员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提到竞争对手日本运动员。刚要说“小日本”，或许是突然意识到，在媒体面前必须尊重竞争对手，所以“小”字一出口，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改口道“小日子过得不错的日本选手”。

原来艾博文也会开玩笑，只是这笑话讲得有点冷。

“挺好的。”姚小仙似乎是想起什么，捂着嘴笑道，“以前大学里考四六级，总觉得是难为咱们中国人。没想到老外学中文，更难为他们。你是不知道，那些题目有多搞笑。”

“哦？是嘛，说说看。”

“比如，a说，‘你的牙真好看。’b答，‘哦，那是假的。’a问，‘哦？真的假的？’b答，‘真的’。问，牙是真的还是假的？哈哈哈……”

艾博文也跟着姚小仙笑了，虽然笑容浅淡，却眉眼里俱是笑意。

“还有，还有。”姚小仙继续讲，“小明去火车站买高铁票。客服小姐问，‘你要几等座？’，小明说，‘你们有几等座？’客服小姐说，‘特等、一等、二等，等等，二等现在没有，要多等一等，看有没有人退票。’小明说，‘那我看下，等一等。’客服小姐说，‘我劝您还是别等了，再等一等也没了。’小明说，‘行，那不等了，就这个吧。’问，小明最后买了几等座？答案有八个选项，a特等，b一等，c二等，d等等，e等一等，f再等一等，g别等，h不等。你猜滕谷一辉选了什么？”

“什么？”

“他选的h不等。因为小明说，‘行，那不等了，就这个吧。’”姚小仙乐不可支，拍起了桌子。

艾博文笑看着姚小仙，摇摇头揶揄她：“看你笑的，也不知道你英语四六级试卷上的那些错题，被母语是英语的人看到，人家要如何笑话你。叶小姐，笑人齿缺，曰‘狗窦大开’。”

“哈哈哈……他就是戳中了我的笑点。”姚小仙笑了好一会才捂着肚子停下来，“话说，他还要感谢我呢，我帮他顺利通过了hsk考试。”

“那么说，他考试通过了，你们的补习很快就会结束了？”

“这他倒没说。我们下周的课还是要上的。或许他在工作上遇到什么问题，还会再问我吧。”

周一晚上，姚小仙提前五分钟到了咖啡厅。

为了向藤谷一辉表示庆祝，她特地穿了一条红色连衣裙。鲜艳的正红色，衬托着她的皮肤更加白皙娇嫩，弹力棉的材质勾勒出她青春曼妙的身形，宛若一朵盛开的玫瑰花。

滕谷一辉已经到了咖啡厅，坐在距离大门不远，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

今天的藤谷一辉穿了件浅灰色短袖t恤，额前原本的斜刘海被高高抓起，在发顶梳了个高马尾，显得减龄不少。他个子虽不太高，肌肉却很结实，胳膊上线条分明，一丝赘肉都没有，想必平时不少锻炼。

见姚小仙走进来，他连忙站起身，绅士地帮她把椅子拉开，见她入座方才坐下。

“恭喜你顺利通过考试，滕谷先生。”

“我要感谢叶小姐这段时间的指导。”滕谷的中文果然流利不少。

服务员端上两杯拿铁咖啡，一杯上面的拉花是树叶，另一杯的拉花是天鹅。

滕谷一辉把天鹅拉花的咖啡推到姚小仙面前：“叶小姐，今天的你美得就像这只天鹅。”

姚小仙营业式的假笑有些牵强，暗想：呀！今天这位日本大哥是要撩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