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又拳打脚踢了一阵子。谢艺杰扣住魏燃的两个手腕，把他抵在沙发上。魏燃自然不肯服输，脚下依旧胡乱地踢着，却也不真地用力，似是更怕伤到对方。

“哥。”谢艺杰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低声唤魏燃，“不管未来如何，咱们就这么闹一辈子，好不好？”他神情严肃，目光清澈，璀璨如钻的眸子盯进魏燃眼底。

魏燃醉意早已消退了七八分，一脸认真地说：“谢艺杰，虽然我们都喝了酒，但这句话我没有把它当是玩笑。”

“哥。”谢艺杰脸上带着浅淡的笑容，“你觉得这样的玩笑我能开得起吗？”

姚小仙站在吧台里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望一眼楼梯，生怕走下楼的魏燃或谢艺杰被她错过。

半个小时后，谢艺杰独自走下楼。他带着帽子、口罩，包裹得严严实实，恐怕连他爹妈都没那么容易认出他来。

姚小仙连忙迎上去：“谢老师，这是要回去吗？”

“是。”谢艺杰很有礼貌地点了下头，解释道，“离开这么久，我要回去向王姐销假。我哥说，我们的故事你都知道。他相信你，所以我也相信你。”

“谢谢你的信任。”姚小仙觉得，眼前的谢艺杰并没有镜头前看到的那么高冷，或许他并不是真的高冷，只是自小离家缺乏安全感，不敢轻易与人亲近。

“我哥在包厢里等你。”谢艺杰指了指楼上的方向。

“好。”说不出为什么，姚小仙觉得，谢艺杰说“我哥”这个词时，带着两分依赖，三分炫耀，声音柔柔地特别好听，“我这就上去找他。”

“叶小姐。”谢艺杰唤住姚小仙，目光诚恳且坚定，“有些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只想告诉你，虽然我还年轻，但有些事一旦认准了，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我明白。”姚小仙正色点头，“你回去注意安全。另外，我会根据你们的故事，和我老板一起，研发一款专属于你们的鸡尾酒，到时候再请你们来品鉴。”

谢艺杰微微欠身，谦和有礼：“好，谢谢。”

送走谢艺杰，姚小仙上楼去找魏燃。

一进包厢，她就看见魏燃穿着松松垮垮的黑色皮肤衣，蜷缩地靠在沙发背上，头发有些凌乱。他眨着晶莹剔透的眼睛，目光茫然，眼睛却清澈得像水晶一样，没有一丝杂质，好似一只刚出满月的小狗。

若不是避男女之嫌，姚小仙真想过去揉揉他蓬乱的头发。

“你们聊得还好吧？”姚小仙坐在他身边问。

“嗯。”魏燃点点头，看向姚小仙，身子却并没有坐正，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最初是我想逃开他，但后来真的和他失联，我又后悔了。现在，我觉得谁也没必要逃开谁，就这么彼此陪伴，彼此照顾，打打闹闹地生活下去，也挺好的。”

“嗯，你说得对。”姚小仙从沙发的另一侧，拽了个兔子玩偶过来，抱在怀里，也同样蜷缩着靠在沙发背上。

“小仙，还记得上次在吴叔串店里，我问你的问题吗？你告诉过我，红绳是爱情，绿绳是友情，黄绳是亲情，你有没有帮我去问你的同事，他们究竟给我和他拴了什么绳子？”魏燃望着姚小仙的眼睛，期待她的回答。

姚小仙的下巴抵在兔子玩偶头上，忖了下反问：“老魏，你说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魏燃蹙了下眉，神情不解：“怎么问这个？”

“想知道你的想法。”

“你这问题属于你那个维度里神仙们讨论的话题，我怎么会知道？”

姚小仙微微一笑：“是啊，三维世界的人大多都不愿去想这个问题，因为已经活着了，所以还要继续活着呗，难不成去死吗？”

“哈哈哈。”魏燃也笑了，“也不全是啊。有些老学究和文人骚客都冥思苦想过这个问题，而且能讲出一火车的深奥哲理。”

“但我觉得，这问题其实没那么深奥。”姚小仙停顿了下，昏暗的灯光下她的眼睛格外明亮，“你说，人为什么要向神仙许愿？”

“因为人都希望能够心想事成嘛，按照自己的心意去掌控自己命运。”

“对。”姚小仙放开怀里的兔子玩偶，正色道，“但这正是人痛苦的源泉。你不觉得吗？人不但控制不了自己的命运，就连自己也控制不了。你不想生病时，却偏偏生了病；你不想动情时，却偏偏动了情；明明应该恨的人，却爱上了；明明应该爱的人，却怎么也爱不起来。”

魏燃苦笑一下：“人好像总是在和自己较劲。”

“所以我觉得，人活着的意义其实很简单，就是为了让自己舒服，让在意的人舒服，无愧于心就好。”

“那你的意思是，我不需要再纠结我和他之间究竟是栓了什么绳子。”

“是。”姚小仙点头，“我问过我老大，他告诉我，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感情也不是。只要不伤害他人，无愧于良心，无论亲情、友情、爱情，所有的爱都是恩赐。”

魏燃低眉垂目，似是在细细品味这句话：“你老大说得真好。”

“当然。他可是众神之首。”姚小仙说起神督老叶时，一脸骄傲，带着女儿对父亲般的崇拜，“所以你的心结解开了吗？”

魏燃点点头，“心结算是解开了，但怎么才能把生活过得更好，还要慢慢来。”

他站起身，戴上帽子、口罩，拍拍姚小仙的头，弯下腰与她平视，像哥哥对亲妹妹一般亲昵：“小仙，就像你说的，爱是一种恩赐。人会在不经意间就爱上了另一个人，爱得莫名其妙却死心塌地。我不知道在神仙的世界是怎样的，但无论如何，你都要幸福哦。”

“好。”姚小仙甜甜一笑，点头，“老魏，我们都要幸福！”

姚小仙送魏燃下楼。

魏燃走过吧台，看到艾博文时脚步顿住，探过头和艾博文低语。

艾博文和魏燃并不熟识，见魏燃凑过来和自己说话，有些诧异，倒也探过身去，侧耳倾听。

魏燃的声音很小，姚小仙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看到艾博文神情一怔，偷眼瞥向自己。两个人的目光恰好撞上，艾博文又匆忙将目光闪开，看向别处。

接下来发生的事，姚小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艾博文竟然脸红了！他向魏燃点了下头，动作很轻，却很郑重。

魏燃嘴里又说了句什么，伸出右手和艾博文相握。之后，两人像认识多年的故友一般，拍了拍彼此的胳膊，方才道别。

待魏燃离开，姚小仙问艾博文：“我爱豆和你说什么了？”

“那是男人之间的对话。”艾博文不咸不淡地丢下这句话，转身去给客人准备小食。

姚小仙怎肯放过他？钻进吧台，继续追问：“那你怎么脸还红了？”

“脸红？”艾博文忖了下，指了指头顶的镭射灯，“你看错了，灯光反射的。”

“灯光反射？”姚小仙不解地看那盏灯，“胡说，这灯明明发出来的是蓝光。”

“胡说？你就这么和你老板说话吗？”艾博文将一份小食举到姚小仙面前，故作严肃道，“你爱豆一来你就搞定制化服务。整个儿晚上就我一个人忙前忙后，还不快把小食给三号桌客人送过去。”

姚小仙瘪了下嘴，虽仍不甘心，却也只能听话照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