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浅瞧着孤独青有些黯然，便道：“皇上对娘娘，也是一心一意。”

孤独青轻哼一声道：“从前是，但是人会变的，不要过于天真，相信人是一心一意。”

冯浅心念一动，显然，孤独青是意指慕容垂，她想了想说：“娘娘说的有道理，人是会变的。但是起码当初一心一意时，是真的。只不过后来环境变了，人也变了。有些东西无法把握，只能遵从自己的心意。”

孤独青斜眼看过来，忽然道：“周王现在待你是好。可如果日后有一天，他不再待你如从前，不再遵守曾经的诺言，身边的女人一个接一个，你会怎么样？”

这个问题冯浅也想过。三妻四妾在如今的朝代里，是很正常的风气习俗。像他父亲那样，只有一个妻子，连侍妾都没有的，凤毛麟角。厉害如孤独青，做到了为慕容垂付出所有，成就他的伟业，虽然她如愿以偿地等上后位，虽然慕容垂凡事都与她商量，尊重她又如何？他是一个帝王，后宫里的妃嫔虽然不多，依旧有妃子，依旧有女人分享着慕容垂的爱。独孤青虽然大度，但心里也是很不舒服。天下间没有哪个女人愿意跟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男人。

冯浅在心里问自己，如今的元冽，看着是很爱护自己，心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但他贵为王子，是皇亲国戚。慕容垂、独孤青都有意栽培他成为未来的继承者。一旦他掌权，后宫之中断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到时如花似玉的女人一个接一个地围在元冽身边，她能忍受得了？

她忍受不了。

冯浅抬起头，双目清澈地看着孤独青，说：“周王如今待我是极好，也从没想过再找其他女子。至于日后他有可能会有其他女子，或者待我不再如从前。那是以后的事情。臣妇不做假设，不会为未曾出现的事情杞人忧天。把眼下的事情做好才是最重要。”

孤独青听到这里，动了动唇，冯浅知道她想说什么，继续说：“臣妇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假如真有那么一天，也许那时的心境，跟现在的又不一样，未必会有现在如此激烈的反应。”

孤独青听完，眼里骤然升起的锐利光芒便又缓缓消失，略略点头说：“你倒是很坦诚实在。”

“皇后娘娘聪慧，臣妇心里想的，哪里能逃过娘娘的法眼？”冯浅恭谨地垂眸。

孤独青看了看冯浅，心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眸光凝着不动。

这个时候，一个宫女小碎步地走进来，向孤独青行礼道：“娘娘，午膳已经在偏殿布置好了。”

“好。先去禀告皇上、周王，让他们来宫里用午膳。”

宫女离开后，孤独青的声音有些热络：“你随我到偏殿里用膳吧。”

“是。娘娘。”

孤独青伸出手来，冯浅明白，上前两步，把手伸过来。孤独青便搭上她的手，说：“周王有你辅助，本宫可就放心了。”

“娘娘请放心，臣女自当尽心尽力辅助殿下。”

冯浅心里暗松了口气，显然，刚才的回答，让孤独青满意了。

刚才孤独青问她是否同意元冽纳妾，其实就是看她是否有善妒之心。如果冯浅回答是拒绝，孤独青必定不喜欢她，甚至有可能会暗中除掉她，哪怕元冽不喜欢。

因为，元冽有可能继承大统，成为魏国的掌权者。一个掌权者，后宫佳丽三千人是最正常不过的。娶这些妃子除了笼络大臣之外，还要她们多生子女，这样皇室才有优秀的继承人可选。

慕容垂就是因为子女全部被杀掉，导致一个血亲的继承人都没有。孤独青也是，要不是元冽是她唯一的血亲，以她的性格，能容忍得了元冽三翻四次的顶撞、不屑、冷漠？

所以，孤独青特别在意子嗣和血缘。她才想试探冯浅，心胸是否宽广大度，是否善妒之人。

冯浅的话回答得滴水不漏。她不愿意违背心意，虚伪地说不介意元冽三妻四妾，但如果说实话，必招来杀身之祸，也会为元冽带来麻烦。所以才会说只看眼下，不会想得那么长远。真要到那一天，她也有办法应对。

偏殿上已经摆好了午膳的饭菜。

独孤青问身边的宫女：“去请皇上和周王没有？”

宫女答道：“已经去请了。”

不一会儿，慕容垂和元冽便走进偏殿。

一进来，元冽的目光就急忙寻找冯浅，发现冯浅在一旁站着，就走上前道：“刚才你和皇后聊了什么？”

冯浅道：“皇后娘娘待我挺好的，我们就是聊了家常。”

孤独青就白元冽一眼道：“怎么着急，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会为难她呢。”

元冽道：“难说啊。皇后娘娘一向对人都是极为严格。”

独孤青脸色掠过一丝恼怒，却也只能吞了下去，无奈地说：“瞧你说话的，没大没小。皇上想必饿了，午膳本宫已经准备好，都是皇上爱吃的菜。”

慕容垂唔了一声，就坐在主位。

宫女们赶紧过来布菜。

皇家用膳，并没有多奢华，都是一些家常菜，像红烧肉丸子、酒酿鸭子、水晶鸡、清汤煨鱼脍、素炒茼蒿等等。慕容垂一生戎马，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过着极为艰苦的日子，饮食方面一向都不讲究，也不摆架子。他确实也饿了，菜上来就开吃。

元冽夹菜给冯浅，一边夹一边说：“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多吃的。”

孤独青拿着箸子，看着元冽对冯浅的殷勤劲，再看看在一旁自顾自夹菜吃的慕容垂，心里泛起了一丝酸涩，想了想，夹起了一个鱼脍，笑道：“皇上，这是您最喜欢吃的鱼脍，臣妾知道皇上吃蛇鲻鱼，但又怕鱼里有刺，特意让厨子把将鱼肉揉压成糜糊，并挑去细骨刺，以海盐、薯粉和鸭蛋清等原料，手打成鱼丸子，再以鸡汤煨熟，味道极为鲜美，不如尝尝味道怎么样？”

慕容垂端着饭碗，神色淡淡道：“劳烦皇后了。但朕近日心烦胸闷，并不想吃鱼腥之物。”他没有拿饭碗过来接鱼丸，而是夹了块鸡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