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尘冰冷犀利的语气让顾钰娇有些无措，长睫扑闪，他贝齿轻咬粉唇，心说不是讨厌自己吗？

为什么还会观察得这么细致。

而且，还这么凶……

见少年只蹙着眉，低垂着脑袋，并不说话，姜锦尘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严厉了。

但他就是控制不住。

在他看来，少年已经是他的人了。

只要把自己肩上承担的责任和事情处理好后，他就可以接受对方的喜欢，和对方永远在一起。

黛眉微挑，姜锦尘殷红唇瓣勾起温和的弧度，走上前，轻轻捏了捏顾钰娇的耳尖，“怎么，就因为我说话重了点就生气了？”

顾钰娇被调侃得面色一红，不自在地后退了半步。

“没、没有……”

“宴师兄他们呢？”

顾钰娇转移话题的方式简直笨拙得要死，凤墨卿张了张嘴，原本想追着问刚才的问题。

却在看到对方握着剑柄，有些泛白的指尖时，还是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知道少年讨厌自己。

要是再问了，自己会被对方更加讨厌的吧……

在没有看到顾钰娇的这些天，凤墨卿惊觉自己无时无刻都不在想着对方。

他原以为自己这是太过讨厌顾钰娇了，才会这样。

可每次脑海里浮现出对方向姜锦尘告白时娇羞真诚的模样，他就会气得当场大发雷霆。

房间里的瓷器和茶具换了一套又一套。

甚至被宗门里的同门悄悄说他有狂躁症，像个败家的疯子，经常以摔砸名贵的玉器为乐……

自己是病了吗？

明明最厌恶顾钰娇了，最讨厌有龙阳之好的男人了。

可是，他好像正在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饶是迟钝的顾钰娇，都发现了凤墨卿反常的地方。

平日里看到自己，不是各种恶言相向就是各种捉弄的人，现在竟然难得地沉默了？

除了看自己的眼神过分的幽深外，竟然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这也太不对劲了吧……

一路上，只有姜锦尘在说话。

但说的也都是些让顾钰娇小心谨慎，不要乱跑，要紧紧跟着他，雪林里妖兽众多危机四伏之类的话。

期间，他们通过传音玉牌联系到了沈折霜一行人。

在确定了彼此所在的方向后，便朝着对方的方向汇合而去。

越走，风雪就越大。

很快身体孱弱的顾钰娇就有些受不住了。

他本就体寒，此刻冰天雪地，大雪纷飞，时间长了，冷得一张昳丽的巴掌小脸苍白可怜，卷翘的长睫和眉宇上甚至落了一层薄雪。

凤墨卿和姜锦尘修为深厚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只是这秘境里不能御剑飞行，雪又深，赶起路来确实不太方便。

顾钰娇修为低，很快就觉得浑身冷得刺骨，脚步都变得迟缓起来。

就在他抱着手臂瑟瑟发抖，冷得动作僵硬的时候，不小心被雪地里埋着的树枝绊了下，失了重，直直地朝着雪地摔去——

然而，预料中的冰冷和疼痛并没有袭来，一只结实有力的手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

将他带入了一道宽阔温暖的怀抱。

抬眸后，顾钰娇看到了眉头紧皱着的凤墨卿，对方似乎一直都有心事，不像往常那般轻佻张扬了。

难得的沉静。

对方沉默着，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件厚实的大氅细致地便披在了他的身上，甚至还贴心地帮他系好了面前的大氅带子。

对方这温柔体贴的举动让顾钰娇有些茫然。

眨巴了下眼，他受宠若惊地小声道谢：“谢、谢谢你……凤师兄……”

听到凤师兄三个字的时候，凤墨卿手上的动作顿住了。

这好像是少年第一次这样叫他。

抬起狭长深邃的凤眸，他眸光深深地看着面前清隽绝伦的少年，明明周遭冰天雪地，可他的心，却越来越烫。

失衡的心跳，提醒着他，他再次动心了……

“小师弟，我看你走不动，不然师姐背你吧，好不好？”

姜锦尘看不惯凤墨卿吸引走了顾钰娇的注意力，弯下腰，笑容妩媚地成功勾得了对方的目光。

“不、不好……”

顾钰娇抿着唇，乖乖软软地摇了摇头，神色认真极了。

自己堂堂男子汉，怎么能让女孩子背呢？

会被人耻笑的。

姜锦尘当然知道自己被拒绝的原因，他再次因为自己女子的身份烦躁了起来。

要是他现在是男儿身，他可以直接把人背起来，可以直接把人亲哭了，亲得浑身发软，不能拒绝自己，到时候再慢慢哄都是可以的。

就在他试图再劝劝少年的时候，却不想一直沉默寡言的凤墨卿忽然蹲下身，一把将娇娇软软的小师弟背在了背上——

姜锦尘：……

“凤墨卿，你动作还挺快？”

明明这个办法是自己先提出来的！

修长指尖紧攥成拳，姜锦尘差点没维持住自己女子的形象，直接给对方一拳。

凤墨卿没有理会阴阳怪气的姜锦尘，感受到背上反应过来后，正在挣扎的少年，他吓唬对方道：

“你再乱动，我就把你身上的披风要回来，让你冻得更笨！”

听到这话，顾钰娇小脑袋缩了缩，指尖微蜷，乖乖地趴在凤墨卿的背上，不敢动了。

过了会儿，他才发觉刚才凤墨卿好像骂了他。

“我、我才不笨……”

他不想自己走路，也不想脱下身上的大氅，于是也不敢大声说，只是粉唇嗫嚅着，低低软软地嘟囔了一句，简直可爱死了。

像在撒娇一样，听得人心都快化了。

哪怕是隔着衣料，凤墨卿也感受到了少年温软的身体，就那么乖乖地趴在他的背上。

呼出的气息温温热热的，全部喷洒在他的颈侧和耳畔。

对方如墨般的长发垂落在他的颊边，凛冽寒风吹过，不时触碰到他的面庞。

带着独属于少年身上的香甜气息，一点点将他已经悸动的心脏缠绕……

有那么一刻，他忽然希望就这么永远地走下去。

不用去想少年喜欢谁，不用去想自己要怎么处理自己的感情。

只现在，他喜欢的人乖乖地依赖着他，安静地，可爱地，趴在他的背上……

只可惜有些事是不能如愿的。

隐藏在雪地里妖兽忽然暴起的时候，饶是凤墨卿和姜锦尘的反应都不算慢，还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偏偏他们脚下踩的地方竟然是个空的冰窟，在催动灵力斩杀妖兽的时候，凤墨卿一个不慎，带着少年掉进了深渊中。

“顾钰娇！”

姜锦尘想拉住下坠的少年，却还是晚了一步。

雪地崩塌，漫天的积雪盖了下去，再没了两人的踪影。

所幸有凤墨卿护着，顾钰娇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在掉下去的时候，两人分散开了。

雪地下，顾钰娇晕晕乎乎地抬起头，却发现周遭一片漆黑，死一般的寂静。

他怕的眼眶渐渐红了起来，“凤墨卿……你在哪里……”

带着颤音的低软声音响起后，没有任何回应。

就在顾钰娇以为凤墨卿已经遭遇不测，眼泪掉下来的时候，一只温热的手忽然轻轻地捧住了他的脸。

“别怕，我在的。”

黑暗中，凤墨卿的视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将少年脆弱无助哭泣的模样看得一清二楚。

顾钰娇刚才差点以为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只有他一个人了，所以在凤墨卿出现后，他紧紧抱住了对方。

“呜呜……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乖，别怕，我不会丢下你的……”

因为，我已经丢不下了。

少年渐渐停止哭泣后，凤墨卿捧起对方湿漉漉的漂亮脸庞，垂眸，一点点吻去对方的脸上的泪痕。

顾钰娇被凤墨卿突然亲密的举动吓到了。

对方以前不都是只会欺负他的吗？

为什么、今天变得这么奇怪……

心头微跳，他挣扎着推开了吻掉自己眼睫上的泪水的凤墨卿，脸上满是慌乱。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凤墨卿，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被推开的凤墨卿看着排斥自己的少年，眉头紧皱，声音低哑道：“是啊……”

“我确实是吃错药了。”

“不然为什么我本该讨厌你的，却总是对你念念不忘，会因为你和别人亲近吃醋到大发雷霆。”

“我是吃错药了，而且……还是无可救药的那种……”

凤墨卿说完，抬起顾钰娇的下巴，狠狠地吻了上去——

“唔、唔……”

顾钰娇所有的震惊和慌乱全被迫咽回了肚子里。

这个带着侵略性的吻，猛烈得让他无法招架。

任由他哭红了眼尾，浑身发软，缺氧到面颊通红，对方都没有放开他。

等到他的嘴巴都疼得麻木的时候，才被放开了。

他泪濛濛，呆呆地倒在凤墨卿的怀里，全然想不通是哪里出错了，为什么凤墨卿会忽然这样对他。

被欺负狠了的他，只能委屈地掉眼泪，可怜极了。

凤墨卿的心脏疯狂跳动着，漂亮的凤眸猩红得几乎滴血，压抑着身体蠢蠢欲动的欲望，他喉结滚动，声音沙哑道：

“顾钰娇，等我的病好了，和我在一起吧……”

“从今以后，我会对你很好的，再也不会欺负你了，好不好”

听到这话，顾钰娇愣住了。

怎么会这样……

凤墨卿他、他不该是很讨厌自己，喜欢女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