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姑娘?”夜昭转过头，“你要说什么?”

她疑惑地歪了歪头，牵着陆知舟的手：“难道不能当着知舟的面说吗？”

她就是明知故问又如何?

宋婉儿咬了咬下唇：“朝朝姑娘，有些闺阁之事，还是莫要让师兄听到吧？”

陆知舟眯了眯眼，意识到不对劲。

【师尊。】夜昭的识海内传来少年的声音，【她的目的恐怕不简单，您还是莫要过去了。】

【我知晓。】她看着陆知舟，弯了弯眼眸，【好啦，为师有分寸的，你不必担忧。】

说罢，她便看向宋婉儿，红着脸，温吞道：“宋姑娘，我们要去哪里聊?”

见她顺从，宋婉儿不免松了口气。

她指了下一侧的巨树，夜昭侧目扫了一眼陆知舟，旋即便快步跟着宋婉儿走了过去。

确认这里的距离足够了，宋婉儿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不少。

“知舟没看这边。”夜昭淡淡地出声，“宋姑娘，你又是想让我劝劝他，让他接受赫连璃儿的‘临幸’吗？”

她把“临幸”两个字咬的很重，被戳中了心里想的事，宋婉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你，你是装的?”宋婉儿愕然，“你方才明明不是这个语气……”

夜昭觉得好笑：“宋姑娘，你连你的好师尊和好师兄都能出卖，难道以为，一个曾经死里逃生的小姑娘懂得伪装，是一件令人意外的事吗？”

宋婉儿一时语塞。

她不得不承认，夜昭说的话——她没有办法反驳。

夜昭打了个哈欠，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她笑了笑：“你的大师兄很喜欢我，你可以去和他揭穿我的真面目，赌一赌，他会不会相信你?”

宋婉儿双手紧握成拳，过了半晌，她又咬牙道：“你以为我是真的想背叛大师兄和师尊吗？”

夜昭靠着树干，一声不吭。

“我还不是为了大师兄好！”宋婉儿的语调略微拔高了些，“你根本不知晓，得罪皇室会付出多惨烈的代价！”

说得倒是冠冕堂皇。

夜昭仿佛是第一天认识自己这个弟子。

半晌，她有了动作。

她不冷不淡地道：“哦。”

说罢，夜昭便要转身离开，宋婉儿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里有气无处撒。

宋婉儿本想拉住夜昭，却被她轻松甩开了手。

少女语气冷漠：“不想死就别跟上来。”

不知怎的，宋婉儿居然被这句话吓到了，一时间没敢再有动作。

等她再回过神来时，她摸了摸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空洞的双眼逐渐回神。

她，她方才被那个毁容了的少女给吓到了?

宋婉儿再度抬起头，只见到少年拥着少女，像是对待世界上罕见的珍宝般，动作小心翼翼。

他的嘴唇动了动，大概是在说着安慰的话。

那双清冷的眼眸里带着关切和担忧，是不加掩饰的偏爱。

两道身影逐渐远去，宋婉儿有些恍惚。

她做错了吗？

可是……

她真的只是为了大师兄好啊，为什么大师兄不领情，非要为了一个外人而和她这个师妹离心呢？

……

马车颠簸地行驶着，夜昭暂时摘下了那碍事的蓑笠，喘了口气。

“师尊，您今日累了吧?”少年修长的手自然地递过来一杯泡好的茶水，“也怪弟子……”

他略微垂下眼睑，语气低沉。

夜昭揉了揉他的头：“为师没事，倒是你，为了应付元武帝和琉璃公主，这次你可将他们得罪狠了，日后……”

其实他大可以同意元武帝的赐婚，抛下她这个处于“弱势”的“暗”，投入光明。

不过他并没有。

“我不在意。”他掀起眼皮，清冷的眼里此刻盛满了温柔的星河，“只要师尊您无事便好。”

这眼神有些灼热，夜昭指尖一颤，下意识地缩回手。

“为师，为师当然无事……”她说话有点结巴，“我消化丹药需要一段时日，近些日子还需要靠着你这个未婚妻的身份出入。”

陆知舟不甚在意：“好。”

夜昭倒想问他介不介意他的名声受影响，但是少年还在专心致志地沏茶递到她手里。

夜昭累了就爱喝些茶水，这点陆知舟记得很清楚。

她浅浅地抿了一口茶：“好了，别泡了，为师还有件事要和你说。”

陆知舟动作一顿。

“找其他地方修炼总归不太靠谱，”夜昭放下茶杯，“我近几日便先住在你房内吧。”

索性元武帝也已赐婚了，外人不可能再说些什么。

陆知舟耳根忽然有些发烫：“师尊，这恐怕……”

“好了，别和我谈礼数了。”夜昭眉头微蹙，“现下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陆知舟压下窃喜，失意地垂下眼睑。

瞧着他这幅模样，夜昭忍俊不禁。

他这是什么表情?

到底她是女人，还是陆知舟是女人?

若不是面前这人是她的亲传弟子，夜昭是真想挺想逗一逗他的。

被夜昭注视着，陆知舟一直没敢和她对视，只是心跳得厉害。

识海内又响起那道他极其熟悉的少年音，带着些许恶劣的笑意：【那么高兴，还能伪装得那么好?】

他眼底的笑意一寸寸冻结。

那和他一模一样的声线却不罢休：【承认吧，我们都是同一个人，你很喜欢她，喜欢到想把她藏起来，让她只成为你一个人的，对不对?】

陆知舟双手紧握成拳，但始终没有反驳。

那道声音停顿了片刻，便开始笑了起来。

【你是怕自己的实力不够吗？】

【啧，我可以帮你啊，你求我吧？只要把身体的主导权给我，你的昭昭，可以永远陪在你身边。】

【你让她笑她就笑，哪怕你真的把她锁在暗无天日的屋里，让她哭……】

陆知舟额角的青筋一下隐隐凸起，他关闭了识海，拒绝和“他”继续谈话。

识海里终于清净了，他的耳边却始终还在回响着那句没说完的话。

把她锁在暗无天日的屋里……

他又想起寒毒发作时，少女凑上前来时，温软的唇瓣吻上他的薄唇，往他唇内渡入火灵莲时……

思绪逐渐飘远，直到耳边传来夜昭的呼喊声，陆知舟才回过神来。

“陆知舟，你怎么了，脸色那么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