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失败了？”

小鸢听着脑中的声音，明媚的瞳孔骤然放大了一下。

“嗯，名单上她的名字并没有消失。”脑中声音的语气平缓稳重，只能听出来是个男人的声音，听不出年龄。

“小鸢啊，我想去亭子下面坐坐~”轮椅上头发花白的老人用因为没有牙齿而凹下去嘴的对她说。

“不行，李姨，今天的太阳还没晒够哦，你平时啊就要多晒太阳，既对你的老毛病有好处，还可以预防骨质疏松呢！”小鸢推着轮椅，每日带着长期住院的老人散心，是她在这里的工作之一。

她有一张能治愈老人因时光蹉跎而伤痕累累的朝气脸庞，每每笑起来眼睛眯成两个月牙，好像要从其中满溢出阳光来。

“您看您，今天的假牙又没带！”她没好气地提醒老人，眉间的责怪却只让人感到亲切。

“哎呀呀，你看我这记性，这人老了就是不行…要不是有你照顾我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是啊，老李，小鸢啊是这里最有灵性的孩子了，其他的一个个都毛手毛脚的，不像话…有小鸢负责照顾你啊，真是把下辈子的福都享了，你就偷着乐吧！”旁边一个下棋的老头插嘴说道。

“你你你这个老张…你咒我下辈子没福享啊！我看你啊就是嫉妒！活该没人愿意照顾你这个古怪的老头子！”李姨气得下巴都歪了，伸出一根手指指指点点。

“李姨，别生气了~谁动气谁吃亏是不？”小鸢笑着安抚老人。

“对不起，父亲，我是看着液体进入她的血管的，应该不可能失败才对。”她在脑中继续交流道。为了与声音连线，她在院子中不停调整方位，用了好久才终于找到了正确的坐标。

“没事，还会有机会的。”对方丝毫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可是…”她不由得咬了咬嘴唇。

她知道，重症监护室的负责制度很奇怪，既要求只能由两年以上的老员工担任，而且还是轮换制的，每人负责的时间不会超过两星期，关键是轮换的规律无法捉摸，全由院长亲自指定。

在这个戒备森严的医院里，这是唯一能接触到重症监护室里的病人的机会，错过了就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而对方居然若无其事地说还有机会。

“鸢儿，你相信命运吗？”对方悠悠地问道。

“什么？”小鸢有些惊讶，她知道父亲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但没想到会在宝贵的通讯时间提起这种话题。

“你会明白的，有时候人没死，只是因为他的时刻还没有到来，而当他的命运降临时，任何人都无处可逃…”

“…好的，父亲，我不会气馁，会耐心等待下一次机会，保证万无一失。”小鸢认真答道。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放轻松一点，有句古话怎么说来着，车到山前必有路嘛！”对方有些无奈地说道。

他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完成这个任务后就回来吧，这边的计划也启动了，我需要你在我身边。”

“终于…”小鸢怔了一下。

“是，终于有了足够的筹码启动了…你知道的，人的本性都是想占便宜，总要有人先入场带头，没有看到利益，他们可不会和你握手言欢。”

小鸢并没有听进去这句话，她的眼前浮现出了多年以前的景象——地上的裂缝喷出浓稠似液体的火焰，天空中有迅捷的黑色猎影，鲜血声，疯狂的惨叫声，巨大的坠落声汇成一片，那无疑是人间地狱。

“哼，马上，世界上第二大的庞氏骗局就要诞生了…而只有它，能破除最大的庞氏骗局！”对方郑重地说道，满满的自信。

“庞氏…骗局？”小鸢回过神来，不太明白这个陌生的名词。

“啊…我从最近一份古代资料中学到的词，很有意思，古人用它来描述某种名叫‘传销’的活动…我倒觉得还可以用来描述其他的很多东西。”

“小鸢！A302室的手术需要你去帮下忙！”远方有穿护士服的身影在喊她。

“好的！我马上来！”小鸢挥挥手答道，“李姨，我送你回房间吧，已经差不多到午餐时间了。”

“好好！那就麻烦你了。哎呀，自从上次你帮我去提过意见后，他们准备的饭菜好嚼多了，以前那正是折磨人呐…”老人感慨道，五官附近的皱纹都皱到一块，似乎回想起痛苦的事。

“那就好！”小鸢笑着说。

“那这次就到这里吧！”脑中的声音说道，“你要小心，我感觉你被人盯上了。”

“怎么会？”小鸢闻言脊背都凉了一下，“我应该是避开了所有可能的监视，院子中顾及到病人的身体，应该也没有安装纠缠波探测器才对。”

“但愿吧！”对方貌似也不太确定，“我这个人有时候疑心病是有点重，你可是我苦心培养的女儿啊！我应该相信你的能力。”

小鸢推着老人离开了院子，通讯断掉了，瞳孔中微弱的绿光也一闪而过完全消失。

“A302…又要动脑手术了？”她喃喃自语。

她向楼中走去，却没发现在她背后，有一道略带佝偻的身影，正用眯成缝的精亮眼神悄悄地目送她离开。

……

归原终于从昏迷中醒来，他发现自己现在所处的空间居然十分的狭小。

“这里是哪儿？”他的意识还有些昏沉。

周围…水分子，钠离子，氯离子…嗯，大部分还是水的成分，还是在水里…但是要往哪儿流？

“不…”逐渐清晰的记忆袭击了他，他想起来了之前发生的事。

“玖！”他想起这个名字，也是这个名字第一次出现在他活生生的意识中，然而…她已经不在了。

该说痛苦吗？那个始终在他身旁陪伴他，把他当成全部的存在如今已经离开了他，变成了宇宙中的陌路人。而他…竟然到失去过后才明白她的心意。

他连痛苦的资格都没有。

今后他应该还会捕捉到其他电子吧，这是进化之路上必须的，但是那不会是玖，她的名字说明了她是特别的，而且对于归原而言，她更加……

“诶？等等…”

他发现自己的样子有些不对——他感受不到电磁力了。

他的模样变了，不再是一个质子。他有些茫然。

“不带电荷…质量却几乎没有变化…这是？”

毫无疑问，与质子质量几乎相同，却又不带电荷，正是构成物质的另一种主要粒子——

中子！

一个质子，一个电子，加一个中微子，变成的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