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大人痴迷佛道，县衙里布满了贡香和佛像，常常烟雾缭绕。

他修建楼阁只不过是为了附庸风雅。

收到陈陶庵出逃的消息之后他似乎没有一点惊讶，心里平静地跟下属说到：“让清宁去吧。”

脑海里琵琶声渐起，他快速的捻着手中的佛珠，嘴里念叨难懂的经文。

刺客清宁到陈陶庵家视察了一番发现家里的钱财都被悉数带走但其余用品几乎都在“这是场漫无目的的逃亡。”他想到

清宁并不陈陶庵了解陈陶庵，他并不是深谋远虑的人，但他总能在每条岔路口做出正确的选择。

此时的官道上，陈陶庵与妻子和儿子扮成逃荒的乞丐混入人流中。

或许是流亡多年的缘故，他们很自然的便融入了身边的人群，丝毫没有文人雅士与大家闺秀的风范。

他将泥巴与杂草糊在脸上，假装咳嗽，自称瘟疫，很容易的便骗过了沿路搜查的士兵。

清宁在屋檐上奔跑，耳边听见的只有风声，他不隶属于县衙，他是上面某位钦点的刺客，万里挑一。

县令手中的佛珠捻断，却还是没能等回清宁。

“他想走，又有谁能留住呢？”县令只不过也是应付上面的公事罢了。

据上面那位的消息，陈陶庵有一位旧年老友在金陵城，如果不能在武陵杀掉他，就去金陵城守株待兔。

所以他一直守在金陵的西门，这是陈陶庵从武陵来的方向，自然，在陈陶庵老友家周围也有他们的刺客。他可没有这么傻。

他们深知像这种活了五十多年的老油条以为他会走所有人都知道的路简直是在侮辱他的智商，所以西门的重兵与背剑的大汉都只不过是一个幌子，目的就是让陈陶庵放松警惕，落入城中的天罗地网中。

陈陶庵到金陵城下后并未选择进城而是在城外搭了一个小帐篷，拿钱买了些食物和几个用布包着的包裹等待。明日便是中秋，他在等一个时机。

次日夜，史可法从地窖的箱子中拿出左光斗的画像挂在家中祠堂的墙上。

他叫来家人，每人手中持三柱香，朝画像的方向三拜。

“先生之遗志，宪之未敢忘。”

这时，四方的烟火升空，黑夜被照亮成白昼。

“不知其为王宫内之烟火，亦不知其为烟火内之王宫也。”史可法看向南方的前朝王宫，想起了友人陶庵的散文。

此时此刻他所念之人正与他处在同一片天空下，看着同一个王宫，想起了同一句话。

陈陶庵经过了片刻的愣神，打开了包裹拿出了沾着狼粪的烟火将其点燃，每个烟花都朝向不同的方向。

于是，金陵城外狼烟四起，城楼上守城的将军看见城外的狼烟没有丝毫的犹豫便亲自带兵出城，城中守军群龙无首。

“希望城中的你没忘掉你没忘掉奉天殿前的誓言。”陈陶庵对着城池呢喃。

史可法经过短暂的愣神立刻认识到这紫色的狼烟是陶庵小时候喜欢捉弄人的玩意，于是对手下人讲到：“去告诉良玉，带着他的心腹，趁城中内乱，夺下金陵。按我们之前的方案。”

良玉在军中收到史可法的消息便即刻动身，以换防为由，先令手下人右手绑上白巾作为信号，然后趁换防杀掉西门的守军。

再令另一部分人假传将军军令阻止其他守军支援，全歼城外将领的孤军。

史可法走在金陵城中，空气中弥漫的不仅是烟火香气还有血的芬芳，他放下了文人雅士的矜持与柔弱，换成了铮铮铁骨视死如归的决心。

他打开了金陵的西门，门外的正是良玉与陈陶庵。“我没有辜负你做的这些。”

到了这般年纪，五十岁挚友的邂逅最幸福的莫过于我还记得你的名字，你的样子虽然有些苍老，但我还能认出。

没有过多的寒暄，没有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陈陶庵此时的寒酸与年少时的金枝玉叶相差甚远。

是啊，很多年后再次相遇，我们都没能成为自己期待的样子，对吗？

“可法，你是我这几年暗淡生活里唯一期待的光，愿你我老友不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