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听到弟弟说一声巨响时，张氏还没觉得有什么。

现在想来……

为何听到巨响，张承泽便知道是那少年替他报仇，炸了汉王府？

在听弟弟讲完今天“张彦祖”干的一系列大事，包括斩杀汉王侍卫、怒炸汉王府等等一切后。

张氏面色苍白起来。

她停顿良久，目光死死盯着张承泽。

“你，你告诉我……”

“你那个朋友，手里有火药？”

“有多少？”

“不论他是替你报仇还是出于什么别的目的，在应天府里公然使用火药本就是大罪。”

“再加上炸的是汉王府，更是罪无可恕了！”

“他到底是什么人，你上哪里认识的？”

“事情若传到陛下耳朵里去，教陛下知道你也掺合其中……”

“你姐夫也救不了你啊！”

张氏有些焦急，道：

“快快快，叫你那朋友赶紧收拾行囊，离开应天！”

“否则他若被锦衣卫搜捕到，或许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啊！”

张承泽不由得愣住了。

姐姐和姐夫这两人，向来是明哲保身的。

否则历史上的朱高炽堂堂太子，不可能始终被汉王和赵王压过一头，当个受气包，后两者逞凶行恶事还要让太子来收拾烂摊子，向皇帝求情。

照他们以往的行事风格来看……

今天这件事，处理方式应该是先教训自己，让自己不要再与张彦祖来往，摘干净，甚至把人的踪迹给供出来。

毕竟炸的是汉王府，如今朝廷里的夺嫡之争又仍旧激烈。

避嫌，才最要紧。

可现在姐姐居然喊自己去通风报信，让张彦祖离开应天？

张承泽满脑袋问号。

见他这副模样，张氏沉着脸叹了口气。

“你以为姐姐是这等忘恩负义之人？”

“那张彦祖在小巷之中救了你，杀了那么多汉王卫，就冲这个，我也不可能叫你将他供出来。”

“若你想把他供出以洗嫌疑，我倒还觉得，是这么些年把你教歪了！”

“先前，张彦祖还将红薯这等宝贝拿给了你。”

“足以说明，他不仅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而且也很有本事。”

“这样的朋友，无论出于什么角度，都不应让他被抓住！”

张承泽目瞪口呆。

今天，他对自己这位姐姐的认知，算是彻底刷新了。

不愧是史书上都称其为“女中人杰”的张皇后……

想起个人面板上那一栏。

【气运：5（有个好姐姐，运气不错）】。

张承泽现在是明白了。

他穿越过来的运气，怕是都加在了有张氏这个姐姐身上！

良久。

张承泽忽然道：

“姐姐，我觉得他不用逃。”

“炸了汉王府是大罪，但他呈上红薯一事功劳甚重，哪怕交由陛下圣裁也不一定会被罚。”

“功过相抵，没啥问题。”

“汉王跟红薯比起来，孰轻孰重，陛下肯定分得清吧！”

张氏：……

你思路倒是很清晰。

但是为啥清晰得这么怪异呢？？？

她嘴角抽了抽。

“反正你别管这事儿了，且好生休息着吧。”

“谁都有可能放过他……”

“汉王，一定不会！”

“那张彦祖家住何方，府上在哪，我这便派人去知会他一声。”

“不论陛下责不责罚他，总得暂时离开应天避避风头吧？”

张承泽沉吟道：

“我也不知道他住哪。”

张氏：？？？

………………

翌日清晨。

经过一晚上，王府起的火已经被完全扑灭了。

不得不说，丢炸药的人很有水平——

张承泽精心算过要让朱勇丢在哪里的。

一个近现代版本的土法炸药包，丢进去愣是一个人都没炸死。

不是地方歪了，主要是张承泽只想给朱高煦来个教训。

当街要套麻袋的人已经死了，王府里其他人又没对他动手，都是仆役，无冤无仇的没必要。

再说了……

炸没炸死人，区别是很大的。

把王府给炸烂，还能说是私人恩怨。

可若真弄死太多人的话，恐怕红薯的功劳也抵消不了这等罪过。

汉王府。

丘福一夜都未曾离开这里。

清晨，朱高煦满脸疲惫地来到书房里头。

“淇国公，您竟是也一夜未休息么？”

他看着对方跟自己一模一样的黑眼圈，颇有些感动。

但旋即，想到家里的这破烂场景。

朱高煦眼里绽出巨大的愤怒和恶意：

“这次劳您费心了。”

“这张彦祖，着实可恶！”

“本王的王府耗费了许多人力物力才修建成这个样子，他一个手段，全都白费了！”

“此仇不报非君子！”

“哼，别让本王抓住他……”

“否则定将其挫骨扬灰，方可解恨！”

丘福摆了摆手。

他低声问：

“殿下昨夜入宫，陛下可有说过什么？”

“老夫去事发现场看过，那味道，一闻便知是火药。硝石味道极重。”

“声响巨大，王府后花园都被炸得面目全非了，想必药量也定然不会小。”

“不论那张彦祖是报仇还是什么。”

“敢在京师犯下这等祸事，难保他下一步不会炸到更严重的地方去。”

“殿下，你可曾向陛下阐明厉害？”

汉王瞠目结舌，摇了摇头。

他懊悔地拍着自己的大腿：

“早知如此，本王便不该急着进宫去的……”

“应当先与您商讨才是！”

“父皇对那张彦祖似乎当真十分重视，昨天夜里本王去痛陈其罪状，父皇却并未发火。”

“竟然只一个劲地问，本王是否真的派人去揍了张彦祖！”

“当时本王太过震惊了，一时间未能想得起用应天府的安危说事。”

“哎呀呀！这便再进宫一回！”

丘福捂住脸，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才好了。

这就跟之前在西暖阁时，突然提起张承泽丧期去喝花酒那事情一个道理。

最该发难的时候已经过去。

现在再来说，有个屁用？

丘福叹了口气，道：

“殿下，老夫以为，此事不宜现在讲明。”

“最起码不能再同陛下在私底下讲了。”

“如今临近春节，朝会停了，但众臣齐聚一堂的时候也自然是有的。”

“距离除夕还有三日。”

“除夕当晚，陛下会宴请群臣。”

“你不是说锦衣卫那位纪指挥使，似乎对您有些交好之意么？”

“先同他联络一二吧。”

“说不准……届时再动手，才有奇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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