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不假，只是……不知道是否还活着，等有时间，我会让山河去查查那个村子的跟脚，看看能不能找到福儿的亲身父母，亦或是当年生活在那里的村民。”

其实当年若是邪祟出手，要么暗中将洪福悄无声息地盗走，要么就是直接抢夺，前者还好，洪福的父母说不定还活着，可要是后一种可能，夫妻二人十有八九已经被当场击杀，而后者的概率其实更大，因为那个村子的几间房屋几乎都被贴上了封条，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祸事才会引来官府注意。

“不用麻烦了！”

洪大爷突然叹息一声，对一旁老四招了招手，四爷赶紧过去将他扶住，见他要下床，赶紧劝道：“大哥，你还是再躺一会吧！”

“已经躺得够久了，再不动动，关节都要生锈了，想躺啊，以后有的是时间！”

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洪大爷的四肢由于供血不畅，显得软弱无力，尝试了一番后勉强用手支撑着坐在床边。

四爷和五爷一左一右为他做按摩，用血气疏通着他的脉络。

“大哥，就算几率再小咱们也应该试上一试，至少也该给福儿一个交代。”

洪婆婆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厚实的棉衣给大哥披上，毕竟已经入秋，他们这些个武者不觉冷暖，可洪大爷虚弱的身子骨可禁不住凉风侵袭。

知道三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洪大爷喘息了两口，解释道：“我不是反对你，只是……那个村子里已经没有活口！”

姐弟三人同时顿住，四爷突然瞪大眼睛惊恐道：“大哥你……”

洪大爷抬手赏了他一个清脆的脑瓜崩，结果他自己眉毛一阵抽搐。四爷捂着脑门讪讪道：“开完笑，开玩笑！”

“还记得山河是怎么坐到刺史这个位置的吗？”

五爷回道：“自然记得，山河凭借一己之力扳倒了平原郡几个贪污腐败的要官，抄了不少富豪乡绅的老底，立下了大功，被郭扶白亲自册封为刺史！”

“山河那小子确实机灵，得我真传！”

四爷由衷赞叹，还不忘给自己的老脸蹭点金粉。

洪婆婆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却难得地没有反驳，只是嘴角止不住上扬。洪山河就是她老人家的亲儿子，那次把洪福留在福来客栈，就是跑去刺史府看望儿子去了，儿子争气，她老人家脸上有光，自然开心。

“那你们可知道，他是如何扳倒那些个达官显贵的？”

这……

四爷和五爷对视一眼，眼中只有茫然。洪婆婆坐到椅子上，开口道：“七十年前，在平原郡安定县有一个叫万家村的大姓村落爆发瘟疫，全村百于口老少在一夜之间全都毙命，除了……一个只有十来岁的少年，是村长的孙子，被官府救下后很快失踪，他的名字叫万天生！”

“万天生？”

听到这个名字，五爷顿时皱起眉头，一下子没能控制住力道，直接把洪大爷的大腿给捏紫了，疼得老人眼皮直抽抽，反应过来的五爷讪讪一笑，轻轻一抹，腿上青紫瞬间退散。

“万天生是谁？”

四爷茫然，显然是没听过这个名字。

五爷接着洪婆婆的开头继续往下讲道：“二十年后，万家村的惨案再次发生，这一次规模更大，整个安定县所有百姓包括鸡鸭鱼猪狗牛等牲畜，除一人外，在一夜之间全都暴毙，不是死于剧毒，下毒之人大摇大摆地坐在县衙台阶上喝了三天三夜的酒后，才大笑着离去，而那个唯一的活口便是戴着乌纱帽跪在衙门口的县令大人，被发现时全身溃烂，奄奄一息！”

“这个我知道，那下毒之人便是臭名昭著的毒师万人屠，”四爷终于反应过来，诧异道：“莫非……那万天生就是万人屠？”

洪婆婆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四爷干咳一声，解释道：“我还以为万人屠就是他的名字，咳咳……那什么，他不是已经被抓住处死了吗？有什么反转？难不成他是被冤枉的？”

“万天生屠了一整个县城百姓的罪孽就算是千刀万剐，下到十八层地狱也不为过，只是……他之所以会这么做也是另有隐情！”

“什么隐情？”

四爷疑惑，实在想不出他一个瘟疫下的幸存者，为什么会丧心病狂到要去毒杀一个县城，报复心理？

“万家村的瘟疫并非一夜爆发，早就有苗头。万家村的村长为了给村民治病去城里买药，结果被黑心商家所骗，买回了一堆假药，不仅没能治好患病的村民反而让他的病情产生变异，短短两天的时间就感染了全村的村民，唯独万天生是个例外，他独自一人去县城求助，先是被守城的卫兵忽悠去了一半的买药钱，进了城又被早就盯上他的街溜子们给打了一顿抢去了剩下的银两，好不容易支撑着伤体爬来到衙门口救助，可道明原委后县老爷吓得脸都绿了，跟见了鬼一样跑没了踪影，又下令让手下捕快把人给丢出了城，心灰意冷的万天生返回村中，在家门口坐了一夜，直到全村的人都病死床榻，第二天还是路过的小贩发现万家村成了死村，吓得连滚带爬跑去衙门报案，得了一笔赏钱！”

洪婆婆的语气很平淡，四爷却依然能从中听出一丝愤怒与无奈。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衙门的那帮废物确实该死，可万天生的做法实在极端！”

四爷忍不住摇头叹息，不成想那杀人如麻，光是名讳便能止小儿啼哭的毒师万人屠竟有如此凄惨的身世，他虽罪孽深重，但这份隐忍，这份天资，这份执念，这份疯狂……四爷不得不高看他一眼！

洪婆婆拿起洪福用过的杯子倒了杯水润了润嗓子，淡淡道：“所以……没有冤枉他但反转确实存在！”

听了这话五爷眯起眼，狐疑道：“难不成……万天生没死？”

洪婆婆摇头，“死了，死得还很凄惨！”

五爷挑眉，联想到山河的上位原由，他本来已经有所猜测，但三姐的否定又让他陷入疑惑。

“他虽然死了，却不是死在五十年前也不是死在断头台上，而是在十年前死在了安定县附近深山里的一个无名小村！”

说到这里，洪婆婆灵光乍现，突然抬头看向洪大爷，后者叹息一声，肯定了她的猜测。

“那个无名小村子就在断山脚下，也就是……小洪福的出生地！”

“等会……让我捋捋……”

四爷一阵头疼，突然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有什么好捋的，五十年前，万天生本该公开问斩，由于害怕精通毒道的万天生可能会施毒拉着围观的百姓陪葬，便改成隔离处决，最后还把他的尸体给烧了，现在想来……是有人动了手脚把他给放了，此后，逃出生天的万天生便隐姓埋名，躲在一个无名小村苟且偷生，直到十年前被山河那小子无意间找到他的踪迹，发现猫腻，借机发难干倒了那时候负责给万天生定罪砍头的相关官员，立下大功坐上了现在的位置！”

五爷捋着山羊胡的同时也把整个故事的来龙去脉给捋了出来。说完还不忘用眼神鄙夷了一下四哥的智商，三姐都把话说到这了还猜不出来个一二三四，真的是……

四爷怎会看不出他心里的小九九，火气一下子就涌上来了，结果没控制住力道，给洪大爷的胳膊掐出了一道青紫，好在他反应及时，反手抹除恢复，挤出一张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应对大哥努力瞪大的眯眯眼。

“咳咳～那什么，后来万天生又是怎么死的？山河那小子又是如何发现的？”

后面这一句问完四爷就后悔了，那里是宝贝出土之地，当然会被关注，好在成功转移了话题。洪大爷警告意味甚浓地瞪了他一眼，这才重新用浓长的白眉盖住眼睛，解释道：“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宝物出土暴露了他的行踪，被邪祟吸干全身血肉而死，不止是他，另外五个村民的身份也都不简单。”

“我在村子中间的老木屋里发现了一些精致的布匹，西边的竹楼里看到了一些昂贵的瓷碗，北边的茅屋最为简陋，没见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东边的院子里种有罕见的草药，小黑更是从屋内翻出了不少名字好听的毒药，现在想来，那院子便是万天生的藏身之处，而南边那间靠着小溪的泥瓦房……便是小洪福的家！”

洪婆婆回忆着废村的细节，想明白了很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