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黑海失踪了？”

“是的，具体什么时候不知道，不过已经失踪有一段时间了。”

“什么原因？”

“被人追杀。据说他研发出了一块可以解开世界上所有电子密码的芯片。”

又是芯片。

“这消息哪里来的？”

“他自己在酒吧喝酒时和别人说的，有好些人都听到了。如果是别人说这话，肯定会被当作吹牛，但他是黑海啊。”

黑海在黑客领域有极大的成就，简单点说，他可以算的上第一黑客。

不过，酗酒与炫耀是黑海的两大问题，对于他来说，通过酗酒可以排解无人能理解他天才能力的痛苦，炫耀则可以通过智商的打击获得难言的满足与快感。这两样东西让他欲罢不能。

李克早就和他说过，他迟早有一天会栽在这个上面，很显然，他没听进去。

李克的眼睛下意识地撇向一侧天花板，那是本尼所在的房间。

电话那头的乌鸦还在说着。

“更何况有人花大价钱发布了悬赏，指明要那个芯片，还说那个东西就在一个小男孩的手里。这下子，本来不信的那些人也信了，所有人都蠢蠢欲动。就算实在不信，谁又会和钱过不去。你也可以去找找，依你的本事，这岂不是手到擒来？”

他的话语并非无的放矢。

作为李克长期联络的地下情报商，他也曾在乌鸦那接过一些委托，中间发生过种种故事，如果将其全部陈述出来，则又是一通长篇大论，在此说结论便好：对方知晓他这个不是很有名气的家伙的厉害。

“不感兴趣。”

“好的。你知道我的收费。”乌鸦是个很会做生意的人，他把消息分为情报和新闻，一种昂贵，单卖，一种便宜，群发。

给乌鸦转账之后，李克仍然觉得疑惑。他与黑海不是生死之交，但也算得上颇为要好的朋友，这不是什么逢场作戏的塑料友谊，他们之间的关系确实不错，所以，黑海什么时候有了个这么大的小孩？白日里发给黑海的邮件也没有得到回应。

他决定查查小男孩的身份。

不过，他并不想将这件事透露给地下那些毫无道德可言的情报贩子。

李克又拨通一个号码。

“喂，我是李克。”

话筒那头传来豪爽的笑声。

“有事找你帮你帮忙。嗯，嗯，算我欠你一次。帮我查查那几家仿生人公司的流水，看看有没有人在最近订制过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男孩，照片我待会发你。嗯嗯，知道了。”

他怀疑这个小男孩是个仿生人。仿生人与机械人不同，他们常常被制作的和真人一摸一样，除非抽取骨髓进行检测，否则光凭肉眼无法得出确凿无疑的分辨结果。而这也正是他们被制作出来的目的，作为一种和普通人类没什么区别但完全遵从定制者的心意的特殊人类，成为延续家族的孩子或者替代失去的亲人。

许多仿生人从出生到死亡，都以为自己是被父母生出来的地地道道的人类。

李克挂断电话，操作一会后将手上的临时通话器返还成一堆碎零件。

在他做完一切之后，窗外的天已经黑了。

实际上，整个太阳帆卫星都被笼罩在金属穹顶之下，天空的明亮与否都是由发光的穹顶控制的，此刻夜幕上与无尽星空相同的点点繁星也不过是人造的灯光在闪烁，不过李克还挺喜欢这个的。过去他在都市的光污染之中可看不到如此美丽的景色。

他站在窗台边抽烟，一边看着似曾相识的天幕一边等待着。

高个子与矮个子可不是会善罢甘休的人，他们一定会有所动作。

就在他抽完第三枝的时候，楼下传来轻微的响动。

出于某种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他在楼下装的是老旧的机械锁。这种锁在他少年的时候还能称得上坚固，但在日新月异的今日，就只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摆设，只要拿个世面上随处可见的万能钥匙就能轻轻松松地破开他家的大门。

今天不告而来的访客也不例外。

两个脚步声。鞋底上粘了隔音的软垫，发出的动静几近于无，明明是两个身强体壮的赏金猎人，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却比落叶掉在落叶堆上还要轻微。

李克几乎能想象到那两个家伙蹑手蹑脚地行动的样子。

他将手上的烟蒂摁在烟灰缸里，拿起搁在一边的面具，不急不缓地走出门，站在楼梯前。

相较于二人，他才是真正的形如鬼魅。

高个子朱尔斯走在前头，他对自己刚刚的行动很满意。上个月的尽情享乐并没有给他的身体带来不利的影响，他的手脚依然像往日那样灵活有力，他的头脑也不因酒精和那些小玩意而混沌不堪，他穿着去高档裁缝铺定制的手工西装，就像穿着战袍一样信心满满。

他的老伙计就在他的身后，一如既往的让人安心。

像往日里所有的任务一样，这一次，他们一定成功。

该拿那笔钱做什么好呢？是不是该买辆新的飞船？

‘不行，朱尔斯，你要认真点，虽然那个该死的猴子此刻应该还像一头死猪一样躺在床上，丝毫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但还是要认真啊，认真。’

高个子朱尔斯沿着白天来时记忆中的布局行走着，没有碰到一点东西。真期待那个小子待会看到他们时的表情啊。

他沿着楼梯向上，却冷不丁地看到一个人影。

高尔斯被吓了个激灵，但回过神来透过待在脸上的夜视仪，发现正是白天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子。对方就只是简单站在那里，手无寸铁。

“是你啊，小子，看到我们是不是很惊讶？”高尔斯用手里的枪瞄准对方，声音压得极低极低，“算你运气好，半夜起来上厕所发现了我们，不过接下来你可没有这种好运了。”

很显然，他误会了什么。

“你不必这么说话，这栋房子的隔音很好，屋子里面发生什么外面的人都听不见。”

高尔斯楞了一下，狞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