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亦非的神色有些怪异，这里应该是魏庸势大时准备的训练场以及狩猎场。

湖水波澜不兴，夜光下带着点点星光璀璨，最适合放松心情。

而林间则是有各种各样的动物方便锻炼骑射顺便进行打猎助兴。

只是随着魏庸的身死这片区域成了无人打理的不毛之地。

看着在日光下伫立在一片空地前如同林间神灵的明辉他的眸光动了又动，

如果这个神灵的衣阙和长袍袖口边缘没有被鲜血浸成红色，变得血迹斑斑的话也许会更像。

明辉转身看着从韩国赶来的白亦非，他侧目笑着

“你这是不放心我特意放下手头的公务从韩国跑来魏国视察一番吗？”

明辉的脸颊上沾了几滴鲜血，似乎是从地狱而来的彼岸恶魔，妖治众生，又祸水天下。

明明是那么的危险但却又带着致命的美感令人忍不住想要触碰。

“你的洁癖好了？”

这种潮湿泥泞的环境，再加上身上的斑斑血迹换成之前的明辉早就嚷嚷着要换套衣服了。

“我又没有带换洗的衣服，只有几个手帕，总不能因为洁癖发作就在这裸奔吧？”

明辉回答的理直又气壮。

“反正对你来讲不过都是随时可以更换的衣服而已。”

白亦非向前走了几步，递给明辉一张湿润的手帕

“擦擦脸上的血，这么出去会被人围观的。”

明辉没接手帕他只是问道

“有镜子没？”

“自恋？”

他怎么可能随身携带镜子这种东西。

擦个脸还得照下镜子？

能不能不那么矫情.

就算沾了血说实话也一点不吓人，反而让明辉这人带着一股别样的美感。

这大概就是绝对的美之前没有人能不因此而动容的真谛。

“我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沾了血，万一没擦干净多不好。”

“你真不知道？”

白亦非斜着眼扫了一下明辉唇瓣上的血迹，左脸上的几点红色水滴还有隐藏在袖口中的左手，这人身上的血根本就是他自己弄上去的吧？

杀人可不会只溅射出这么一点血迹。

明辉切了一声，白亦非这人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接过手帕在脸上擦拭了几下，又伸出左手认认真真的清理了手指上的血痕，明辉连指甲缝都没放过。

“你现在是没问题了吗？”

“感谢那两个打扰我的猎户的友情助攻”

明辉将手帕扔给白亦非后抬腿就往外走

“问题么，这玩意其实一直存在，不过你现在不用担心我会突然失控了。”

“那两个猎户其中一个疯了，另一个死了。”白亦非跟在明辉身后意味深长的突然说道

明辉摇了摇头叹惋一声，他可是给过那两个人好几次机会的，可惜没一个能抓住那根生机。

“果然酒色掏空的身子就是不如身强体壮的，我可是特意想办法留了一线生机给他们，看来是因为过于恐惧而没带李四回村子找大夫，加上拖得太久等村民找到他的时候已经是无力回天了。”

白亦非只能看到明辉的背影，所以无法从神态中判断明辉的这句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只是最先发现那个死在外围的猎户李四的人可不是村民而是墨鸦。

“你对此只有这些感慨吗？”

伸手接过一片落叶，明辉微微握紧成拳，轻而易举地将这片凋零的叶子揉碎在摊平，张开，任由碎叶从掌心跟着风一起飘动。

“是啊，只有这些。如果你非要听点别的话，那大概是。。我对那两人。。其实相当的。。感谢。。。非常又特别的那种。”

没有那两个人，他可没办法从本体带给他的影响中那么快的回神

办事只需要半天，五六天中的一大半都是他留给自己的缓冲时间。

伸手掀开马车的帘幕，明辉从车里拿出来一套早已准备好的全新衣服。

看着暗红色领口处秀有金色祥云，袖口处做了压薄的交领中衣和外面搭配成套的玄黑色对襟外罩明辉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你是不是除了红真的找不出来别的布料了？”

“有穿的就不错了，还挑着挑那。”

系好银黑色的腰封，再将胸前的金色装饰胸针扣紧，明辉微微将袖口上卷，露出光洁白皙的手臂，最后又将层层叠叠的下摆整理妥当点起一把火烧掉了之前因为沾染了血迹而难以清洗如初的苍绿色外袍。

白亦非压了压眉宇间的火气，这衣服明明是他给自己准备的，明辉就没觉得袖子有点长吗？

噢，不，他肯定是觉得了，不然不会把袖口挽起来。

“走吧，回新郑。”

白亦非突然叹了一口气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真的很容易不经意间就让人觉得火大。”

他不信明辉看不出来那套衣服不是给他的。

“不止一个人这么评价过”明辉偏头露出一抹欠揍的笑容“可你打不过我不是吗？”

温热的气息贴近明辉的脸颊，白亦非低沉魅惑的声音在明辉耳边响起

“一套衣服而已，如果用一套衣服就能让你对我表露心意怎么看都是赚的。”

明辉轻笑出声“你也说了只是一套衣服而已，你的精神世界有点危险啊。”

白亦非语气一沉

“性别对你来讲根本就不重要不是吗？你引导我走进了你构建出来的那条名为超脱的精神前行之路，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上下打量了白亦非这雪发血眸的邪魅容貌明辉眨了眨眼睛轻咦了一声

“你真的很敏锐啊。”

暗红色的眸子内有莫名的情绪在闪动，他根本就不想来魏国，如果韩国正是变革前后的关键前后，但他控制不住，控制不住意识中那种要来的情绪。

而这对他来讲是不可能的。

这段日子他的眼前总是时不时出现一些幻觉，那些全是过往的经历。

除此之外他发现自己之前也冷漠，但不至于说对任何事都毫无触动，他不是体会不到深刻的情感只是他对明珠不能有爱。

虽然感动但他不能接受，不能接受因为明珠对他的那份感情而出现任何打乱他布局的情况。

所以他只能忍着良心的折磨，然后越坠越深。

如今他却发现自己似乎在失去人性，他的一切情感都被压制进意识中，它存在着，但却又偏偏感受不到。

但并不是变得更加理智冷漠，

而是本能开始占据上风。

就像之前那次，他当时直接阻止酥棠毁灭八玲珑的举动，身体的速度比脑子的反应更快。

他居然开始下意识的维护起明辉。

不，

不仅仅是明辉，

还有那些他生命历程中所有被他铭记过得深刻回忆。

只要每每看到什么能让他追忆起过去的熟悉，听到什么触及意识中潜藏着的那份美好回忆，他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要接近。

而这些破绽有朝一日绝对会让他在关键时刻丧命。

白亦非盯着明辉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问道

“怎么解决？”

骑上身形健壮颜色棕黑的快马明辉摇了摇头道：

“解决不了的，这是我这条路最大的弊端也是不可避免的弊端，你只能一路走到黑，我当初劝过你的，只能尽力弥补。”

“怎么弥补？”白亦非追问

明辉看着同样骑上白马的血衣侯突然不发一语，悲哀一笑挥起马鞭向前方奔驰而去。

下意识的摩擦着手中的马鞭，白亦非想到了明辉漫长的生命长度和疏离有度的行为举止。

当站的足够的高，高到举世皆寂，在意的人又全都死完了，这个破绽也就不是破绽了？

明辉是这个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