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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 作者:二太爷
  • 类型:浪漫青春
  • 更新时间:2021-07-01 05:51:40
  • 章节字数:6596字

——齐王宫蓬莱殿。

丝竹之音在殿内回响不止……然则郑卫之声,桑间之音,此乱国之所好,衰德之所说。

古往今来,无人不知此道理。

师野既为齐国宫廷乐师,又有御史一职在身,对国君于蓬莱殿内奏此乐的行为,自然责无旁贷。

但身着齐王冕服的男子还是保持着跪坐的姿势,似乎并没有把师野的话听进去。

……

一年前,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和同样的一群大臣,齐王听着同样音乐,然而那一次,负责奏曲的乐师并没有将曲子奏完。

凯旋之音响起了。

一名甲士身带鲜血,却难掩脸上的喜悦之情,向他禀报:“王上,宋王都已陷,宋王死于曹城。”

光阴似箭,一年的时间并不长久,这一年内,灭宋之后的成果尚未消化完全,失去了楚与魏的支持后,男子蓦然发现自己彻底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地步。

位于宋地之北的河东九城已无,黄河以西的灵丘也为魏国所夺,战线全面收紧,一旦魏军迫近,齐国尚能依靠的,就只有那一线济水天险。若是再有他国想要趁火打劫……

六月之前,齐国何等气势?哪能想到会有今日。

有种为他人做嫁衣的感觉,男子厌恶这种感觉。

现今的齐国缺少一名能够将一盘散沙聚拢起来,带领一群新兵也能够取胜的将军,这样的人才,秦有白刍,王随,司马谨,赵有廉赵,韩有暴戈信,而观齐国如今,并没有这样的人存在,先王在时,稷下学宫名震天下,其中也曾出产了不少人才,可是现在,夸夸其谈,口若悬河之人倒是日益增多,名实相副,能为一国之栋梁,统领三军的人许久都见不到一个。

是神明抛弃了齐国吗?

不。

假使章子还在,便以五国之威势,齐国也并非不能一战。

不过是。

周之兴也,吕牙在殷;燕之兴也,苏秦在齐。

这临淄城的奸细,实在是比想象中多了太多。那些祭师都是干什么吃的,难道说上次因为大夫连称一案混进来的还没清理干净吗?不,有目夷坐镇宗伯府,不会有人能逃出她的眼睛。除非目夷是故意的……是有所懈怠了,自宋国被灭后,目夷对于兵戈一事就兴趣不高,得想想还有什么有趣的小玩意能够让她欢心的,十几岁的小女孩,的确容易兴趣来得快,去的也快。

收回漫长的思绪,男子看向置于案上的一卷竹简,良久后才开腔道:“你说这是为何,寡人待宋国旧民,较之桀宋,何曾薄也。怜他多经战火,便想他休养生息,免赋税,轻徭役,诸国之中,魏国也配和寡人的仁政比?竟有三郡望风而降,真真是不知好歹。”

“……”

“你也觉得寡人当日应当伐燕,而非是伐宋吗?”

师野嗤嗤不敢言。

“宋人,当真异族也,皆是畏威而不怀德之辈。无可教化。”眼见无人作声后,男子冷哼了一声。

“父王,投降的那三郡乃是郡中没有什么远见的豪族,驻守其中的禁军并没有什么损失。”

襦服绮秀,衣阔袖以宽缘饰边,裳长内配褶裙,腰间束带,腹前缀玉,上刻一字:薄。初一登殿,怀抱一只小猫儿的公主目夷就吸引了殿上诸位大臣的目光,她似是毫无所觉,只含笑看向殿上高位的齐王,“陈目夷在殿外听得热闹,这一时间不知分寸,入得殿中,希望没有扰了诸位的思绪,也望父王不要怪罪。”

“你既来了,就择一处坐下吧,这前线战报,真是一刻都不得轻松。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这一个个的,前几日身体都是好好的,这回让其领兵出征,就说是身体不适,须得居家休养。还是顺风的仗打得,逆风的仗便是能跑多远就跑多远……莫以为你家祖辈功绩甚高,寡人就动不得了。”

齐王继续发着牢骚,但自此之后,公主目夷还就是只顾顺着猫儿的毛,一字也不提自己的本意。有些大臣有心想说这朝堂重地不该有女子在内,一时也都不敢作声了。

许久得不到回应的齐王挥了衣袖,让诸部大臣先商议个总论再来见他,这场过于漫长的朝议就算是暂告一段落了。

“去过太庙告祭你母后后,去南郊再就济西战事告拜一次天地,此战必不能败。”在殿上散的只剩下自己和公主目夷两个后,齐王扶额不忘叮嘱道。

“父王不去么?”公主目夷停下手道。

“寡人前日饮了酒,破了斋戒,王孙贾见你如同见我,你代行便好。”

“让王孙贾大人为我乐舞,想一想,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你要是好好学,也不用每回在旁看着他人了。称什么大人,王孙贾虽然常年服侍寡人,但尊卑有别,你是主子,他再得恩宠,也是奴才,你切莫本末倒置了。”

“是。”

——临淄南郊。

位于高山之下,小山之上,这个世代为齐国大宗伯奉为祭祀场地的坛场,此时正有一部分祭祀坑由新土处挖开,但里面空无一物。

王孙贾,这位没有胡须的宦官,是陪伴在齐王身边最久的一位侍从,年过四十,但在祭祀乐舞的造诣上,整个齐国都难找出一个比他跳的更好的。祭祀的乐舞不可出错——据说即使是王孙贾,每次在重复同一样的乐舞时都要集中全部心神,不能让脸上表情有丝毫的变化。

可以如同常人的——是独属‘神之子’的特有权利。

听不懂的,让人感觉威严古奥的咏唱声通过近千名祭师的嘴巴环绕着整个坛场的上方。数百名刀斧手将百牢牛羊压至坑边,无声的喘息似乎不管隔多远都能听得到,明亮的日光会是那些动物最后能够见到的景象。

渗入泥土中的血液慢慢积蓄起来,不时在刀斧手的脸上飞溅开来。

恍惚间,仿佛血从那个人喉咙上插着的箭矢滴落。

——那是田昌意作为宋太子公子戴昌意参加的第一次战事——那次战事,整支由贵族子弟组成的私军,只有田昌意一个人活了下来。

从那时起,田昌意便认识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异之处。不是简单的运气使然,也不是直白的力量或是感觉上的天赋所限。是她在拿起沾满同伴鲜血的□□时发现的,对于寻常的人来说,在连鸡都没杀过的经历下,能够鼓起勇气向活着的敌人刺出第一剑就是可喜可贺的进步了,之后的适应期不管长短,比起说是技巧上的娴熟,不如说是想要活下去的一种杂乱无章的对命运的反抗,在杀掉和自己差不多水平的敌人后,再怎么活用自身的能力,对于强上许多,或者说只有一筹的敌人,如果不能迅速更进一步,就只有被杀掉的结果——而田昌意不同,在对敌杀人的领域里,她只要想,就可以办到。

直觉告诉她,这样行动会更加便利,这个方向刺击过去就会让对方受伤,流血,死亡……不用考虑什么样的动作做不出来,能称作是系统的武功从来没学过,招式都是挑着最简单的来……却往往能取得超出目标的结果。

很像是神族遗民与人族通婚才有的成果。如果不是知道自己并非是章子一系的血脉,田昌意搞不好真的还会信上一二。田昌意更愿意相信这不是自己才具有的本能,她绝对不愿意承认,这种在她看来是轻而易举可以完成的事情是一般人需要无数次祷告神明才有可能发生的奇迹。

越过济水,没能抢在高唐的援军之前到达楚丘,不过也算的上是阻击,毕竟这波援军的人数不多,因为是临时调动,在楚丘的守军甚至都不知道就在他们城外不足三十里的地方打响了一场毫无悬念的,只是由齐国单方面的歼灭战,他们都来不及确认那远处的烟尘背后所蕴含的真正含义,就坐视了这次战役的结束。

在只能靠双腿夹着马腹来保持安然的年代里,能够穿着铠甲在经由一番冲锋后还能挥舞武器作战的骑兵,不管是在哪一国的骑兵队伍里都能算得上是佼佼者。不要说这个冲锋过程,田昌意就像是牢牢钉在在马背上似的。

战役一打响,田昌意左手持长/枪,在她身后的骑兵便如同一柄尖刀将魏军的大阵给撕成了两半。

魏军平原上拒马的布置,效果有限。很快,田昌意将那些没有任何保护的魏国步兵给冲了个七零八落。至于魏国的骑兵和战车,田昌意选择了直面他们的锋芒,等田昌意和第一支魏国骑兵打了个照面时,她便已把那个才举起武器的骑兵挑下了马。

十步,勒住手中缰绳,让马调转了一个方向,带血的枪尖拍在一名魏国骑兵的马头上,马儿受了惊,田昌意便没有再去管他,五十步,枪/刺在腰腹,这名骑兵倒是不怕疼,反应很快地反握住,想要以此止住田昌意的去势,但田昌意则是不退反进,夹紧了马腹,秉枪/刺穿了就直接往左边一甩,连人一起给田昌意清理出了一条出路。谁也难猜这位在魏军中如鱼得水的齐国将军究竟要如何才能止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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