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精灵的命运

他暗中摇了摇头，道：“我不愿再评判你的行为，我只知道，在刺探军情时，我是指挥官，你是士兵，所以，你必须要遵从我的命令，而你违反了。同时，你也能看到，狗头人每时每刻都在砍伐树木，你能阻止得了多少？

当他们壮大时，你今天的举止，就是在谋杀你的族人。

你自以为的救治，不过是另类的杀伐。”

一字一顿，罗金义正辞严地反驳所有的指责。

他心中也有气，此刻话出间，语气比平常要重上许多，显得哆哆逼人。

“你！”

琉丽裳急了，挽弓就射，恨声道：“你才是谋杀族人的凶手。”

箭矢飞过，全军待命，罗金淡淡地注视着箭矢在空中被崩飞，不愿再和这野蛮的女精灵交谈。

也就是这里是绿森之地，别人的主场，要是在天南领，他铁定让对方知道这种危险举动所应承受的后果。

“你们确定不愿和我们离开么？”

罗金向后问询跟出来的十位精灵教官。

他们一脸难色地攀藤坐于树枝上，愧疚地歉道：“罗金领主，很抱歉，我们不愿坐视家乡的灭亡。

他们深吸口气，郑重感谢道：“我们很感激您的救助之恩，也感谢你为我们做的一切，若是有朝一日，我们未亡，顶将重返天南，为您服务。”

深深地鞠躬，他们久久未起。

这是在行精灵族的久远大礼，是精灵族先知曾感恩炎火之灵，穿越重重大军解救城池的壮举，而率先在胜利后，用深鞠不起，来表达他们无法言语的感激之情，一直流传至今。

在王城守卫战后，炎火之灵也成为了精灵族从古至今的盟友，甚至对方的脾气与他们相对立，也被容忍下来。

现在，布安扶是在用行动告知罗金，也告知自己的伙伴，他们认可天南领所做的一切，并愿意永久保留这份友谊。

让人相信自己并不容易，，让人一直支持更是无法想象地事情，罗金对能收获这种友谊感到庆幸。

他抚手还礼，庄重地表示接受。

而后，在这里，他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不但没有得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通商，也没有得到一直觊觎的战争古树的树枝，只得到了粗暴的对待，甚至还将丧失掉这可能达成的交易。

简直是失败又失败！

他不愿久待了，一转熊头，直视着拦在前方的琉丽莎，丘吾斯，玛里桑还有脸色变换不定的步极苦，以及没有任何表示的曼长老。

这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他要走而且很坚决。

“唉！”老精灵法师丘吾斯的脸色几次欲言，最终还是在罗金坚冰般的表情下吞了回去，惆怅地让路到一旁。

罗金就带着军队从退散出的道路上径直走过。

“罗金领主，难道真的没有解决办法了么。”

神之祭司琉丽莎圣洁又美丽，握手在胸前，氤氲洁白光晕的脸上诚挚恳求道。

“我愿为精灵族的所有错误道歉，请你帮帮我们。”

她的眼睛明亮又澄净，闪烁着让人心软的光波。

“姐姐，不需要这样的，我们不用求任何人！”

周围族人都震撼般地看着祭司极其少有的祈求，很无措，琉丽裳却冲了出来，将其护到身后，仿佛罗金在伤害她姐姐一般。

这女精灵队长实在是对人类恨意太大了，罗金原本就已不再相信精灵，此刻更是早就冰封的心越发冰封，也不言语，目视着前方，驱骑离去。

一旁的玛里桑也想挽留，罗金只是淡淡摇了摇头，阻止他的言语，最终在一声叹气声中，彻底穿过了人群。

“我向你道歉！”

人群中央，脸色始终变换不定的步极苦，一咬牙，突然坚定道。

“我犯了失礼之错，也犯了对友之错，都很严重，我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原谅，但请你接受我的歉意，抱歉。”

如同解开了心结，鹿身人语速越讲越快，最终抚胸久久沉默不已。

“步长老，这…”

琉丽裳还想劝解，却发现这族里一直坚定反对人类的长老，此刻，神情非常地认真，是彻彻底底地在道歉。

他也认同了罗金。

对此，罗金停了停坐骑，略回头道了句：“我接受。”就不再停留，径直离开了丛林。

“怎么会这样！”

人群中，失去盟友的沉默久久不散。

琉丽莎目视罗金离去，担心事情的发展，抓紧时间感下知，神色突然惊变，娇唇失声而出。

没有了，一丝胜利的曙光都没有了，她竟然见到一片巨大的废墟上，独有枯败衰朽的战争古树，枝叶低垂蜷缩着无声落寞。

她们的家园没有了，绿森之地化为一片荒废木桩中的一小片破落地而已。

这结果太沉重，以至于从未曾想到形式如此窘迫的琉丽莎想要再次感知，却猛然噗地吐出一口血。

她过于急切，忘记了，连续发动感知下，身体和精神会严重透支而承受不住。

“快，去将人请回来。”

面对着惊慌上前帮助的族人，琉丽莎急急道。

画面太残忍了，她不愿让其成为事实。

“好，我们这就去。琉丽裳，你照顾好祭司。”

丘吾斯也感知到了事态的严重，急忙带领士兵前去。

“慢着。”

鹿身人步极苦唤住了他们。

他脸色一阵犹豫后，才似乎有所领悟地慨然道：“带领族器去吧！我们失礼至极，已经没有再挽回的余地了。”

“步长老，那可是你们拼命从巨龙火焰下抢救回来的圣宝，精灵族离不开它们。”

族器，是当初步极苦他们在巨龙肆虐城池之际，拼着受伤而抢夺回来的魔法器具，威力强大，有着种种不同的功能，在它们的帮助下抵御过多场大灾。

精灵族的族器只有两件，这让出一件，就意味着他们今后可供使用的底牌只有一张了。

将命运托付在一个人类的身上，真的值得么？

琉丽裳不愿相信。

“那就表态吧。”

步极苦叹着声举起了手。

身旁，同样有三只手举起。

四票全过。

族中的事务一向由长老们在精灵会议室内详细讨论决定，他们的每一票都决定着族群的发展，现今四人同时举手，意味着，他们都同意用族器来挽留罗金了。

“去吧！”

步极苦欣慰地对一旁焦急等候的精灵队长玛里桑吩咐道。

“是！”

后者立刻激动地奔向了精灵古树。

在一番简短的祷告后，他一跃而上，顺着苍老与斑驳的枝干上到顶端，一处闪亮的枝桠上，再次诚挚祷告后，握起放置在被打开的层层树干的其中之一，兴奋地一跃而下。

“长老。”一枚绿色的种族被双手献上。

“去吧，去将人类追回，如果他的确是预言中的救星。”

步极苦仍然健壮的身子一转，四蹄有序顺着军队离去到丛林的道路追了上去。

身后，仍未从冲击中回转过来的迷茫精灵众紧紧追随。

他们不用担心迷路，森林是他们最大的盟友。

只是一小会，他们就相继没入林中，顿时，绿森之地中，只有琉丽莎两姐妹站在林地中。

一个半躺在地上，嘴角溢血，仍未从受伤中缓过来，另一个则搀扶着她，眼有不甘地望向精灵离去的方向。

“姐姐，我们就这么放弃父母的血债么？”琉丽裳搀扶着她的姐姐不甘心地问道。

曾几何时，她也和自己所有的小精灵一样，享有着美好的童年，无忧无虑且能随时向大山般的父母寻求依靠。

可这种美好的生活很快就被破坏了，琉丽裳永远也无法忘记，那群被邀请进入林地家园的人类佣兵一反常态地返身而回，丢掉了所有的伪善，不但夺走了族中的宝物，还突然袭击杀害了看守的族人，甚至要将她掳走，要不是与生俱来的森林天赋与巧妙的智慧，估计，她现在还不知流浪在何处，与亲人和族人永久的分别。

然而，艰苦逃亡回来的小女孩，没有等到家里人的安慰，就目睹自己的父母浑身血淋淋地躺在白布中。

他们死了，人类造成的。

小女孩的眼睛痛苦又仇恨，她攥拳发誓，终有一天，血债血偿。

而今，小女孩获得族中最强林地守卫的称号，却被告知，要原谅自己的终身之敌！

她实在无法接受。

“琉丽裳，我知道你的顾虑，纵使我们都想要让仇恨得到伸张，可，预言让我不得不选择相信他们。

也许，这也是森林之神在告诫我们，不能将人一视同仁吧！”琉丽莎很虚弱地答道。

“去吧，当初人类犯过错，可那些祭祀邪神的黑暗生物才是导致我们父母身亡的主要敌人，如果你心中仍有恨，就去向他们寻求答案。”

支撑着说了几句，琉丽莎的身体很虚弱地喘起气来。

一旁仍在思考的琉丽裳，立刻关心道：“我先扶你进去休息。”

说完，搀扶着虚弱的祭司，两人返身迈向鲜花之所。

“吧嗒，吧嗒！”

树根折断的声音在林地中响起，毁墙山羚的角蹄踩踏着枯根从林中穿过，四周寂静无声，却又仿佛有伤感的离歌响起。

罗金默默地走着，心头有所感动。

他似乎隐约觉察到，林地在低语，在诉说一些曾经并肩作战的过往，那些战斗黑暗生物的日子。

“这是森林在向我道别？”

罗金愕然抬头，望了望身周，士兵们面色如常，看来只有他一人能听见。

罗金不明所以，但脸色还是定了下来，树木没有伤害他的意思，反而在为漫长岁月中偶尔碰到的战友而喜悦。

这份感情，也许是过于真挚，竟让罗金心头一暖。

林木的歌唱，他心头默语。

等到走出丛林，再往后望，似乎还能见到，在茂密的叶影遮蔽中，有高瘦的身影在向他挥手告别。

“再见！”

罗金心头沉重，他知晓，过不了多久，绿森之地就将成为废墟。

“黑暗生物的力量太强了，两者完全不是一个等级。”摇摇头，罗金不会贸然阻挡他人的命运。

“啾！”

一声鸣金断石的裂啼声响起，天空中，翼展遮天般的白毛鹰在回旋巡视，蓦地，一个低回，它飞下来了。

“领主，精灵在追来。”修理恩从鹰背上跃下抚胸报告道。

“多少人？在哪里？”罗金立刻追问。

“差不多三四百人，就在后方一两百米处。”

听到报告，罗金眉头不禁一皱，精灵族人数稀少，这三四百人已经是包括幼儿和妇女的数量，相当于是全族出动。

用尚未成长为优秀战士的孩童来追杀他们？未免过于小视天南领的实力。

“列阵！”

罗金立刻举手号令。

不论他们追来所为何事，都要首先保证自身的战斗优势。

随着话语一落，山岭骑士立刻围成圆阵，举起盾牌，将罗金和魔法师们护卫在中央。

罗金挽弓，比拉东们吟唱着魔法，军队在等待。

只是在军阵成型的一小会，林地中悄无声息地就越过无数矫健的身影。

他们从林地中跃出，落在被狗头人砍伐出的木桩空地上，一脸难色地望着。

精灵没有攻击，也没有说话。

“奇怪，怎么追出来，暴露自身的劣势？”罗金有所迷惑。

精灵藏身林木而战，才有最大的威力，这般站在空地上，面对集阵冲锋的骑兵，未免托大。

“罗金领主，请稍等。”

就在罗金打量局势的时候，气喘吁吁的老精灵法师丘吾斯急匆匆地赶着，从人群中走出来了。

“呵呵，罗金领主，你误会了。”他满脸和蔼神色地凑上来道：“我们不是来与你为难的，而是希望你能接受我们的歉意。”

“事情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丘长老大可不必再兴师动众前来，我已经接受完你们的道歉了。”

挥挥手，罗金不愿再多说。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听了可能情况更坏。

“呵呵，罗金领主，你先听我说。”丘吾斯从长老群中脱出，向一旁唤唤手，接过一颗拳头大的绿色种子后，呈递上来道。

“绿森之地深深为自己的无礼而抱歉，希望你能掠过我们间的不愉快，这，就是歉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