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方清雪补好了妆。

继续了有条不紊的拍摄。

有了之前的铺垫，这一次，很顺利。

一镜到底，没有任何的意外。

“卡，过！”

这一条拍完了。

张凯安一边喝着水，一边思考着刚刚许长安说的话。

他是个有经验的导演，对于戏，有着自己的判断。

不至于听见别人说这样好，就这样好，那样好，就那样好。

虽然之前听许长安说的很有意思，但却没有任何想要更改的想法。

现在看着拍出来的效果，和自己预想中的一样，甚至比自己预想中的更好。

但他总会忍不住的回想起，刚刚许长安对于他的那个角色的想法。

一想，就忍不住和现在的对比。

其实许长安说的角色不圆满的问题，不是单一的事情，整个影视剧行业，都有这样的通病。

因为时代的进步，文化更迭的速度，还有就是金钱的催促。

以前的剧本，编剧要做到尽善尽美，导演要严格的应对。

哪怕赶时间，也会将最好的呈现出来。那时候的演员，不是明星，而是一份工作。

那时候的投资人，好多是煤老板，他们除了对女主角有要求，其他的都不会参与。

所以，拍出来的东西，可以令人喜爱，哪怕是一个配角，都令人印象深刻。

现在不一样，现在的娱乐圈，演员成了明星，导演是赚钱机器。

虽然还不至于说是流水线的产品，但为了赚快钱，很多时候都是一个模板就搞定。

为了追求利益，在看到职场赚钱，就一队人冲进去开始拍摄职场。

看到家庭剧赚钱，就一队人去拍家庭。

流浪地球火了，后面很快会有流浪星球，流浪月球，流浪个溜溜球......

为了明星的流量，各种抠图，特效，不管最后，成片怎么样？

反正总有一些脑残粉丝买单，根本不愁赚钱，一部片拍完，立刻准备下一部就好。

哪怕现在的电影，票房几十亿，给人的感觉，看完后就不记得了，反而对以前的老片子津津乐道。

不像是在拍影视剧，更像是在一茬一茬的割韭菜，但这，却恰恰就是娱乐圈真实的生态。

这也是为什么，现在圈里，烂片层出不穷。

有人说，烂片，没赚钱。

那只能说想简单了。

烂片，可不代表不能赚钱。

相反，有的人，只要没有下限，烂片一部接一部，赚的盆满钵满。

之前有个姓陈的演员，演的剧其实不错，但后来他的人气下降后，没有选择提升自己，而是去接起了一些烂片。

尝到甜头后，一发不可收拾。

隔三差五就在拍新片，观众根本不买账，但人家根本不在乎。

一部接一部，各种蹭热度的新电影拍着，票房扑的跟狗似的。

但他赚的并不少，逍遥的住豪宅，开豪车。

亏的是投资人，和他什么关系？

其实很多演员都有这样的想法，只是没有这个这么过分。

张凯安做这行，算是有良心的。

“怎么了？这条不是拍完了吗？咋看你眉头紧锁的。”

看到张凯安盯着监视器，双眉紧皱，一脸不满意的表情，陆明远不由的问道。

这一条，他看过，很不错。

方清雪也好，冷如冰也罢，就算是几天前还一场戏NG十几次的许长安，这一场都发挥的很稳定。

按理说应该是个不错的结果，但张凯安这一脸的眼熟，让他有些看不懂、

张凯安叹了一口气，

“老陆啊，你说我是不是老了？”

“啥意思？”

陆明远满头雾水。

张凯安没有解释，只是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我从十一年前入行开始，做导演到现在，我一直想的，是认认真真的拍戏，踏踏实实的做人。

我还记得当初，我进演艺圈的时候，还大言不惭的说着，我要拍好每一个角色，让所有的潜规则，黑幕，都荡然无存。

那个时候的我，真是意气风发啊！

我敢怼着那些大明星骂，我敢跟投资人对着干。

我敢把编剧骂到哭，半夜三更逼着他改剧本。

但你看看我现在......”

张凯安看着监视器里重复播放着的刚刚的片段，再想着之前许长安说的话。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

那就是自己。

如果是十年前，那他会纠结要不要改戏吗？

他会在许长安都没有提出来之前，就已经去威胁编剧了。

但现在，听到了许长安的话，他却在考虑其他的事情，畏首畏尾了。

陆明远还以为张凯安说的是林雅莉的事情。

他和张凯安也是老相识，他还记得，当初合作的时候，资方准备把他的儿子安排进剧组。

结果被张凯安骂了个狗血淋头，骂的那个孩子直接放弃了做演员的想法。

当然，还把投资人得罪了，差点把张凯安直接封杀。

但后来，一次次的被打击，磨平了棱角。

曾经眼里容不得瞎子的张凯安，最后还是妥协了，林雅莉这样的，也被安排进了剧组。

虽然，他对拍戏，依旧热爱，但却没有当初，那么纯粹了。

“不是老了，应该说。只是学会了圆滑。”

张凯安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忽然想起了前几天看的短视频的话，成长的代价，是让我们变得圆滑，失去棱角，那我宁愿不长大。

当时看的时候，还没在意，觉得那些人在无病呻吟。

此刻，我忽然明白了一些。”

“不是，你说的太深奥了，我有点跟不上你的想法了。

你想做啥，直接说吧。”

听着张凯安云里雾里的话，陆明远不想去猜，也懒得去想。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清楚了一些事情。”

张凯安站起身，拍了拍陆明远，“行了，把许长安他们叫回来，这一场，再拍一条吧、”

“有新的想法？”

陆明远奇怪的看着张凯安，今天的张凯安奇奇怪怪的。

“行吧，马上！”

不过，陆明远并没有拒绝，这其实也算是一种正常的操作。

别说只是过了一条，有时候，剧都到了剪辑的阶段，把演员叫回来补拍的都有。

所以，也没有什么大惊小怪、

“要再拍一条？哪里出问题了吗？”

许长安诧异，刚刚的那场戏，以他的角度来看，绝对是严格的按照剧本走的，应该没有问题才对。

“不知道，老张说的，可能有新的想法吧，来吧，趁现在你们都还没卸妆，很快的、”

“好的！”

许长安答应了下来。

冷如冰，方清雪也都没有拒绝。

多拍一次，前面几次，越拍越顺利，再拍下去，也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