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松率先冲进异空间。

陆离紧随其后，只见这里灰蒙蒙的，仅十余丈高下，貌似地下溶洞洞窟。

剥皮妖邪，就盘踞在洞窟中间的巨石上，好像一团浓郁的雾气，不时有狰狞鬼脸闪现其中。

觉察到有人靠近，雾团剧烈晃动，有三两鬼脸从雾气中涌出来，很快消散在空中。

冷松站在巨石边缘，却迟迟没有出剑，面色凝重好像难以抉择。

“冷兄有何发现，为什么不出剑？”

陆离的锈剑已经饥渴难耐，在剑鞘中发出蜂鸣，几欲冲出劈杀过去。

可见冷松如此表现，他也不好抢先出手。

“陆兄...”

陆离皱眉，这冷兄今日怎的欲言又止？

谁料，下一句话让他心神巨震，几欲抓不住手中锈剑。

“...我，从这妖邪中，看见了你的脸！”

你的脸...

你的脸...

陆离面色苍白，想起额头白了的一绺头发，瞬间排除这妖邪故弄玄虚的可能。

“这妖邪未剥我皮，如何能显化我的脸？”

仔细观察雾气，冷松眉头紧锁：“这妖邪中闪现的脸，似乎不像死人所有，实在太过鲜活了。”

嗯？

听到这话，陆离也凝神看去，果然从相术上可以判断，闪现的面孔上皆是阳寿未尽之相。

这可离了大谱儿！

活人就是活人，妖孽就是妖孽，这一团满是鲜活生人气息的妖邪诡异，算什么？

若要灭了这团妖雾，是否会伤害这浮现面孔所对应的无辜之人？

陆离匪夷所思，他纵然有天下无双的剑术，却也不能洞悉世间所有奥秘。

可便是话本中，也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妖邪能和活人共生共存。

两人就此犯了难，若不诛杀这妖孽，对不起死去的豆腐西施和她那可怜的儿子。

可若对这妖孽动手，又恐伤及无辜百姓。

陆离头疼无比，“若不动手，难不成就这样放它走？”

这狭小空间，不同于幽冥异界，此乃现实扭曲而出，如同投石水面激起的水泡一样。

妖邪离去后，这‘水泡’便寂灭了，了无痕迹。

冷松不甘的说：“可放它走，便会失去妖邪踪迹，除非它再次行凶时，被我们捕捉到痕迹。”

回想豆腐西施惨死时，遗留孤儿痛苦的嚎哭，无论如何也不甘心放它安然离去。

谁知是否又是一出惨剧？

陆离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冷兄退后，我要出剑了。”

“陆兄三思！”

冷松劝阻，因为大夏气运的存在，修行人对凡人出手，很难说会引发怎样的后果。

“莫慌，我有一门剑术，伤人魂却不致命，中剑者会失声大笑，但次日即可痊愈，今日恰好用得上...”

？？？？？？？？

这是什么鬼剑术？

不对，这是剑术？

冷松表示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我老师没这么讲过。

锈剑出鞘，陆离紧盯住妖邪，不是盯住外围雾气，而是雾气中隐现的鬼脸。

“斩天拔...不对，我有一剑，名曰，斩智慧！”

剑锋挥过，雾气照常翻涌。

可雾团中的鬼脸好像失控了，狂笑着涌出来，纷纷没入虚空消失不见。

真的斩出这一剑后，陆离突然松了口气，心中烦躁不安的情绪全都消弭不见。

只需天亮后，便可见到投石问路的成果。

雾气妖邪散去，这处空间也开始萎缩，预计不消半柱香，就会不复存在。

豆腐西施住所外。

冷松将更夫唤来，给他出示刑部腰牌，嘱咐他报官，看顾好豆腐西施的孩子。

回去的路上，两人心情都很沉重，今次没能抓住这妖邪，以后还不知道闹多大乱子。

走了许久，冷松主动打破沉默赞许道：“陆兄的剑术果然玄妙，似我所学之剑术，除去攻杀出众，却无陆兄这般奇思妙用。”

“记得那日，陆兄斩伤鬼僧时，好像同是用这一剑，为何效果却截然不同？”

陆离怀抱锈剑，闻言笑道：“冷兄虽不闻佛经，难道也不曾听说‘慧剑’之谛？”

“以智慧剑，破烦恼贼，这慧剑既可斩人心烦恼，便也能斩伤神魂妖邪。”

听完这些话，冷松有所悟：“陆兄剑术果然超凡，怕是已经超脱了武夫粗浅的技巧，而臻至于道境！”

“鬼僧当日见你的时候，称你有人间无忧之相，已入探索之境。当时不解，如今再看，冷某果然远不及也！”

面对冷松吹捧，陆离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也只是比你说的，优秀那么一点点罢了...”

这凡尘俗世中，寻常武夫锻炼体魄，练成一身强壮气血，便开始追求剑技。

此阶段不论实力高低，统称问剑境。

修剑有成，开始体悟剑道之理，扪心自问缘何修道，剑客之心同所悟之理圆融无二时，便已踏过问心境。

既问过了本心，知所欲何求，又摒弃剑道之形体，合万法于一剑之中，便登顶问道境了。

陆离不才，梦中修剑十三年，早就将毕生所学融会贯通。

其后推陈出新，向世间前所未有之道探索而去，便入了鬼僧所称赞的探索之境。

不依世间成法而革新寰宇，常常有神妙之法术，宛如世人眼中的神仙。

所以，他说自己比冷松夸的还优秀一点...

真不用太谦虚！

冷松山中求剑，倒也未见师长施展过这类玄妙剑术，所以对探索之境的概念相当模糊。

如今见了陆离，顿时觉得茅塞顿开，有种得见庐山真面目的喜悦。

两人正闲谈间，街道尽头处，迎面走来一位手持灯笼、头戴黄帽的老僧。

起初二人不以为意，双方相逢时，陆离和冷松却同时抽出佩剑，左右夹攻围杀老僧。

“哈哈哈哈，我观两位施主的杀气太重，何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枯瘦的老僧轻轻跺脚，陆离却觉得好像被卷入了惊涛骇浪中似的，浑身神力虽在，举动却全不由人。

好在二人境界也不低，短暂的失控后，很快站定身形，不再受这法术影响。

“贫僧，普度慈航，见过二位施主。”老僧单手竖起，口念佛号。

冷松悚然道：“国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