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阿实走在前面，他身后的两个少女步履间也没有犹豫。

吱吖一声推开门，沉厚的古灰散了下来，阿实第一眼看见的是一个纤细身影，但灰尘的降落却让他不得不暂时闭上眼睛，然后等再一睁眼，他们已是处在了另一个世界。

几座高像像图腾一样围绕在周延，高像模糊，只能看出是个人身，赤裸的女性人身。几朵昏暗的明火一直耀在中央，中央之间有个老头，那老头应该就是老祖，他此刻手腕流血，正拖着流血的手腕在中央之间打转。

这奇怪的现象让阿实不解，让雷谂着急，唯独孙六爻，她拦住了两人，告诉他们老祖正在做的是什么。

“有一些古老的法阵特属于特别的种族，只有族里最年长者或最年轻者的血液才能激活，且仪式一但开始便就与天地签下了契约。我不知道阻止的后果会怎样，但是，如果违背天地契约的话……”

少女没有说完，但足以让阿实和雷谂停住了刚刚的念头。

“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吧。”

孙六爻看到了那黑羊老祖对她传来了笑容。

血液滴答洒落在青灰土地上，没有声音，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就仿佛没有发生。

黑羊老祖认认真真的照沿着古书里的轮廓进行描绘，他不得不急，因为只有这一次机会，纵使血液流尽干枯，纵使粉身碎骨。他什么都不怕，就是怕没有成功。

终于，他手腕不住抖了起来。

孙六爻见状，在思考交代好后径直前往。没有罗盘相助，她从戒指里拿出了一个法宝，这个法宝如是宝塔，意念催动，宝塔破碎，然后化为无形有形，朦朦胧胧成神秘图案围绕罩住了这一片方圆。

她来到阵中，拿住黑羊老祖还在滴血的手腕，又对着地面血迹照看一番，说了句得罪，便接着画了起来。三步五步，有序的画法让黑羊老祖眼神激动发光。

随后青灰地面上亮出了纹路，神秘的纹路飘浮于空中，静静的没有再动。

黑羊老祖表情复杂了，年迈的他流出了干涸的泪水。族里古书上明明说会召唤来希望，明明说会再次赐福于他们，明明说会带来和平，明明说一切会回归到平静、初始……可为什么……可为什么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不解，无论怎样触碰这些图像都毫无作用，他想也许是血不够，所以又干脆利落划开另一支手腕，但结果还是没有结果。

孙六爻没有阻拦他，她看着这些神秘图像陷入了震惊之中，这是决不能说的秘密，就连她自己都不会相信的秘密……可是事实就在眼前，那一列列一行行的图像就飘浮在她的眼前。

一切好似没有终点。

直到阿实闯了进来，打破了这片绝望。

他止住了黑羊老祖的手腕流血，又试图唤醒少女，却看见无言的眼泪在少女脸上滑落，而那些神秘图像也在此刻消失，随风而逝。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阿实温柔摸着少女的脸颊，他擦拭着她的眼泪，但少女却什么也没说，只是一个劲的摇头，拒绝。

黑羊老祖颓废瘫倒，年迈的他此刻却无助的犹如儿童一般。

“那就只有最后一条路……”

他喃喃自语，然后看向面前的阿实。

“少侠，你能帮帮我们吗？”

黑羊老祖带有期冀目光看向阿实，随后他拿出了用布缠裹的神秘宝物，说道：“这就是坤元子，是我们最后的手段，我现在把它给你，只为换你一句承诺。”

他又站了起来，眼下战争再次开始，已经没有时间了。

“我要你向天地发誓，尽最大可能保我一族，延续我族血脉，起码让世间还有黑角羊，留存生命最后的火种。”

他解开缠绕的布袋，坤元子完全展现在阿实的面前。

那是如人参一样的但却更小的精华，足有指尖大小，却璀璨夺目，生命气息磅礴。

阿实看向孙六爻，他对她露出笑容，最无私无畏的笑容。

“我答应。”

黑羊老祖欣慰的笑了，他把坤元子交给阿实，接着带他们离开了这里。

“祖庙破败，命运多舛。”

阿实把坤元子放在孙六爻的手心里，他露出了孩童般天真开心的笑脸。但旋即又想到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的向黑羊老祖问道：“请问这个该如何使用呢？”

黑羊老祖也摸了摸后脑，他说他也不知道……这是羊业交给他的，也许只有羊业才能知道。

闻言，少女倒是先笑了起来。

“不要急慢慢来。”

黑羊老祖一路和阿实说了很多心里话，他们看向天空，果然还是一片阴沉，也就说明外面他们还在战斗。

黑羊老祖叹了口气，他把三人带到了最为里面的核心地带，这里面住着黑角羊全部的妇女儿童，是生命延续的圣地，也是阿实需要保护的地带。

可是还刚到没有多久，几个黑羊士兵就伤痕累累的跑了进来。

“老祖！不好了！不好了！人类发现这里了！他们现在打过来了！”

那几个士兵哭泣着，就连最后的家园都没能逃掉。

“……我知道了，你们好好养伤…回去看看妻儿吧。”

黑羊老祖的一番话让他们明白了什么，他们咬紧嘴唇，转身跑回各自的家。

黑森林外，羊业披头散发，他腿脚肌肉撕裂露出白骨，上身更是鲜血直流，惨不忍睹。

额间的黑角断裂，强烈疼痛过去后是麻木酸痒，他又杀了十几位王境九介的强者，而如今，油尽灯枯，他快要撑不住了。

可是来自人类一方的王境九介强者还有很多，他们虎视眈眈，如毒蛇一般在暗处准备伏击。

他又吞了口粘稠的血，迷糊之中他好像听到了女儿的叫声……

女儿的叫声？他睁开双目，气势瞬间暴涨，这才发现自己苦心守护的地下家园早已被发现、突破。

一连串的幻想止不住在脑海里浮现，他曾经经历过看过的东西在这时不自觉的不应该的和自己的女儿混杂融合在了一起。

即使他早已有了心里准备，但当缺口真出现在眼前时，他疯了。

与此同时，蛰伏在一旁的数十位王境九介高手借此找准了时机，他们以法宝进攻为信号，从四面八方冲杀了出来！

“杀！”

“吼！”

这一次不是鏖战，而是一边倒的屠杀！羊业燃爆了自己的内丹！透支到达帝境的他最后一次使用了虚空！

“殉葬！”

他舍弃自己的下半身，一把捏爆了在场所有人的头颅！

“兄弟们！人生巅峰就在今朝！混乱才是英雄该过的人生！”

“还记得那句话不兄弟们！龙族妖精彩珏鸟，白虎凤凰羊肠道！羊肠道分两种，其中一种就是这黑角羊！绝世七尤物之一的黑角羊！”

“男的杀了取内丹！女的爽完接着卖！”

说话的这些冒险家们不止一人，凡是此刻来到此处的或多或少都有些许的打算，他们贪婪着，如蝗虫一般侵略着。

犹如风卷残云，所幸大部分的妇女和孩童都不在这里——她们都躲进了瀑布掩盖的水洞里，那是她们最后的藏身之处。

哗哗的瀑布声能遮蔽一些贪婪的粗话，阿实守在洞口，他的后背是仅存下来的黑角羊妇女和儿童。

很神奇，和这些黑角羊不熟的他竟然成为了她们的守护神，而另一边，和她们不熟的人却在大肆欺辱她们，两级分化，毫无反转。而造成这样的原因是什么呢？可能信口说来，但终究挽不回这些黑角羊正在逝去的家园。

阿实看着瀑布，一切发生都太快，不明不白。

黑角羊的老祖和那些同样年迈的伙伴们也纷纷参与了战斗，他最后临别时对阿实说明了选择他的原因：“你身上的力量和古书里记载的一样，虽然没有说你是我们的救世主，但观察之后发现你本性善良，是个值得托付的人类。”

他拍了下阿实的肩膀，整个人都在那时轻松了起来，仿佛把身上的责任也一并传递了下去。

“就交给你了。”

看着阿实的背影，孙六爻和雷谂不自觉地上前靠了靠。

少女本性皆是善良，看着那些孩童，看着那些如她们一样的女子，她们也会感到心软，也会有部分的感同身受。

孙六爻带有些自责，是因为自己所以才逼得他发了誓，承受这不该承受的压力。

雷谂带有些自卑，她甚至不敢说出一句能安慰人的话，只会全程躲在他的背后，当个隐形人。

她们各有忧愁，尤其还是此时此刻。

直到目光突然变黑，小手手心的温热遮住了她们的双眼。

“姐姐不要难过，妈妈说一切都会好的。”

在她们身后的孩童把手缓缓拿开，阿实也闻着动静转过头来，却刚好看见那个想给他递果子的晴晴。

晴晴腼腆的笑了一下，她身上穿的是父亲羊业给她买的蓝色公主裙，只不过现在这裙子脏了，沾满了泥土污渍。

“我……”

她不知所措地看着阿实，她想给他鼓励，但她对他不熟，所以难免害羞。

阿实对着她微笑，他伸出手，然后把她拉到了面前。

“晴晴？是晴天的晴吗？”

阿实无比温柔的看向她。

“嗯……是的。”

晴晴把果子递给了他，殊不知用力过度都捏软了。

但阿实视若无睹，他大口咬下，说了句真甜。

“谢谢。”

他好像找到了守护她们的另一层意义。

“……嗯…要加油哦！”

晴晴放松下来对他笑着，女孩的天真灿烂最能鼓舞人心。

可惜，这一切短暂的美好随着顶上巨石的轰塌而崩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