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驸马，秦兄弟啊，您老就坐下来吃饭吧，可别祸害我了。”

“等下次老李来了，你祸害老李去，我这一把年纪了，可禁不住你折腾两下。”

“搞不好我一激动，直接躺你店里了，到时候你可跑不了官司。”

说着长孙无忌还殷勤的，帮秦文羽拉开了边上一条椅子。

秦文羽这才没有就刚才的话题继续下去，而是坐下去之后，和长孙无忌边吃边聊了起来。

“秦驸马，我看咱就别谈这些有的没的了。”

“就谈谈朝廷吧。”

长孙无忌说完，见秦文羽想要开口，赶紧继续打断道：“秦驸马，我知道你无心朝廷，但咱们就是随便谈谈嘛，就是随便谈谈。”

“你不妨说说，等你入了朝堂之后，想去哪个官衙，或者哪个执事部门当差任职？”

长孙无忌悄然之间就把话题转到了这上面，这也是他今日来酒馆的最主要目的。

首先要试探一下秦文羽，对于朝中各个部门有没有什么想法。

其次无论如何，给自己所掌管的吏部树立一个高大良好的形象，让秦驸马提前做好倾向。

这样等到秦文羽真正入朝为官的时候，他长孙无忌就方便直接向皇帝要人了。

秦文羽乍然听到长孙无忌这么一问，当即便笑了一声。

这长孙无忌有意思，明知他不想当官还问，是惜才？

秦文羽不太懂，不过既然人家这么有心，还特地跑过来一趟，他心想，就随便说说好了，省的别人白跑一趟。

“官职任命不都由天子来决定吗，哪里由得我的想法。”

“我这人随遇而安，若是陛下有安排，安排我秦某人去哪儿都无所谓，反正到最后都是要登堂执政的。”

秦文羽很随意道。

长孙无忌摇了摇头。

“以你的如此广博智慧，超越常人的能力和远见卓识，指不定陛下还真就会给伱一个选择的机会。”

“你不妨假设一下，倘若你有得挑，你愿意去哪儿？”

秦文羽略微琢磨了一下，随后就有了想法。

“硬是要说的话，我倒觉得中书省不错，那肯定是个好去处。”

长孙无忌当即面色变了变。

好小子，居然看上了中书省的一亩三分地。

这可不行，得扭转一下这个不正确的思路。

“中书省那地方我倒听过，似乎就是一群老头子坐在一房间里，互相嘀咕半天，然后商议一个政策出来。”

“我看这地方不太适合你，你这朝气蓬勃的朗朗少年郎，不适合去那种暮气沉沉，一群老家伙待的地方。”

“要我看你就应该去尚书省，那里轻有为，生机勃勃的少年。”

秦文羽现在不当官，但以后确定不了，毕竟人的想法是一时的，有人今朝想要那个，过几年又有新的想要东西。

长孙无忌对此看的太多了，现在秦文羽不想当官，过个半年呢？一年呢？甚至两年呢？

倘若秦文羽以后改变想法，想要当官，为了能够把秦文羽拐到自己手底下来，长孙无忌是顾不上那么多了，十分不要面皮的把那群中书省的同僚给出卖了。

在他的嘴巴里，直接变成了一群糟老头子。

而长孙无忌对于一句话就把同僚给卖了的做法，完全没感到有什么不妥。

等到把眼前这能力如此超群出众，可以称得上国之大贤的年轻人，招到了自己手底下。

那到时候他在朝野之中还不横着走，什么中书省，门下省，都搁边上凉快去。

只是听了长孙无忌这个解释，秦文羽却猛的摇了摇头，对此很不认同。

“不行，老孙，你哪里懂得中书省的好处。”

“中书省，那乃是大唐三省之中负责决策的部门，连陛下的诏书，都要经过中书省来起草。”

“从全国各地以及朝堂之上呈现过来的文书奏报和奏折，全部都要经过中书省的第一道审批，如此方才能够摆到陛

“甚至就连陛下想要做什么决定，也必须让中书省的大臣经过严密仔细的商讨，制定出草案，方才能够予以实施。”

“你说的什么尚书省六部，这对比之下就显得有些不大行了。”

“中书省的官员，坐在那儿动动嘴皮子，就能够给出决断。”

“尚书省的官员接到中书省发来的文书，那可就当真是要跑断腿。”

“所以要我入朝为官，我秦某人还是情愿跟那群老头子坐在一起商量就行了，做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没什么意思。”

长孙无忌听着秦文羽一番分析，不由得有些焦急了起来。

好家伙，看秦驸马这架势，似乎就认准了中书省的权力之大，以及事务的轻便。

这样可不行，他算是第一个发现秦驸马才能如此惊人的大臣，难不成还让别人捷足先登，把桃子给摘了去不成？

长孙无忌当即轻轻咳了一声。

“秦兄弟，虽然我在朝廷当的官也不大，但我这人上了年纪，总归有些处事经验，你这选择很明显就有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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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羽当即用疑惑的眼光看着长孙无忌。

“中书省是决策部门，在那里面的无一不是身居高位，个个都得陛下的信任。”

“但有一个很大的坏处，就是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且不说很难进去，就算进去了也很难出来。”

“单靠想象分析即可推断而出，中书省上下官员，最起码得熬一定的资历才能够混进去。”

“而进了中书省之后，你又得考虑怎么继续升官。”

“可你升官的途径从哪来呢，想来想去好像只有靠累积资历，耗时间硬生生的耗上去。”

“毕竟光做决策能有什么功劳，决策好还不都是陛下的想法过人，跟中书省又没什么关系。”

“反倒决策的不好，那这屎盆子就要扣在你们这些中书省官员头上。”

“这样一来，你得多少年才能成为真正主政一方的朝堂大员？”

“到时候你还有青春年少吗？恐怕你也要成为糟老头子当中的一员了。”

长孙无忌为了打消秦文羽对中书省的向往，那是不顾一切，不留丝毫余地的抹黑这个部门。

仿佛整个朝堂上下就这个部门最苦最累，最得不到升迁的机会。

倘若让中书省那群官员知道长孙无忌这么抹黑他们形象，估计一个个都要驾着马车到他府上去，把他蒙着头打一顿。

当然长孙无忌也懒得管那么多了，现在这关头，先做了再说。

要是错失了这样的人才，那损失真的比什么都大，还不如让蒙着头打一顿呢。

……

事实证明，长孙无忌这一招还真有点用。

秦文羽也是陷入了深思。

他了解的是唐朝三省六部制的职责分工，以及大体上的官员构成和级别分品。

但至于中书省内部官员的升迁考核制度，究竟是怎么样的，他还没有细细了解过。

而长孙无忌明面上和他掩饰身份，但暗地里可是李世民的亲臣，自然会知道这些事情。

这么说起来，中书省是真的需要熬资历熬着上升，假若真的当官，那他秦某人可没那么多闲工夫耗在这上面。

当然，他当官是不大可能的。

就当多了解了解。

出门在外，多了解总是好的。

而且眼下，也没其他事情可做。

秦文羽想了想，有些迟疑的问了一句道：“真有你说的这么险恶？”

看着秦文羽略显迟疑的模样，长孙无忌心里暗喜。

随后猛地拍了一下大腿。

“害，你还不相信老哥我，咱们两个什么关系，我能害你不成？”

“你要有朝一日腾云直上，我们哥几个不也跟着沾光？”

“这都是老哥这么多年的经验之谈，你听了肯定没错，这可是受用终身的学问。”

“而且你不妨再去了解一下，在中书省身居高位的，哪个没有过尚书省的经历？”

“所以要我说啊，你想身居高位处，庙堂之高，怎么的也得去尚书六部走一遭。”

秦文羽再一次陷入了沉思之中，脑海中飞快的转动起来。

良久之后他才开口问道：“那老孙以你之见，六部之中也应该有个高低之分，去哪个部门好一点？”

长孙无忌就差没有喜形于色了。

果然问到点子上了，他左等右等不就在等秦文羽给句话嘛。

强行压下心中的喜悦，长孙无忌正色说道：“要按我说啊，吏部是再适合你不过了。”

作为吏部尚书，长孙无忌是根本不兜圈子，直接把吏部给提了出来。

然而还不等他阐述原因，秦文羽就直接摇着摇头。

“不去不去，吏部去了没什么意思，我秦某人，还是再考虑考虑别的。”

这下国舅爷可算要急得跳脚了，刚刚说中书省都没这么大的反应，怎么就对吏部有这么大的意见？

“秦兄弟，这你可要听我说一句，吏部那是真正的好地方，比尚书省其他五部，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秦文羽对此并不作回应，只是眼神中显露出的依旧是极不情愿，以及并无想法。

长孙无忌也不管那么多，只能先拼着老命继续说。

“吏部掌管的可是天下官员的官帽子，这是真正握紧生杀大权的地方。”

“凡天下四品以下官员，不论是升迁，贬谪还是调任，都由吏部来进行考核决定，相关的文书也都是吏部来开具。”

“这无异于凌驾于其他几个部门之上，毕竟不论是工部，刑部还是兵部，户部，都是四品以下的官员占了绝大多数。”

“这些朝堂官员见了吏部的人，那都得恭敬几分，所以才有吏部为六部之首的说法。”

“而且不仅如此，要论官职升迁，那也是一等一的迅猛。”

“我以前听人聊起过，只要所负责的范围内并未出现严重的官场事故，那就算是记大功一件。”

“如此根本不用多少年，你就能成为吏部真正话事人，也就算是朝堂上真正的高官了。”

“你说说看，这样的好地方你不去，何苦去其他那些既没什么权柄，又没什么升迁途径穷酸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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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无忌为了把秦文羽拐到自己手底下来，那可算是费尽了心力。

今日算是他这个吏部尚书这么多年以来，头一次把自己所管辖的部门夸到了天上去。

似乎整个朝堂上就只有这个部门能够待人，其他的都不是人待的地方。

甚至说着说着，长孙无忌自己都有些不太好意思。

有些所谓吏部的好处，他自己都没有感受到，就骗人家来。

只是反正长孙无忌脸皮也厚，演技也高，也就不管那么多了。

然而这位国舅爷说的口干舌燥，秦文羽依旧是不动如山。

只是在长孙无忌说完之后，又猛的摇了摇头。

“老孙呐，你这可就不地道了，这是要把我往火坑里推。”

“那吏部是人呆的地方吗，那地方就和御史台没什么两样，天天干些得罪人的活。”

“虽说是掌管天下四品以下官员的帽子，但问题这也不是什么美差。”

“你要给官员升迁，那人家只会当做是自己政绩得当，不会念着吏部的好。”

“可你要把别人给贬谪了，那就成了吏部官员欺压寻常官吏。”

“如此一来，好处沾不上，反倒惹了一身腥。”

“长年累月之下，成了不知多少人的仇家对头，被旁人视为眼中钉，你说这日子能好过？”

长孙无忌不由抓了抓头。

尼玛，哪有说的这么恐怖！

明明是权柄如此之高的部门，却好似成了大火坑一般。

可问题天下想进吏部的官员数不胜数，你秦驸马却反倒嫌弃的不得了。

这又是哪门子说法。

还不等他出言反驳，秦文羽就继续说了。

“还有一点，你刚刚说需要吏部官员升迁的渠道，需要所负责的辖区没有重大官场事故。”

“可你看看这些个年头，哪一年各地不出现各种贪污？”

“从太上皇的武德年间到如今贞观年间，才多少个年头，你去问问各地上报京城的贪官污吏已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