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正规的火器作战流程，双方未接触，远程火炮就率先开火，打击敌人的士气，杀伤敌人有生力量。

但老爷子并没有做出这样的选择。

如果对方都是步兵，选择这种战法毋庸置疑。

可对面应对的都是骑兵，老爷子担心这边一开炮，对面被吓了一跳，然后死伤一些后，就转身跑路。

在这毫无障碍的草原上，敌人要是乱糟糟的散开跑，主要是步兵为主的大明军队，可是追不上。

老爷子这次来的目的，可不是打退马哈木，他是想将草原这支唯一的有生力量彻底歼灭。

所以他宁可冒着，前方顶着对方骑兵冲锋的压力，也要把火炮隐藏起来。

战斗一旦开启，可不是想撤退就能撤退，老爷子也不会让他们跑了。

所以为了彻底剿灭马哈木这一支力量，为了大明以后的几十年和平，老爷子已经做好了前锋一些牺牲的准备了。

随着全军指挥柳升一声令下，早就待命的第1排神机营士兵，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枪声密集响起，一颗颗弹珠在火药的推动下飞出枪膛，向对面冲过来的瓦剌骑兵极速而去。

突然而来的枪声，把对面的骑兵惊的一愣，然而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密集的弹雨就迎面扑来。

被赶在前面准备冲阵的一些空马，身上爆出朵朵血花，哀鸣的栽倒在地。

后面一些躲闪不及的，被前面倒地的马匹绊倒，一头栽在了地上。

“第2排，开火！”

随着第1排士兵射击完毕，他们立刻侧身从身后的战友身边路跑到最后，开始快速的装填弹药。

而排在第2排的士兵，毫不犹豫的上前一步，举起步枪，在军官的命令下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瓦剌这边刚稳定住骚乱，队伍奔行不足10步，第2排子弹迎面扑来。

随着第1排空马被打倒，瓦剌士兵直面对面的神机营。

神机营不但进行了换装，人员方面也进行了扩充。

不算别的兵种，光火枪手就有近万人。

柳升将这近万名火枪手列为了4排，除了最后一排作为候补之外，其他三排都加入了战斗。

每排2000多人，一轮齐射下来，排除打空，或者因为火石出问题未激发的，至少有七八百弹药命中对面。

第1排射击都打在了空马上并没有建功，而第2排射击就直面对面敌人了。

再加上双方距离又近了些，枪支的威力又增大了许多。

仅第2排一轮射击，对面或死或伤，再加上坠马等混乱原因，不下500多人失去了战斗力。

随着第2排射击完毕，他们跟第1排的战友一样，直接转身往后，给第3排留出了空位。

第3排枪手快速上前，不用军官指挥直接瞄准了对面。

“开火！”

敌人越来越近，军官的声音也变得尖锐了许多。

新的一轮枪声再次响起，距离又近了些，子弹的杀伤力更强了几分。

这一轮的射击，对面倒下去了不下千人马匹。

而当第3排射击完毕，最开始射击的第1排枪手，弹药也装填完毕。

他们快速的上前，接替第3排的战友，在军官的指挥下，几乎算是贴着瓦剌人的脸，扣动了扳机。

而在同一时间，后方的火炮终于不再隐藏。

随着柳升一声令下，55门火炮呼啸轰鸣。

一发发铁球从明军头顶飞过，狠狠砸进了密集的瓦剌骑兵群中。

火药爆炸推动的铁球，拥有强大的杀伤力，一路所过之处，碰到非死即伤，残肢断臂内脏，在铁球过后四散而飞。

骑兵冲锋为了加大杀伤力，阵型也是非常密集。

这种比较密集的阵型，虽然带来了强大的冲击力，同样也给飞过来的铁球，带来了很好的目标。

一发炮弹砸入骑兵群中，能轻松的收割几条生命。

“霰炮营，准备！”

虽然承受着巨大的杀伤，可还是那句话，冲锋起来的骑兵，不是说停就能停下的。

瓦剌骑兵看着对面越来越近的明军，强顶着对面泼来的枪林弹雨，一些拉开了弓箭，一些怒吼着举起了兵器，做好了冲击的准备。

然而就在他们脸上露出狰狞，准备冲入明军阵中大杀特杀的时候。

正在向他们射击的神机营，突然向后退了几步。

刚开始他们还以为，是被他们的气势吓到了。

然而还没等他们脸上露出兴奋的神情，一群士兵突然推着一些比较短小的炮，对准了冲过来的他们。

而在这些炮的旁边，还有扛着木桶的士兵，这些士兵身后还拿着一个举着火把的力士。

“那是什么！”

一个举起弓箭的瓦剌骑兵，看着对面那奇怪的东西，神情中有了片刻的迷茫。

“开炮！”

当双方距离不足10步，眼看着敌人骑兵就要冲过来的时候，指挥的军官一声怒吼。

站在小炮旁边的炮长，毫不犹豫的把手中的火把凑到了火炮。

“轰…轰…”

20门装填霰弹的小炮齐齐发威，这种专门为近距离杀伤的火炮，虽然射程短，但杀伤力绝对恐怖。

为这种火炮专门研制的炮弹，每一发里面都装了上百颗钢珠。

随着火药点燃，会在一瞬间将上百颗钢珠，以扇面形式向前方30步内泼洒。

一门火炮，所覆盖的横向距离可达到十几步，20多门火炮分散而开，直接在瓦剌骑兵面前形成了钢珠暴雨。

钢珠暴雨所过之处人马皆碎，强大的威力，甚至让冲锋的瓦剌骑兵阵型，都猛的一个停顿。

其实不要说对面的瓦剌骑兵了，包括明军自己都没想到，这20门小炮，会带来如此巨大的杀伤。

当20门火炮响过之后，整个战场都安静了片刻。

“一窝蜂，放！”

然而只是片刻，怒吼呐喊，再次响彻战场。

“好！”

观察整个战场的老爷子，看到神机营的表现，狠狠的锤了一

经过这几轮打击，瓦剌骑兵冲锋的气势已经降到了冰点。

现在还能发动进攻，完全是那一口气撑着，亦或者是后方没有下达撤退的命令。

知道时机已到的老爷子，直接对着身边的传令兵大吼道：“命令左右翼骑兵进攻，给老子搅乱他，今天朕要将他杀个一干二净。”

“呜呜呜……”

随着老爷子的大声怒吼，号角手吹起了号角，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已经待命许久的朱高煜，听到中军传来的号角，看了一下用力挥舞的传令旗帜，拿起挂在马鞍上的长枪，往天空一举。

“杀！”

没有战前动员，没有热血激昂的演讲，仅仅一个杀字，就代表着一切。

朱高煜身后的骑兵，听朱高煜口中喊出的杀字，不知为何，全身的血脉瞬间沸腾。

有经验的老骑兵，明白这就是沙场老将的魅力。

他们无需言语激励，无需许下军功奖励。

仅他们的自身杀气和辉煌的战绩，就能给士兵带来无穷的自信。

朱高煜虽然没有带领过这支骑兵，可他的威名却在大明军中传扬。

以千骑挡住敌人数万拼死反攻，以凡人之躯，一战斩杀敌人上千，脚下尸体堆得有数丈之高，而更神奇的是，本人还毫发无伤。

当听到这个传言，很多人都不相信。

可俗话说的好，无风不起浪。

如果这位越王殿下没有强大的实力，那就不会有这个传言流出。

在行军的时候，他们没有感觉到这位殿下有什么特殊。

然而就在战斗爆发的那一刻，这位殿下身上突然冒出了惊天的杀气。

没上过战场的人，以为杀气只是传说中的存在。

可那些真正上过战场，杀人无数的老兵，会肯定的告诉你，杀气是真实的存在。

随着战斗越来越紧张，这位殿下身上传来的杀气越来越浓，甚至一些人眼前都出现了幻觉。

在他们的眼中，朱高煜身上散发着浓烈的血气，在那血气中，一个个亡魂正在痛苦哀嚎。

而就在所有人被杀气震慑时，朱高煜口中的一个杀字，瞬间让其身上的杀气感染全军，让所有士兵瞬间忘记了恐惧，心中只有无穷的战意。

“杀，杀，杀！”

随着骑兵队列缓缓行进，骑兵们眼睛越来越坚定，口中喊出的杀字更是震慑人心。

每喊一声杀，骑兵军团的气势，就提高一分。

当最后一个杀字怒吼而出，整个军团的士气达到了巅峰。

“这是谁的部将，竟如此勇猛？”

骑兵军团的强大威慑，甚至连指挥作战的马哈木都吸引了。

当他看到士气如虹，隆隆前进的骑兵军团时，被其惊天的气势，震的倒吸一口凉气。

“是朱字旗！”

“难道是朱棣亲自出手了！”

他旁边的一个部将，看到骑兵军团最前面，高高飘扬的朱字战旗，忍不住猜测道。

“不可能，朱棣虽然勇猛，但还不至如此，而且中军帅旗没动，肯定不是他。”

马哈木毫不犹豫的摇头。

不过是谁，他已经没心思在意了，因为这支骑兵军团，正凶狠地冲向答里巴部。

“该死，快通知答里巴避让，他不是这只骑兵的对手。”

马哈木着急的大声怒吼，他现在已经顾不得避让，会不会影响军队进攻的士气了。

这只骑兵威势实在太猛了，别说被侧面进攻了，就是正面对决，同等兵力下，马哈木都没有信心能击败对方，更别提答里巴这个莽夫了。

可他的命令终究晚了一步。

他这边的命令还没传达出，从左翼出发的朱高煜带领的骑兵军团，凶狠的撞进了答里巴部。

整个骑兵军团，犹如烧红的刺刀刺入奶油，眨眼间就将其阵线撕破。

驾驭着汗血宝马，冲锋在最前的朱高煜，成为了这把刺刀最锋利的尖端，所过之处无一人能敌。

手中30多斤的长枪，化身为生命的收割机，所到之处人马皆亡。

“哈哈哈，好！”

马哈木急的跳脚，老爷子却是高兴的哈哈大笑。

看着在敌人军阵中疯狂冲锋的朱字战旗，恨不得亲自驾马冲杀一番。

只不过这个想法也只能想想，现在可是大破敌军之时，他可不想就此错过，让敌人有一丝喘息之机。

“命令五军营，突前缠住敌人！”

“命令右翼三千营加快进攻，告诉朱高煦，放跑一个老子打死他！”

“命令神机营，加大火力攻击，给我狠狠的打！”

老爷子意气风发，双手掐着腰看着整个战场，满眼豪迈之情。

特别是看到在敌人群中，疯狂冲杀无人能挡的朱字战旗时，更是忍不住向旁边的武安侯郑亨大声炫耀。

“吾儿子之勇，世间无人能敌也！”

一旁正协助指挥的武安侯郑亨，听到这话，看了一眼，已经把敌人阵线，彻底搅乱的越王带领的骑兵队伍，忍不住赞同的点了点头。

“殿下有勇有谋，又有万夫不挡之勇，别说我大明了，从古至今所有武将，能与殿下相比者，不足一手尔。”

当着父亲的面，夸奖他的儿子，对于父亲而言，比夸奖他效果还要好。

听到武安侯郑亨的赞赏，老爷子更是得意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老爷子高兴的哈哈大笑，对面的马哈木却是急得跳脚。

随着大明两支骑兵加入战斗，战场情况瞬间急速而下。

本来还是双方僵持，结果随着明军的骑兵加入战场，己方的局势快速下降。

朱高煜所带领的骑兵军团，化身为切割刀，把瓦剌的进攻阵列割的是七零八落。

还更倒霉的是，在大明神机营的阻挡下，瓦剌骑兵进攻的势头被彻底地压了下去，骑兵冲锋的力道全部泻下，从一开始的冲锋战，变成了双方贴脸射击。

骑兵靠的就是冲锋和远程吊射，一旦没有了冲锋的力道和距离，骑兵的战力连步兵都不如。

后方混乱，前方打不进去，眼看败局就在眼前。

“太师，撤吧，再这样下去，咱们部族就要拼光了。”

马哈木旁边的部将，见情况紧急如此，马哈木还没有下达撤退的命令，急的是直跳脚，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不顾军纪，大喊着让马哈木撤退。

“滚，我不会输的，我不会输的。”

马哈木已经红了眼，一脚踹翻拉着他，大喊着撤退的部将，拔出刀就要亲自带兵冲下去，解眼前之危。

“父亲，你别发疯了，现在撤退，大不了将来东山再起，可要是部族的人都死在这里，那咱们就彻底没机会了。”

马哈木的儿子脱欢，一把拉住了马哈木，用力的晃着马哈木，想要让他清醒一些。

“滚！”

可此时已经输红眼的马哈木，哪会管是谁，再次抬起脚踹倒脱欢，翻身就要上马。

“父亲。”

脱欢一声怒吼，从地上爬起来，拔出弯刀，狠狠的砍在了马哈木骑的马匹脖子上。

随着马匹哀鸣一声，带着身上的马哈木，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父亲，为了部族，撤退吧！”

脱欢一把抱住马哈木，在其耳边大声地祈求。

马哈木愣愣的看着被砍倒的马匹，听着儿子在耳边的大声诉说，沉默了许久，重重的拍了拍儿子的后背。

然后在众人的搀扶下站起来，看着下方已经濒临崩溃的瓦剌骑兵，沉默了片刻，下令道：“传令各部，分散撤退！”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撤退。

这一场惨败，将他骄傲的心彻底打醒，也同样让他明白了，此时的大明不是以前软弱的宋朝，不是拿几把弯刀驾着几匹马就能随便欺负的了。

不过他不会就此罢休，今天这场耻辱他记下了。

他向长生天发誓，他一定会报仇，他完不成还有儿子，儿子完不成还有孙子，他一定要让大明，为今天付出惨重的代价。

“呜呜呜……”

苍凉的撤退号角响遍整个战场。

早已经濒临崩盘的瓦剌骑兵，听到响起的撤退命令，直接丢下交战的敌人，拉着马匹转身就跑。

而同一时间，听到敌人撤退号角的老爷子，冷笑一声。

“想打就打，想跑就跑，你当老子是什么了。”

说完，大声命令道：“命令骑兵军团追击，主力军团待命原地！”

杀着杀着眼前没了敌人，朱高煜正打算带着骑兵，掉头再杀一番时候，突然见到瓦剌骑兵突然四散而逃。

“传令，以百户为队追击！”

当听到中军传来追击的命令，朱高煜毫不犹豫的化整为零，让各部分散追击。

杀的十分爽的骑兵们，本来就不过瘾，听到朱高煜下达了追击的命令，发出兴奋的怪吼，跟随着各自的百户，去追击四散而逃的敌人。

这可都是一个个军功啊，多砍一个就能多赚一笔，可没人会嫌自己的钱多。

朱高煜没有回中军，看了一眼朱瞻基所在的位置，见有不少瓦剌骑兵往那边逃去，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带着身边的亲卫兵，往马哈木逃跑的方向追去。

而另一边的朱瞻基，战斗一开始就被老爷子勒令不许乱跑。

不敢违背的他，只能跟着内侍李谦，在远处看着整个战场。

神机营的强大，让他看得心头火热。

说实话，如果有可能，他很想从爷爷那里，把这支军队的指挥权要过来。

只可惜，神机营是老爷子的心头肉，别说他这个孙子了，估计就是最受宠爱的四叔都要不下来。

随后朱高煜带着骑兵凶猛的冲锋，将敌人搅得大乱的勇猛，更是让他看的热血沸腾。

以前他只是听父亲说，四叔的一身本事，在当前的大明无人能敌。

他还有些不相信，觉得父亲是在骗他。

可如今亲眼看到，他是彻底的心服口服。

原来四叔真的这么猛，同时他心中也有一点小小的担忧。

如果将来四叔不服父亲，闹了起来，谁能拦下他这条过江猛龙。

“殿下，敌人败了！”

看到敌人全面崩溃，陪同朱瞻基的内侍李谦，忍不住激动的挥舞了一下拳头。

随后当他听到中军传来的追击命令时，再也忍不住骚动的心，对朱瞻基道：“殿下在此稍等，我去追击敌人砍几个脑袋回来。”

说完，没等朱瞻基回答，便带着一队骑兵，往逃跑的瓦剌骑兵杀去。

看着连李谦这个内侍都冲上去了，朱瞻基心里痒痒的不得了。

他看了看老爷子的中军位置，犹豫了片刻一咬牙，决定也上去体验一下战场。

在他想来，敌人此时已经全面崩溃，根本就没有反抗的能力了。

他来战场可不想只是装装样子就回去了，不砍几个脑袋回去，怎么好意思自称上过战场的将领。

想到此，他一举手中长枪大喝道：“敌人士气已崩，众将士随我杀敌。”

说完，不等保护他的士兵反应过来，直接拍马冲进了战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