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走？”苏钟军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对面四人一动不动，已经被太阳晒得一脸的汗，可仍不想跟着苏钟军去家属院。

其中革委会一人忍受不下去，他斜了一眼知青办，不悦说：“林倩有成分问题是王智说的，现在没王智作证，我们胡乱去家属院似乎不好。”

老大已经发话了，近期不要再查军队的人，就连家属也不可以。

这事是王智说的？

宋建国撇下嘴角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按道理林倩家中出变故的时候，王智已经下乡了，也有可能是家里写信告诉他的。

王家是恨透了宋家，要不是宋巧带着军官丈夫闹事，他儿子能沦落到这么惨的下场？

所以知道林倩家遭受到冲击，王父立马就写信告诉王智，只希望他心里能松快些。

“咱们总不能在码头干等吧。”苏钟军不耐烦咬着嘴唇内侧的软肉，心里烦躁得很。

今儿太热了，从早上到现在，自己是一口水也没喝，这会是口干舌燥的，还得和这群人周旋，

想罢，又舔了添起皮的嘴唇。

太阳是一点点往上升，日头不偏不倚照射在码头正上方。

除了宋建国，五人都穿的工作服，这站立一个早上，背心早就湿透了。

其中就革委会最为火大，配合跑了一趟，证人还不见了，这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找军方麻烦呢。

上面三令五申地表态，不许接触和打扰军方。

“我们先走了，办公室还有一堆事呢。”

革委会的人不想等。

反正最终也不能拿林倩怎样，现在走了，好歹还能把办事不力的帽子扣在知青办身上。

这会知青办是怎么劝也劝不动，眼睁睁看着革委会的人上了船，不到五分钟的功夫，船就鸣笛开走。

革委会一走，宋建国是彻底松口气。

就在这时，王智也被抓到了，被两个小士兵推搡着，一瘸一拐到了知青办面前。

其中一位干部回头看看刚开走的船，不由冷眼看向苏钟军。

哪有这么巧的事，革委会刚走，这王智就找到了？

小李他们抓住王智不敢冒头，让一个小战士上岸给苏钟军打手势，这时苏钟军刚好听到王智要指认林倩的事。

右手贴着裤缝，回了一个信息：等革委会一走才上岸。

“王智也抓到了，现在可以走吧。”苏钟军笑着催促。

王智愤恨看着苏钟军，朝他啐了一口。

“你真是扫把星，我的事关你屁事！”

苏钟军听见，眉眼一挑，回了一句能气死王智的话。

“你怎么现在跟老娘们似的。”

说完还故作遗憾啧啧两声。

弯酸的表情简直就像个泼皮无赖。

弄得对面知青办两人一滞。

早晓得他是这种性子，一开始就不和他杠了，谁能斗得过无赖啊。

………………

谢冉冉看见王智的时，手里衣服瞬间滑落在地，刚好落在自来水砸出的泥坑里。

院里的三孩子看见，大娃不高兴说了她：“你到底会不会洗衣服，就三件衣服洗了快一个上午，什么时候吃午饭？”

自从大娃从别处听来爸爸要和后妈离婚，对待谢冉冉就再也没有好脸色，现在莫团长出任务，他就成了家里的老大。

穿一天的衣服就让谢冉冉洗，谢冉冉心里再有不满，可想到这段时间莫团长对自己的态度，还是忍了下来。

两人不能离婚，在苏钟军没有喜欢上自己之前，她不能离开东山岛。

这会她完全愣神，大脑一片空白，很快她和王智过去快乐的时光闯进她的脑海。

谢冉冉捂嘴委屈哭出声。

王智对她是最好的，事关命运的工作都可以让给自己。

对比之下，在东山岛过的简直就是苦日子。

王智是来救自己的吗？谢冉冉急忙整理自己的妆容，她一定要在王智面前表现出完美的样子。

“后妈，你赶紧的！”二娃拿着水枪在后面呲她。

王智走近后看见谢冉冉拖着疲惫身子躲着孩子，神色苍老如多年的家庭主妇，他动了动嘴唇，目光移到三个孩子身上。

“你给他们当后妈？”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问，语气虽平静，可眼底确实波涛汹涌，越是打量仔细，眼里的光芒越来越黯淡。

周边都安静下来，就连苏钟军和宋建国就不敢催促。

王智冷哼一声，可一瞬他撕心裂肺的放声大哭，俊秀的脸庞变得扭曲起来，他使劲咧开自己的嘴巴朝着谢冉冉大吼大叫的。

“你真是不要脸，给人家当后妈！”

“我把工作让给你，你逃跑了也没有举报你，你他妈竟然给三个孩子当后妈？”

他觉得自己纯洁的爱意都被谢冉冉给毁了。

想冲上去狠狠殴打这个女人，可似乎有什么力量拉扯自己，最后只能像个娘们一样，跺脚跳跃仰天长啸。

屋里的嫂子和孩子听见动静，出门站在院子里围观。

“这小伙子是谁？”

“他骂谢同志什么？”

有人离得近，听得清，像个传话筒似的挨个回答。

“是谢同志前男友。”

“骂谢同志贱呢，给人当后妈。”

“……”

个别的觉得王智说的对，他们也想不通这么年轻给人当后妈干啥，还是三个孩子的。

王智的绝望冲破家属院的天际，就连宋巧这边也听见哭喊声。

“这声音有些熟悉。”宋巧推门想出去看看。

林倩急忙拉住她：“是王智的声音，那革委会的人是不是也上岛了？”说完她死死拉着宋巧不放手，害怕得目光闪躲，人止不住颤抖。

宋巧本想去看热闹的，回头见她不对劲，拉着她往屋里走。

‘没事的，有我们在呢。“她哄着，可耳朵仍往声音的方向竖着。

这边的王智发泄完，如泄气的皮球瘫倒在地，沾了一屁股的泥泞。

“说好一块下乡，你跑了，为了你我断了一条腿，结果你现在……”他觉得自己的精神和肉体已经被谢冉冉给毁了。

这时谢冉冉才看见王智腿上毛病，两只脚不一样长。

“你好好下乡不成吗？一开始你就要下乡的啊。”谢冉冉是心疼，可现在埋怨男人的不争气，他已经是残废知青，还能帮自己什么？

王智呆滞，不敢相信谢冉冉竟如此冷血。

他垂下脑袋，想冷静冷静，心里安慰自己，过去冉冉就是这幅脾气，说话不顾别人的感受。

苏钟军看不下这场闹剧，围观的群众可是越来越多。

他漠然走到两人面前，谢冉冉抬头又低下，略带羞涩回避，王智一个男人哪能没察觉，他咬牙切齿瞪着谢冉冉，心里仅存的爱意荡然无存了。

“两位同志，谢冉冉确实就是逃跑的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