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终于停了。

但十月的天已经没有迎来天晴。

反倒是连绵不断的阴雨，把整个长安城都染了一层青灰。

街道两边都是积水，别说行人了，就是路边的野猫野狗都少了很多。

集市上的商户有人关门，连钱庄都显得人影冷清。

芙蓉园里的赵国人遭不住了，怀念赵国的温热气候。

朝廷收到消息，因为今年的特殊天气，长安附近的田地收成加减，很多粮食在收成的关键期受到严寒影响，可能颗粒无收。

李怀安有些担心来年会闹饥荒，虽然很早就在云州制定了杂交水稻和精耕细作的计划，但要等到彻底改变民生还需要好几年。

所谓远水救不了近火，现在应对饥荒只能用最笨的办法。

李怀安分别写信到幽州和杭州，让手下的人用尽各种手段屯粮。

最近，每家每户都会因严寒而吃苦，当然也包含了在长安城外苦苦支撑的造反队伍。

又过了十天。

有个村子一夜冻死了二十人，终于迎来了一场大爆发。

这些缺乏训练和管教的游勇们忍不住了，直接杀了头领，跑了几百人。

秦飞带着人一支精锐拦路围剿，把逃走几百人堵在了一个山坳中。

对付几百人的队伍，秦飞的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现在为了稳定军心，已经不是讲道理劝说有用的时候了。

秦飞下令，逃兵一律格杀。

山坳中血流成河，秦飞将几百个人头分配给了长安城外所有的队伍，让他们都认真看看，瞧一瞧逃兵的下场是什么。

这一招还真管用，在高压之下，士兵们即便是冻死，也会强忍着坚守各自的岗位。

但这一次之后，秦飞也逐渐失去了耐心。

杀皇帝还没开始，自己三万人的队伍已经折损近两千，除了屠杀的，剩下全部都是冻死的。

“若再不给个明确的时间，老子便带兵直接攻打长安城了。”

秦飞站在一个小村之前，遥看长安城影，攥紧了拳头，心中默默想着。

正在此时，龙盈传话带到：“长安城中传来消息，皇帝两天后离开长安，教主让秦先生准备。”

“终于来了！”

秦飞脸色一凛，表情也跟着严肃起来，内心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

憋了这么久，等的就是这个时刻。

秦飞转头对村中兄弟说道：“弟兄们，千载难逢的机会来了，多少人都求之不得的机缘，被我们逮到了。这一次，只要我们成功，在场所有人都是功臣，是千秋功业，被后人传颂。只要再坚持两日，各位只要再坚持两日！”

手下人也被秦飞的情绪所感染，不仅仅是秦飞，其他人也是一样，所有人都憋闷了太久。

现在哪怕让他们大干一场，就算是死了，也是死得洒脱。

就怕什么都做不了，最后被冻死在雪中，这也太憋屈了。

“杀！”不知谁人喊了一声，整个小村都被喊杀声掩盖。

“所有人听令，即刻先向北邙山靠拢！”

命令向着各处扩散，长安城外的队伍有了动静。

但也有人在担心：“这回不该是假的了吧？”

……

李怀安收到了书信，信中说长安城外各处埋伏的贼兵已经逐渐向着北邙山靠拢。

北邙山的山泉庄园位于山谷最深处，四面环山，一面出口，人一旦进去，万一被堵住入口就是死路一条。

不管是谁进入其中，一旦被围困，必死无疑。

如此简单的道理谁都清楚。

秦飞也有盘算，哪怕这是一场设计，自己的人中了埋伏，只要占据山头，不要进入山谷之中，便能集中兵力冲击一个方向，不管朝廷有多少人，总会逃出来的。

所以，秦飞愿意陪着白莲教教主试一试，想见一见教主究竟有多大的魄力？

两日时间转瞬而至。

连日阴寒，今日难得放晴。

李怀安换上新装，站在东宫门前，抬头看着天。

小玉撅着小嘴追来：“殿下，你去泡温泉也不带着人家。”

莲儿喊了一声：“好了，殿下今日是有要事，不是出去玩儿的。”

“什么嘛，我才知道，原来皇上也要去。连皇上都能去的，肯定是安全的，不会有事。”

东宫之中，所有人都还以为是真的去玩。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李渊传旨让李怀安带着自家夫人也一起去，说是要感受阖家欢乐的滋味。

好在有个正当的理由，因为陈婉蓉要生了，所以此行只有李怀安一个人。

一大早，皇上的车轿已经在城外了。

刘公公才来跟太子传话，让太子自行去往北邙山。

“父皇还真够小心谨慎的。”李怀安随口抱怨了一句。

刘公公乐呵呵地说：“那当然，毕竟是皇上，安全问题可不能轻易放松。”

“麻烦公公追上父皇告诉父皇一声，一切听大将军的安排。”

“嗯？”

刘公公愣了一下，有些不解。

“总之，一定听大将军的安排就是了。本太子给父皇准备了一场烟火秀。”

刘公公眉头皱得更紧：“听太子的意思，难道……难道不去北邙山？”

“我就不去了。”

“可是皇上有旨。”

“放心，父皇很快也会回来的。”

“……”

刘公公没有再说，但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

偷偷瞥了一眼太子，赶紧走了，他要去追皇上，本能地感觉到若追不到皇上，恐怕会有大事发生。

刘公公走了，李怀安到了早已准备的马车上，朝着钦天监而去。

城外马车一刻不停，从西门出发绕道进入北邙山。

李渊难得清闲，心情不错，身边还跟着个小爱妃，在车上都要偷偷活动活动。

小爱妃活好话多，深得李渊口味，老头子感觉自己焕发了第二春。

“皇上，臣妾伺候得还好吗？”

李渊没有说话，半眯着眼睛保持着皇帝的尊严，但手上却不老实，抚摸着女人的身子，很是享受。

“皇上，您何时才给臣妾一个名分？”

“你是朕唯一的贵妃，还不满足？”

“国不可一日无后，这都多少时日了，皇后的位子您都愿意空着，也不……”

李渊蹙眉，抓着女人的手捏紧了些，让她感觉有些刺痛。

小妃子立刻住嘴。

她只知道皇后娘娘是病死。

萧皇后的故事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而这个小妃子自民间选入，底子干净，没人跟她说过什么，自然不会清楚。

李渊迟迟没有封皇后，实则内心有些担忧。

每次提到皇后二字，他这心里就有些不自在。

反正再生皇子已经晚了，除了现在的太子，根本没有别的选择，所以皇后的位子空着就空着吧，李渊并不想强求。

但这女人什么都好，就是对皇后心心念念，还不肯放弃。

李渊想着要断了她的念想，正要说点儿什么。

后方刘公公以轻功追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