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

深夜。

乔伊斯特意回到了自己在学校附近买的小公寓,在无人的房间，打开那盒点心。

点心的每个样式都格外精巧，但可以看出来手工的痕迹。

乔伊斯回想起那些oga送点心时红着的脸颊和羞怯的模样，那股酸涩嫉妒的情绪又像是丝线般缠绕着他的骨髓,不断地收紧,在他的耳边呢喃着郁觅是多么的受欢迎。

乔伊斯挥散这些不属于自己的想法，摊开笔记本,仔细地研究着每个点心的样式,在光脑上查找教学资料。

弟弟你不会要自己做吧。

乔伊斯不搭理他。

虽然这oga做得实在不怎么样,但是你这个小时候选修课都不合格的就算了吧。

这些是oga才应该做的。

乔伊斯从小机器人的手里接过面粉，反驳道“这是每个人都应该必备的生活技能”

行那你就学你的技能去吧

弟弟沉默之后,乔伊斯气得闷哼了声,照着虚拟屏幕上的教程,从最简单的揉面开始学,白花花的面粉沾得到处都是。

失败品堆成了小山。

夜色浓稠,周围一片寂静，乔伊斯揉着不知道第几个面团。

当他拎着做好的点心，来到办公室时整个人都冒着深深的倦意，aha身体能承担这种连轴转，但他还是不可避免的感觉到了额角抽痛。

夕阳的余晖透过花窗,洒落在幽静的房间，远处响起清脆的脚步声,逐渐走近到无法忽视。

乔伊斯缓缓抬起头，对上站在门口的郁觅,模糊的视线凝在他的脸上，心跳莫名漏了一拍，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自己桌上的点心。

他莫名耳朵有些烫,像是电流蹿过浑身不自在，起身把那盒粉色的点心捧到郁觅面前，“还你的。”

虽然包装差不多，但是里面的点心却换了一批。

郁觅打开时。

乔伊斯还是不可避免的感到紧张，视线却不自觉地跟随，若有实质地凝在他白皙修长的手指。

郁觅没有问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只是从一堆卖相不佳的点心里，随手拿了一块，送到嘴边。

乔伊斯的视线不自觉地追随，随着他张嘴的动作，隐约可见殷红的舌尖，洁白的牙齿。

他的唇形很漂亮，像是绽放在春日的樱花。

郁觅只咬了一小口，微微皱了下眉头，眼底浮现茫然看向了乔伊斯，“这是，你做的”

乔伊斯无措地滚了滚喉结，缓缓点了下头。

郁觅嗯了声，缓缓把剩下的一部分也送进嘴里，他吃东西的时候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手指纤细漂亮，举止优雅从容。

乔伊斯看着他有些忘记收回视线，这份奇怪的情绪牵引着他的心脏快速跳动，密密麻麻的拢住他。

凯恩进来时，看着那盒点心并没有意识到这会是乔

伊斯亲手做的，调笑着道“小郁，又收到别人的礼物了啊。”

显然，这样的事情并不是少数。

郁觅已经不是最初进校时的默默无闻了，他的身上笼罩着各种各样的传闻，但并不影响他的受欢迎。

凯恩拿起一块点心尝了下。

郁觅还没有来得及阻止，就见凯恩皱着眉头，吐了出来，“好难吃，现在还有oga能做出这种水平的点心送人送之前自己不尝一下吗”

乔伊斯的表情一僵。

那股奇怪的嫉妒感重新钻出来，失败的挫折感让他眼睛酸涩，他果然还是失败了。

他的手指忽然被碰了下，乔伊斯低头，看着郁觅垂在身边的手，小心翼翼地握住，手心紧张地出汗，“真的很难吃吗”

乔伊斯已经努力做了很多遍了，这已经是他能达到的最好的水平

就像是弟弟说的，他很多事情都做不好，他的心里泛着酸涩的滋味，其实他也很羡慕可以和郁觅交流沟通的西尼尔，以及能送出自己做的精美点心。

但他都做不到。

郁觅牵住他的手，将他拉到隔壁的空会议室，关上门，安静的房间里只能听见乔伊斯低低的啜泣声。

他知道哭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每次哭都会被叫作懦弱，被无数人嘲笑，围观。

而他还在喜欢的人面前露出这样的窘态。

乔伊斯紧紧握住郁觅的手，仿佛握着自己的救命稻草，闷声道“我下次会做得更好的”

微凉的手指捏住他的下巴，漆黑的眼眸对上他湿漉漉的眼睛，意外地没有看到他想象中嫌弃厌恶的表情。

郁觅用纸巾细细地擦去他眼角的泪珠，轻柔得不可思议，“嗯，下次再说。”

他的手落在乔伊斯的后背，像是哄小孩子睡觉一样，眼神里包容着无限的宠溺，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弟弟。

这种眼神太过于柔和，以至于让忙了一晚上的乔伊斯感到了困倦，他强撑着不敢睡去，害怕再次醒来又回到漆黑的身体，但他的精力已经撑到了极限，恍惚间不知道怎么睡了过去。

郁觅坐在他的身边没有离开。

似乎对于这个懦弱的主人格，他有用不完耐心。

但这种柔和的眼神对于身体内的另一个人格，却像是寒光凛冽的小刀不断切割着他的灵魂。

郁觅为什么对其他人这么慷慨，唯独对他这么吝啬，甚至不愿意分给他一个有温度的眼神。

明明他们在同一个身体里。

郁觅为什么只喜欢他的哥哥

甚至因为那做得稀碎的点心，亲自替他擦去眼角的泪水，坐在旁边陪着他睡觉。

窗外的光线被黑暗吞没，阴沉透不出一丝光线的脸色，阴云密布，四周的空气也沉得可怕。

仿佛有一道灼热的视线盯着郁觅。

系统在断断续续的播报。

攻略度1

攻略度1

像是卡带的老旧磁带，一点一点增加。

乔伊斯重新从哥哥哪儿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他鬼使神差再次回到公寓，重新做了一次昨天晚上的那些点心。

哥哥失败了无数次。

乔伊斯仅仅只用一次就完成了，甚至做得无比精美，从任何角度都挑不问题。

他看着打包好的点心，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乔伊斯僵住，下意识想要把做好的东西丢进垃圾桶，但想起了郁觅柔和的眼神，他重新把手收了回来。

第二天。

乔伊斯把礼物悄然放在了郁觅的桌子上，没有署名，一直等到了晚上，郁觅都没有察看的意思。

见他收拾东西要走了，乔伊斯叫住他。

“殿下，还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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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觅的脚步顿住，默默把门关上。

“殿下不是不愿意让人知道这个秘密吗”郁觅转过来，“怎么现在又自己说出来了”

乔伊斯握紧身侧的手，这是他第一次向其他人吐露这个秘密，他的语气里夹着不甘，“所以，你喜欢我的哥哥。”

郁觅道“他很可爱。”

这几个字让乔伊斯心头一紧，即使是早有预感，但听到这话从郁觅的口中说出来，他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在乔伊斯看来，这并不是什么优点。

“如果没有我，他根本就无法坐上现在的位置，只会被人一直欺负，”乔伊斯道“但我不一样，我比他优秀多了。”

“他并不比你差。”

郁觅的话让乔伊斯皱起眉头，打开了自己做的点心，盒子里精美样式的点心放在最高级的面包房也丝毫不逊色。

“这东西我只需要做一次，但那个笨蛋则需要用无数次，这就是差距。”

乔伊斯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深呼吸平复下来，目光灼灼地落在郁觅的脸上，语气夹着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卑微，缓缓道“你和其他的beta不一样，你很漂亮，而且很聪明，我们可以试一试”

郁觅上前一步，漆黑的眼底倒映着他此时的表情，卑微、讨好、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见过自己这副模样。

“但我不喜欢你。”

冷漠无情的话语落下，郁觅冰凉的手指轻抚着他的脸，却像是透过他的表面看向另一个人。

他身体里完全不起眼的另一个人格。

郁觅甚至轻皱了一下眉头，似乎对他的存在有些苦恼，仿佛他是什么碍事的东西，最好赶紧清除。

乔伊斯忽然想起来手上愈合的伤口，声音微颤，“你为我上药，只是因为

我在这具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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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图标记一个beta是再愚蠢不过的行为，但乔伊斯现在听不进其他的话，嗅闻着郁觅身上的味道，将他当成了可以标记的oga。

锋利的犬齿在他的后颈斯磨，张开嘴，刺入细腻平滑的皮肤。

退化的腺体并不能承担标记的功能，对于郁觅来说，就是被咬了一口，刺痛让他皱眉推开乔伊斯。

乔伊斯踉跄撞上桌子，恢复了几分清明。

郁觅原本白皙细腻的脖颈浮现了几个手指印，他皱着眉，脸色苍白，鲜血沿着后颈流出。

乔伊斯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愚蠢的事，慌张地对上郁觅冷漠的眼睛，听到他冷冰冰的话。

“殿下，你对于我的情感不过是占有欲和好胜心在作祟，你根本就算不上对我喜欢。”

郁觅说完转身离开。

乔伊斯僵在原地。

他想承认郁觅说的是对的，但为什么除了强烈的挫败感之外，心脏疼痛的让他弯下腰。

听到了哥哥愤怒的声音。

你到底在干嘛

“或许你说的是对的，我的方法确实不配得到爱。”乔伊斯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忽然觉得很疲倦，“哥哥，我把身体还给你吧。”

这样他就可以专心专意的喜欢着他爱的那个人了。

从那天开始。

乔伊斯的次人格像是忽然间消失了，毫无预兆，把这具身体重新交还给原本的主人。

郁觅也很快意识到了这点，但和主人格多年的沉睡不同，次人格更像是静静地观察着他们的日常。

系统时不时会播报攻略度，尤其是在郁觅和乔伊斯产生相处亲密的时候，波动的格外明显。

他的心头萦绕着恶意和希冀。

想要看到郁觅对什么都不会的乔伊斯失去耐心，但事情发展的方向和他想的不同。

他的哥哥虽然偶尔犯错，但是渐渐适应了现在的身体，尤其是在看到他脸上甜蜜的笑容时，躲在内心深处的另一个人格不断下坠。

或许从许多年前，他就不应该出现。

这具身体不属

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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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试最后一次。

于是他默默的记住哥哥的一举一动，记住他所有的表情，动作，这对他而言并不难。

只要在哥哥沉睡的时间，他悄悄地爬起来对着镜子训练，保证每个角度都挑不出任何的问题。

他们拥有同样的身体，这是他得天独厚的优势，只要模仿得足够像，郁觅根本分不出来

郁觅把主人格的好感度刷满后，并不能直接离开这个世界，还得要兼顾次人格。

但是次人格一直在躲着他。

这让他有点苦恼，但他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半梦半醒间，原本应该睡在身边的乔伊斯不见了。

微弱的灯光从另一个房间传来。

郁觅听见靠近的脚步声，闭上了眼睛，随后一只手摸着他的脸，“你喜欢哥哥，我会变成他的”

郁觅

乔伊斯手里一直有医生开的药，用于治疗双重人格，但他从没有想用，因为药效不稳定。

但他想赌一把。

如果是他的人格消失了，那么他再也不会成为阻碍，但是如果是另一种

他会成为哥哥继续生活下去。

药效上来之后，他的意识变得无比沉重，但带着最后的一点希望，他睡在郁觅的身边，在他的额头落下一吻。

夜色褪去后，第二天天光大亮。

乔伊斯再次睁开眼睛，视野里依旧是郁觅熟睡的脸，他愣了几秒，意识到不是错觉。

保留下来的人格是他。

一种前所未有的惊喜，让乔伊斯如获新生，他忐忑不安地等待郁觅醒来，期望着他什么都没有发现。

郁觅的眼睫颤了下，缓缓睁开眼睛，视野里出现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恍然让他觉得昨天晚上听见的话是自己的错觉。

“早。”

乔伊斯在他的唇角落下一吻。

为了验证眼前的人是谁，郁觅伸手将乔伊斯拉过来，在他羞涩的视线下捧住他的脸颊，轻盈的吻落在他的眼皮、鼻尖，唇角。

系统播报的攻略度是次人格的。

郁觅了然，但面上没有露出任何的痕迹，蹭了蹭枕头，“我再睡一会儿”

乔伊斯嗯了声，“我去热早餐。”

等他走远后，郁觅睁开眼睛对系统道“另一个人格真的消失了”

系统道没有，只是强制进入了休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

郁觅唇角翘着，露出不怀好意的笑，起身洗漱后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在餐桌前坐下。

桌上放着热好的三明治。

郁觅看着眼前的乔伊斯，如果不是有系统的提示和昨天晚上的声音，只凭肉眼，无法分辨他刻意伪装后的真正人格。

乔伊斯表面波澜不惊，

但是一直紧张地偷偷观察郁觅，害怕被发现，提心吊胆到校门口分别。

郁觅吻了吻他的唇角，柔和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看着他，温柔道“晚点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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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伊斯眼角沾泪，身形顿了一下，将头埋在他的颈窝，耳尖发烫，仿佛因为他的调侃而害羞了。

郁觅伸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发顶，亲了下他的耳尖，“我走了。”

乔伊斯嗯了声，直到郁觅的身影进了教室，他才收回视线，心脏跳动的速度带给他一种前所未有的美妙体验。

虽然他知道这是偷来的，但他的不安已经被强大的愉悦占据了。

时间一点点接近暑假。

郁觅似乎没有发现乔伊斯的小动作。

这天，老国王召见了乔伊斯，商量订婚联姻的事宜，“西尔维娅很喜欢你，只要你和他订婚，军团那边会彻底归顺，议会那边的人都会听从于你。”

乔伊斯一直都是很聪明的aha，这里面的巨大好处，不需要解释他都明白。

老国王却听到他道“父王，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病榻上的老国王睁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对他不服从安排的行为十分不满，“乔伊斯，你知道大把人排着队想娶西尔维娅，如果不是他喜欢你，你以为会这么轻易落在你头上吗”

乔伊斯只有一句话，“父王，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是那个beta吧”老国王不屑道“你可以和他玩玩，但你要明白什么更重要”

“等你想清楚了再来见我”

乔伊斯知道自己不依靠联姻的方式，也可以获得想要的，他起身冷漠地走出王宫。

只是在回到公寓的门前，他深吸了一口气，换上了哥哥的面具。

郁觅坐在沙发上看书。

乔伊斯的目光柔和下来，从背后环住他，想凑近吻他的脸颊，忽然胸口一阵抽痛。

他疼得直接摔倒在地上，脑海里出现另一道断断续续的声音，那道许久未出现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怒气。

你这个骗子你装成我的样子

乔伊斯模糊的视线里出现郁觅的身影，耳边的关切声时近时远，“怎么了不舒服吗”

慌乱不安让他伸手阻挡郁觅的靠近，挣扎着起身想去寻找上次用过的药。

但他的身体像是灌了铅，走了两步重重摔倒在地，苏醒的另一个人格抢夺着身体的控制权。

乔伊斯连忙捂住自己的嘴，但一切都无济于事，不属于他想法的话仍然吐了出来。

“骗子”

“他是我弟弟”

郁觅愣住，被这两句话搞蒙了僵在原地。

乔伊斯找到了药瓶，手边没有水，生嚼了十几片药咽下去，脑海里叫嚣的那道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他的脑子也像是浆糊一样粘稠。

清脆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乔伊斯回过头，看到了郁觅眼底的厌恶和痛恨。

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审视的目光在他的脸上巡回，“你骗了我”

乔伊斯想要忏悔解释，但药物带来的强烈副作用让他沉沉地睡了过去。

郁觅听着临近满值的攻略度，站起身，将这段时间买的理财产品提现，把乔伊斯转的钱退回，算了算还赚了不少。

他买了一张回去的船票。

乔伊斯再次醒来时，发现房间里只剩下了他自己，打开光脑发现被拉黑，他连忙查找郁觅的定位。

按照他买票的位置，追了过去。

斯图尔特星并不像是大部分资源枯竭的边缘星那么荒芜，相反，栽种了无数玫瑰，掩盖住了断壁残垣。

郁觅之前一直说，这儿是很美丽的地方。

乔伊斯找到了郁觅的家，一处庄园，远远地看着郁觅坐在树下教弟弟写课文，如油画般美丽，让人不愿破环。

他走近，引起了郁觅的注意。

郁觅见到他转头就走，乔伊斯连忙追过去，迎接他的只有关上的门。

一直等到后半夜降温，郁觅走出来打开了门，甩给他一层被子。

乔伊斯眼睛亮起，想说什么。

郁觅道“怕你冻死而已，明天给我回去。”

乔伊斯道“我装的很像，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我们继续生活下去”

“砰。”

郁觅关上门。

一墙之隔的乔伊斯在门边坐下。

郁觅看着还差一点的攻略值，对系统道“这附近应该有星盗吧，放出消息。帝国的太子在这。”

深夜，接到消息的星盗将信将疑地按照定位，找到了庄园所在的位置，一眼就看到了象征着皇室标志的金发。

乔伊斯正要睡去时，听到了门口的响动，睁开眼睛看见朝他袭来的黑影，将他包围，他放出信息素压制了这些人，毫不留情地全部解决了。

但一道黑影鬼鬼祟祟地绕到后面，等乔伊斯反应过来，忽然被人往前推了一把。

黑暗中一声闷哼让乔伊斯心头一颤。

他迅速将那道黑影打倒，沾着血的利刃掉落在地。

郁觅听到攻略度满的提示，出了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