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贯耳，宇文凶紧紧抱着丁梨初，脸上刮得生疼，不得不运功相抗。

飞剑之下，一片蓝黑，无垠沙漠飞速倒退，枯死的树木如同一个个的小黑点点缀其中。

身旁云遮雾绕，宇文凶甚至不知道丁梨初如何在这黑夜之中辨别方向，然而在这数万丈高空之上，什么又都做不了，只能将怀中娇躯，越抱越紧。

随着时间流逝，天边已经泛白，隐隐有霞光透出，丁梨初一夜疾驰，额头已经微微见汗，然而速度不减分毫。

飞剑之下的景色也已经变幻，由原来的沙漠变作山脚之下的城镇人家。

宇文凶从丁梨初背后探出头去，只见数座巍峨挺拔的雄山已经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所飞的高度，只不过堪堪在半山腰而已。

山势雄奇，一片苍翠林海，山中古道相接，时隐时现，云雾如同轻纱一般将之笼罩，远处万丈霞光，将这十方大山，镀了一层厚厚金边。

随着越来越接近山门，蓦的，丁梨初忽然停下，口中叫道：“九龙门十六代弟子丁梨初下山为祖师扫墓回来，还请守山师兄放行。”

说着，丁梨初从胸口摸出一枚白玉牌子，向山体前一掷。

宇文凶看得分明，那白玉牌子上阳雕了一行小字“九龙一派十六代丁鹤寅亲传弟子梨初”。

白玉牌子悬浮在山门之前，几名身着练功服的弟子从山门旁的大殿中跑了出来。

“丁师妹，怎么只有你一人回来？张师叔他们呢？”为首一个弟子左右打量，看到只有丁梨初一人，出声问道。

“见过何师兄，我们一行九人，在潼马镇遭遇天华山伏击，张师叔他们为了让我走，舍命相护，他们…他们…”，

丁梨初说着，已经哭了出来。

宇文凶冷眼旁观，看丁梨初哭得梨花带雨，若非自己就是凶手，只怕也要被蒙骗过去，不由暗赞一声好演力！

“可恶！天灵山和天华山本为一宗，不敢惹天灵山，就拿我们撒气！”

那弟子愤恨骂了一声，看到紧紧抱着丁梨初的宇文凶，不无羡慕嫉妒地问道：“丁师妹，你身后的又是何人？”

“回何师兄的话，我一路被追杀，是这位公子舍命相救，方才逃脱，故而将之带回门派，看看是否为可造之材，也好让门派给他们安排个去处，免得遭了天华山的毒手，”

丁梨初一番话说得在情在理，让人无法反驳。

那姓何的弟子不疑有他，点点头连忙道：“应该的，应该的，多谢公子搭救我家师妹！”

宇文凶闻言，也回了一礼。

“打开山门！让师妹进来！”姓何的弟子回头向大殿里喊了一声。

殿中传出一个声音：“知道了！”

话音刚落，山门前的几乎透明的罩子才缓缓打开，露出一个空门。

宇文凶又是一阵后怕，这等严密的手段，若是外人不明，一头撞上去，只怕要当场粉身碎骨。

丁梨初的那枚白玉牌子在山门开启之后，也自动回到丁梨初面前。

丁梨初伸手接过白玉牌子，向姓何的弟子行了一礼，落下飞剑，牵着宇文凶的手，从空门走了进去。

随着二人进入，那姓何弟子又是一声令下，那空门瞬间又恢复如初。

“入得山门之后，除了门主，副门主和几位长老以及门中精英弟子之外，其余人便不准御剑飞行，”丁梨初牵着宇文凶的手小声说道。

“不过我爹是门中长老，我又天资尚可，虽然现在还并非精英弟子，还飞剑而行，也没人会管，”丁梨初又祭出飞剑道：“公子，我带你去见我爹。”

宇文凶点点头道，依言再次跃到飞剑之上。

从空中看去，只见这九龙一派气势非凡。

一片极巨大的广场，地面全用汉白玉铺砌，亮光闪闪，一眼看去，使人生出渺小之心。远方白云朵朵，恍如轻纱，竟都在脚下漂浮。广场中央，每隔数十丈便放置一个铜制巨鼎，分作三排，每排三个，共有九只，规矩摆放。鼎中不时有轻烟飘起，其味清而不散。

广场尽头，一座石桥，无座无墩，横空而起，一头搭在广场，径直斜伸向上，入白云深处，如矫龙跃天，气势孤傲。有细细水声传来，阳光照下，整座桥散发七彩颜色，如天际彩虹，落入人间，绚丽缤纷，美焕绝伦。踏上石桥，桥的两侧不断有水流流下，清澈无比，桥的两旁水雾昭昭，然而桥的中央却滴水不沾。

宇文凶在飞剑上向下看去，只见九龙门中弟子正在那广场上结成剑阵，加以演练。

九九八十一名白服弟子动作整齐划一，每次出剑，俱是齐齐一声呐喊，气势非凡，整个阵势如同蛟龙出海一般，隐隐分为龙首，龙身，龙爪，龙尾四个部分，攻防一体，进退有据。

“这是我门中真龙大阵，八十一名弟子如同一人，威力非同小可，”丁梨初看宇文凶颇为好奇，出声介绍道。

宇文凶点点头道：“确实非同凡响，有机会倒想一试。”

丁梨初听他所言，联想到那日宇文凶的凶残表现，不由吐了吐舌头。

飞剑疾驰之下，很快便到了一处偏殿门口，丁梨初缓缓落下飞剑，停在偏殿门前的广场之前。

宇文凶抬头望去，只见这偏殿高居于一处副峰山顶，四周群山环绕，苍峰迭起，殿前两侧依次摆放着各种兵器架，灰白地砖刚刚用清水洗过，一尘不染。

从殿前广场向下望去，群山错落之间刚好形成一个巨大山谷。

宇文凶用力吸了一口气这山中空气，只觉清新非常，满是花香，一时间心情也好了很多。

“公子，随我来。”丁梨初小声说道。

这处偏殿之前，也有不少白服弟子专心习武，一个身材高大的弟子生得周正，剑眉星目，甚是俊朗，正在手把手教一名弟子剑法，中途看到丁梨初和宇文凶，登时神情一喜，快步走了过来。

“大师兄！我爹呢，我有要紧的事找他！”

丁梨初上前娇声道。

“师父他老人家正在殿中和秦长老下棋，出什么事了？师妹，何以如此慌张。”

那高大弟子瞥了丁梨初身后的宇文凶一眼又问道：“梨初，这位又是什么人？”

丁梨初却不管这位师兄，急忙拉着宇文凶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谢谢大师兄！我先去找我爹啦，以后再慢慢告诉你。”

丁梨初和宇文凶来到殿中，只见虽然是偏殿，然而气势仍然不凡，场地极为开阔，正中放着一尊巨大铜鼎，两旁茶几，兵器架，打坐蒲团，三清之像，一应俱全。

宇文凶站在丁梨初身后望去，只见一位中年人身着青色道袍，道骨仙风，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棋盘，一边左手握了数枚棋子，而右手食指中指擒了一枚白玉棋子，正在沉吟如何落子。

另外一人坐在这位中年人对面，同样是道袍装束，戴着方巾，颌下和腮旁蓄着长长美髯，面带微笑道：“梅辰，你大龙已经深陷重围，我只需一断，你便没有气了，该是投子认负了吧！”

“也罢，便让你赢了这一局，”那被称作梅辰的中年人倒也洒脱，将右手中的数枚棋子“哗啦啦”得洒在棋盘之上。

“咦，梨初？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去三天，怎么才一天一夜就回来了？”

那中年人搓了搓手，方才注意到一旁的丁梨初和宇文凶，一甩袍袖，迎了上来。

“爹！”

丁梨初乳燕投林一般，快走几步扑进这中年人怀里。

宇文凶恍然，想必这就是丁梨初口中那极为厉害的爹了，九龙门的五长老丁鹤寅，梅辰应该是他的表字。

“好孩子，怎么了，是谁欺侮你了么？和爹说，爹来教训他！”

丁鹤寅急忙安抚道，说着，用道袍为丁梨初擦拭眼泪。

“梨初，发生什么事了，不要哭，你秦师叔为你主持公道，”那美髯紫袍道人也出声道。

“谢秦伯伯，我…我和张师叔他们昨日下山为祖师爷扫墓，路过潼马镇…不想，不想……遭遇到了天华山的伏击…”

丁梨初将早就说过的谎言又重新说了一遍，依旧声情并茂，一双凤目泪水涟涟。

宇文凶暗暗点点头，一切都按着计划进行，不错。

“当真是可忍孰不可忍！”丁鹤寅听完丁梨初所讲，脸色铁青，一双拳头捏得紧紧，双目似乎要喷出火来。

那名姓秦的长老也是气愤填膺，气愤之极道：“天灵山和天华山冲突不断，现在二家冷战，便拿我等撒气，前些日子已将二师兄门下关门弟子打成重伤，现在又杀了张师弟，真是越来越过分了，难道非要逼的鱼死网破不成？”

丁鹤寅强压下怒火道：“掌教下山云游，更关键的是代掌教师叔祖正在闭关，向大乘期冲击，这才是本门第一件大事，天华山制造冲突，说不定正欲以此干扰师叔祖破境，我等万万不可中计！”

秦长老沉声道：“梅辰，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勒令弟子最近不许轻易下山，避免和天华山产生进一步冲突，等师叔祖出关后再做打算，算一算，师叔祖他老人家，破关也就这几日了，”丁鹤寅一边安抚丁梨初，一边掐指算了算。

秦长老无奈点点头道：“梅辰你行事素来沉稳，就先依你之见吧，先将此事压下来，待师叔祖出关之后，交由他老人家定夺。”

宇文凶听他二人对话，心中不由一喜，二人忍气吞声，不愿上天华山问个说法，自己反而不会露出马脚。

丁鹤寅安抚好眼睛已经哭得通红的女儿，看到宇文凶后，眉头一挑道：“便是公子救了在下女儿？”

丁鹤寅一边说着，一边暗暗打量宇文凶，只见宇文凶身着甲胄，显然是练武之人，一张脸普普通通，身材也不甚高大，只是一对眸子却深沉如同大海，自己从中什么也没看出来。

宇文凶行了一礼，不卑不亢道：“见过仙长，晚辈见几名大汉欺侮一个弱女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好！好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听闻宇文凶此言，丁鹤寅登时感觉宇文凶是一个心怀大志的正道少年，好感增加了许多，柔和笑道：“公子救了小女，在下愿以千金重谢，来人………”

“爹！”丁梨初跺脚道：“你连人家名字叫什么问都不问就赶人家走是不是？”

丁鹤寅尴尬一笑道：“稍后再问也不迟，既然你替爹问了，便请公子告知高姓大名？”

“复姓宇文，单名一个凶字，”宇文凶拱手说道。

丁鹤寅暗暗皱了皱眉头，道门之人，最讲机缘，这宇文凶名字太过凶煞，好感复又降了下来。

但丁鹤寅表面丝毫没有表露出来，笑道：“好名字！好名字！公子搭救小女，大恩不言谢，不知公子有何要求，在下必然尽力做到。”

宇文凶看了看丁梨初，只见后者微微点头，当下跪了下去道：“素闻仙家神通，小子久在江湖，早就心生仰慕，今日有缘得见仙人，还望仙人不弃，将我收入门下！”

丁鹤寅皱了皱眉头道：“好教公子得知，修真之法，从孩童开始，勤耕不辍，公子想必已经成年，根骨已经长成，非是在下推诿，确是太晚了。”

“小子平生只一愿，还请仙人成全！”

宇文凶听丁鹤寅所言，心知事情不妙，当下大力磕头，并不运功相抗，额头几下便磕出血来。

名字中带凶，已经是不吉利，现在二人刚一碰面，又见了血，当真是凶上加凶，丁鹤寅心中已经对宇文凶有些冷意，正要严词拒绝，却听一旁姓秦的长老说道：

“梅辰，这孩子毕竟对梨初有恩，不看僧面看佛面，而且，若是这样的要求都不能满足，日后传扬出去，我九龙门弟子有难，谁还愿意出手相救？得道者多助啊！”

丁鹤寅左右为难，良久才终于下定决心道：“既然你决意入我门派，也罢，先让我瞧瞧你的根骨！”

说着，丁鹤寅闭上眼睛，一手摁住宇文凶肩头。

一股中正平和的力道在宇文凶身上游走，宇文凶的身上依次闪现出五彩光芒，持续不久，又依次消失，只剩下灰蒙蒙的一片。

丁鹤寅睁开眼睛，望着宇文凶头顶一片灰色，失望至极，出声叹道：“最下品的伪灵根！天资实在太差，即便踏上这条路，也只能止步金丹。”

秦长老只好打圆场道：“好歹还是一个伪灵根，丁师弟，看在梨初面子上，你便收了他吧。”

“对啊，爹，宇文公子为了救我身陷险境，难道不值得一个弟子名额么？”

丁梨初撅着嘴道。

丁鹤寅目光游离，不知在想什么，忽然眼神一亮道：“郝师弟双脚残废多年，又无人照顾，不如让他拜入郝师弟门下如何？”

“你啊！梅辰，”秦长老见丁鹤寅油盐不进，无奈道：“既然如此，我便带他到青木峰去！”

宇文凶站起身来，目光已经有些冷厉。

丁梨初心中畏惧，知道宇文凶已经有了怒气，不敢看他，垂下头去。

“谢仙人成全，”

宇文凶虽然心中不满，然而还是恭恭敬敬作了一揖。

“好，你随我来！”

那秦长老拉着宇文凶的袖子走出殿外道：“你不要生气，天道无情，你身怀最下品的伪灵根，哪个门派都不会收你，梅辰他也是无奈。”

听到秦长老如此说，宇文凶只好点点头道：“小子明白！”

“哈哈，该叫师叔了，”那秦长老哈哈大笑，从腰间解下一只葫芦，带着宇文凶跃了上去，纵起一道毫光，飞掠而出。

宇文凶暗暗心惊，这秦长老的葫芦，比起丁梨初的飞剑，还要快上不少。

一座金黄色的山峰展现出来。

只见这坐山峰通体金黄，原来满是落叶，不知怎的，在此如同深秋一般，整个山峰幽寂无声，只有偶尔几声寒鸦悲鸣。

秋风吹起，黄叶萧萧，哗啦啦的树叶形成一个漩涡，和青木峰这个名字绝不相配。

山涧流水潺潺，溪流清澈见底，几尾黑鱼在水中互相追逐，眨眼便消失不见。

愿为波底蝶，随意到天涯。

宇文凶小腹一阵刺痛，此处悲凉萧瑟，如同死地，竟然影影约约能勾起自己心魔。

秦长老回头看了一眼宇文凶，不由得有些尴尬道：“此处相比其他脉系，是荒凉了些。”

宇文凶很想打死面前这个长老。

见宇文凶不搭话，秦长老也不再多言，带着他一路到达山顶偏殿，高声叫道：“郝师弟！郝师弟！我是秦风，给你送了个弟子过来。”

宇文凶只见这偏殿殿前，也同样是黄叶满地，野草从白玉石板缝隙里探出头来，一旁的兵器架上的兵器都已经锈迹斑斑，不知道多少年无人打理，一只黑色大屁股蜘蛛旁若无人自顾自埋头结网。

“郝师弟！郝师弟！”

秦风又扯着嗓子喊了几句。

“许是睡着了，”秦风讪讪道：“走，我们直接进去吧。”

宇文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无奈地点点头。

进入偏殿，两旁的窗棂已经腐朽，阳光斑驳的透进来，洒下一片金黄。

殿中柱子塌了几根，就那么气息奄奄地躺在殿中，桌凳上一片厚厚尘埃，颗粒在空中悬浮着，一片狼藉。

宇文凶一瞬间似乎感觉回到了兰若寺。

一个人动也不动地盘膝高坐在案首之上，身上披着黑色斗篷。

“郝师弟！怎么也不出来迎接一下！”

秦风有些恼怒道：“看看你这青木峰，成了什么样子，当年最鼎盛的一脉，怎么到了你手里，败落成这个样子！”

“当年和天华山一战，你双脚残废，是，你是残废了，可你心还没有死，修真之人先修心，你说是也不是？”

秦风恨铁不成钢道。

“说话！”

过了半晌，看自己的好师弟置若罔闻，秦风更加来气，一把从桌子上拿起酒瓶，狠狠扔在这姓郝之人的身上！

“哗啦”一声，秦长老的好师弟散架了。

黑色斗篷之下，已经是一堆白骨。

原来这郝师弟多年来无人照顾，已经死去多年了。

秦长老愣住了。

宇文凶也愣住了。

秦长老跪下嚎啕大哭起来。

………………

………………

待秦长老走出殿外，宇文凶已经找了几条白布，系在偏殿屋顶屋脊旁的飞檐之上。

那白布随风飘荡，映衬着漫天黄叶，甚是凄凉。

“以后你便是郝大通师弟的唯一亲传弟子，这青木峰的峰主，将来也是你的，你要好生料理这坐偏殿，”

秦长老泪眼婆娑道。

宇文凶点点头道：“师叔放心，我必然会好好埋葬师父尸骨，清理好师父遗物。”

秦长老长叹一声：“你与我那苦命的师弟有缘，他的遗物，你捡着有用的留下，其余的自行处理了吧。”

宇文凶此行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查找异火消息，看秦长老即将离去，出声问道：“敢问秦长老，不知藏经阁在何处？我想找些功法，早些修炼，不坠了我师父威名。”

秦长老伤心之下，也就随口答道：“在主峰通天峰九重天上，你拿着你师傅的腰牌，尽可畅通无阻。”

宇文凶大喜，脸上却一脸悲痛道：“谢过师叔。”

秦长老擦干眼泪，道了声不送，转头驾起葫芦，跌跌撞撞地径自去了。

宇文凶看得秦长老走远，这才转回殿内，心思复杂。

将那郝大通尸骨收拢，用那黑衣斗篷包裹了，宇文凶一路走到后山，掘了一个坑，将尸骨草草掩埋了，又从旁边劈了一截横木，咬破手指，龙飞凤舞写道：

九龙门青木峰峰主郝大通之墓，

宇文凶想了想，又在下方补充了一行落款：

————亲传弟子宇文凶立。

做完这一切，已经是星辰满天，寒鸦栖息。

宇文凶叹了口气，将一碗白水洒在这坟头，恭敬得拜了几拜，二人虽然无师徒之实，好歹有个师徒之名。

不求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

宇文凶行事乖张，然而对待师父，向来都是恭敬。

踏着一地秋霜，宇文凶饥肠辘辘，回到偏殿。

只见殿中灯火盈室，原来是丁梨初已经在殿中相候，桌上摆了几样精致小菜，一壶好酒。

袁继业坐在一旁，看着桌上饭菜垂涎欲滴。

看到宇文凶走进殿中，袁继业登时跳了起来道：“公子，你可算回来了，这是什么鬼地方，妈了个巴子！”

丁梨初也迎了上来，怯怯的不敢看宇文凶，小声叫了一声“公子”。

宇文凶从桌子上端了一碟菜，抓起几个馒头，塞到袁继业怀里道：“你出去为我守夜。”

“我堂堂锦衣堂镇守千户……”，袁继业说话声音越说越小，继而小如蚊蝇，随后悻悻然走了出去道：“不敢打扰我家宇文公子！”

宇文凶大口咬了几口馒头。

旁边的丁梨初急忙坐到宇文凶身边，为宇文凶倒了一杯酒，又夹了几口菜。

宇文凶狼吞虎咽，嚼着嚼着，继而狠狠将馒头丢在桌子，“砰”得一声。

宇文凶大力揪住丁梨初一头青丝，摁在一旁书桌之上。

丁梨初不敢反抗，口中哀求道：“公子饶命！”

宇文凶高高扬起手掌，狠狠打在身下佳人的翘臀之上！

“啪”！“啪”！“啪！”

宇文凶力道打得凶狠，只觉丁梨初臀肉颤抖，想必已经红肿。

丁梨初“嘤咛”一声，脸颊通红，死死咬住下唇不敢做声。

宇文凶松开丁梨初的秀发，好整以暇地坐到一旁冷声道：“若非我要找的东西还没有眉目，今日我便打杀了你这贱人！”

丁梨初身体酥软，面颊酡红，如同醉酒一般，软软跪在地上道：“谢主人不杀之恩！”

宇文凶“哼”了一声道：“你从天剑峰中来这里，不会被人发觉罢？”

丁梨初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急忙道：“奴婢做事小心，确定无人相随才来到主人这里。”

“好，今夜你便留下侍寝吧。”

残破的偏殿里，红烛摇曳，宇文将丁梨初从地上拽起，稳稳搂住丁梨初的纤腰。

“奴婢，奴婢………”

“怎么，你不愿意？”宇文凶贴近丁梨初，含住丁梨初一侧耳垂，细细品尝吮吸。

丁梨初小声地呻吟一声，紧紧抱住面前主人的身体，羞涩道：“奴婢今日身体不便，还望公子宽限几天。”

宇文凶按住丁梨初臻首，冷声道：“那便……跪下吧。”

丁梨初闭上眼睛，缓缓蹲下身体，依言跪下。

窗外，袁继业侧耳偷听，只听屋内“啧啧”有声，心中发痒。

“妈了个巴子的………”，袁继业咽了口口水，看了看身边的野猪百岁。

一时间，这猪也眉清目秀起来。

野猪百岁觉得身上发凉，“哼唧”一声，站起来摇晃着跑进山沟去了。

………………

………………

第二日，大雨如注。

山间本就多雨。

宇文凶戴着一顶黑色斗笠，身着绿色蓑衣，一手持弓，站在青木峰山涧对面的悬崖之上。

只见那山涧从高处倾泻而下，如同一道白色匹练，注入下方潭水之中，继而随着河水蜿蜒流向远方，在重重叠叠的重山之中消失踪迹。

雨水的水珠混合着山涧的水气，将这青木峰渲染的如同寂寥仙境一般。

一滴一滴的晶莹剔透水珠从宇文凶斗笠上滴落。

宇文凶用力拉满手中的大弓，如此反复。

一名好的箭手，必然是一名好的拳手。

盖因弓手发力，全凭背部两道肌肉，江湖人称之为龙筋。

而拳手发力，也大抵如是。

所以，看似在练箭，实际上在练拳。

一箭射出！

“砰”得一声，一支白羽弓箭射入山涧后的石壁中，深入一尺有余。

“砰！”

“砰！”

“砰！”

“砰！”

“砰！”

宇文凶毫不停歇，一口气又连射几箭，箭箭没入石壁，排成整整齐齐一列。

“公子好箭法！”

袁继业还是那一身褴褛衣衫，歪带着一顶瓜皮小黑帽子，赞叹道：“十支箭入壁深度、间隔丝毫不差，公子对于内力真气的把控程度，可以称得上登峰造极！”

宇文凶听得袁继业夸赞，心中不禁也略有得意，放下弓，将之交入袁继业怀里道：“你和百岁守好山门，我要出门一趟。”

袁继业将弓拉满道：“公子早去早回。”

宇文凶点点头，向藏经阁径直去了。

袁继业看着宇文凶的背影，几个纵跃之间便杳无踪迹了。

“二十三岁时，想要成为武功天下第一，可是发现人外有人，五十六岁时，想要成为一省一地的雄主，可发现自己并非霸才，如今退而求其次，想要辅佐一人成就霸业，只是希望这次，能够赌对了，”

袁继业放下手中的长弓，幽幽叹了口气，怔怔望着眼前的山涧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