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坐着警车，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各怀心事，谁也没有说一句话。

夜晚的霓虹灯将整个城市染上了一层凄凉唯美的色彩，每一栋高高的大楼里，都藏了无数幸福与辛酸。所有人都在拼命，也在疯狂。歌舞厅里传来了嘈杂的音乐，中年男人沧桑的嗓音唱着跑调的歌曲，街边若隐若现永远无法上岸的露肉女子们，她们的背后有着多少难以启齿或者难以诉说的悲惨往事，再往前走，几个民工在路灯下铺好了麻袋，席地而睡，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他们哭着来到这个世界上，然后忍着哭活下去，最后干瞪着眼绝望死去，这是他们的命运吗？人生这条路上究竟有多少无名的亡魂。李悦的眼睛终究还是湿润了，他想到了他的老父亲，沟壑纵横的脸上总是露出慈爱的笑容，过重的劳累早早压弯了他的脊梁。他那一生从未停下休息过的母亲，灶台上那抹孤单的影子，辛劳一生，却也无法真正衣食无忧，一场大病能即刻将他们打入十八层地狱。所以，小的时候，除了他生病，父母会带着他去村卫生院输盐水，如果是父母生病，他们就硬生生扛过去。母亲的咳疾持续了好多年，直到去年，她才在他的经济支持下彻底治好了。

来到警察局，李悦被带到了一间小房间，他心里暗暗好笑，这也不过是一个过场罢了，现在谁敢轻易审问他，尤其是秦东正，他略带挑衅的目光恰好被秦东正捕获，虽然表面上没有露出任何表情，但是内里确是十分虚弱的。

李悦坐好，小胖给他接了一杯水，李悦习惯性的说了谢谢。这是他人生前二十几年受教育最好的体现了。那些教条他滚瓜烂熟，这世界原本就是两个嘛。何必惺惺作态，表演欲炸天，令人作呕。李悦看着眼前代表光明的制服，心里更多的是抵触。他直到现在，仍然认为他之所以走上了这条路，是别人的错，那些微乎其微的反省根本触及不到他的灵魂深处。

“警察同志辛苦了，连夜把我带过来，所为何事啊？”李悦轻佻地道。

“严肃点儿！”警员厉声喝道。“你可认识康桥？”

李悦不禁好笑，道：“自然认识啊，他可是我曾经的老板，对我很好，我初来江城，全靠他，我才能有个安身立命之处。”

“那么上周六，你去找他，目的是什么？”

“替张会计鸣不平。但是他没怎么就这件事给我任何解释，只是规劝我，要好好生活，远离是非。我听了他的，就回去了。”

“你并没有马上回去，你在别墅区逗留了有七个小时左右，你在谋划什么？”

“你这是有罪推定？如果你认为我对康桥有企图，请拿出证据，至少我现在还不是犯人！”

“请回答。”警员神色若定，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对于他们这类人，他早已见怪不怪了。典型的不见棺材不落泪，死鸭子嘴硬。

“我逗留主要是想看一看那个地方，很美啊，幻想着如果有一天我也能住进里面就好了，不知不觉待时间长了。”

“别墅区有严格的安保，你是如何混进去的？”这个问题很犀利，这要是说下去，很多事就瞒不住了。李悦知道，他得利用手上那张王牌了。即便是苟延残喘，他也不想马上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