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晨去的果然是高档餐厅，还要穿正装。裙子并不暴露，却能将我的身体曲线完美勾勒。但穿着比我暴露的人比比皆是，不在乎身体上的缺陷，人们大胆自信地展露身材，这的确是一个进步的时代。

在餐桌上落座，我学着杨晨在桌子上的屏幕里点单。杨晨却一伸手，挡住了我。

“医生说你不能再吃其他东西了。”

我撇嘴，识趣地放下点单的手，看机器人在餐厅里忙碌。

“如果是普通人的餐厅，点单屏幕上会出现广告，对吗？”

“是的，我们公司曾经有创立过自己的餐饮品牌，给消费者提供更安静，没有广告打扰的就餐环境，但触碰到了广告商的逆鳞，这个计划就宣告失败了。”

“真过分。”我假装玩弄手里的叉子，努力回避身后男人的目光。原本只是偷瞄我一两眼的男人见我没有反应干脆大胆起来，赤裸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我身上，让我浑身不舒服。www.zbcxw.cn 星星小说网

“看上去是冬眠者。”杨晨注意到了那个男人，“据我所知，你们那个时代的性教育十分落后。对女性的尊重程度，是衡量一个时代文明程度的标准。我们从一上学开始，就被教育过如何尊重女性，按照我们的年龄给予我们相应的知识。以这样的目光盯着女性，是十分不礼貌的。这种程度，在现在的法律上已经可以划定为犯罪。如果你需要帮助，可以随时通过芯片联系警察。”

“也许只是某些地方落后，在那些地方，大胆谈论这些东西是不允许的。”我举起酒杯，幸好还是用玻璃做的，“你知道在我们那个地方，我们遇到这种事会做什么吗？”

“什么？”杨晨不明所以。

我回头，将酒杯砸到男人脸上，破碎的玻璃扎了他一脸，脆响很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就像这样。”我勾起一个坏笑。

男人愤怒地起身，不用我指示，杨晨主动站起来，为我出头。

“警察很快就会赶过来，请您稍安勿躁。”杨晨比男人高半个头，身子几乎笼罩男人，不怒自威。

听到警察二字，男人似乎觉得自己占理，洋洋得意起来。杨晨有些诧异，说：“不，您的行为已经可以认为是犯罪，这里的机器人都会提供证据，警察会来逮捕您。”

“什么？”男人的声音略微嘶哑，听上去也的确像我这样的冬眠者，“我只不过是多看了她几眼，怎么就算是犯罪了？”

“这些话您可以去和警察说，专业的仪器会判断您在看着她的时候在想什么。眼神里的东西，是骚扰还是欣赏，都会一清二楚。而这些，将会成为您犯罪的证据。任何潜在的犯人，都难逃法网。”

男人有些冲动，拳头就要落在杨晨脸上，很快被机器人束缚了手脚。

“禁止在餐厅斗殴！”机器人闪着红光。

男人很快被警察带走，餐厅恢复平静，没有人对我指指点点，很快又投入到自己的事情里。

杨晨重新落座，机器人很快把他点的菜端上来。

“真是一个蛮不错的时代。”我感慨。

“但在某些方面，做的还是不够。”杨晨摇头，“教育已经太晚，我早就提议过要给冬眠者植入大脑芯片，以杜绝此类事件的发生，但总有人认为这是侵犯人权。”

“我也觉得太绝对。”杨晨皱眉，我继续说，“但除了强硬手段，似乎也没有其他办法。我也喜欢穿漂亮的裙子，但难逃审视。为了避免这样的审视，我压抑自己爱美的本性。后来我才知道，这样的懦弱只会纵容他们的目光。错不在我，应该改变的人也不是我。我受不了这样不公平的事，所以我要反击，我要让他们知道，穿漂亮的裙子并不是为了他们的审视。”

“我想，在那个时代背景下，您应该是相当勇敢的女性。”

“不，其他人比我更勇敢。”

我倒进沙发里，沙发仿佛有魔力一般，根据我的姿势变化成可以让我感到舒服的样子。城市的夜景并不怎么好看，无非也就是彻夜亮着的霓虹灯，飞来飞去的飞船。我开着电视，打发了一个晚上。

上午的例行检查结束，医生说我已经恢复了基本的身体机能，但记忆还是恢复得太慢。

“如果身体恢复了，记忆也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他看上去好像很困惑，“再等一个星期，还是这样的话，我想您应该去做一个脑部的检查，或许冬眠对您的脑子产生了影响。”

哪里有什么记忆？我的记忆都是这个游戏给的，它给什么，我就能想起什么。

午休结束，我继续发声练习和写作练习。今天我要进行这些练习的最后一天，因为我已经恢复了发声和写作的能力。

晚餐已经可以吃一些这个世界正常的食物，但味道也不怎么样。机器自动化生产的蔬菜追求效率大过于品质，远比人工生产要差得多。

几乎一天没睡觉，我的眼睛有些支撑不住。晚上躺在沙发里浅浅眯了一会，我利用闹钟在自己进入梦乡之前把自己叫醒。电视的声音嘈杂，强烈的噪音刺激我的脑子，让我稍微清醒了些。

电视正在播放新闻，关于我的消息铺天盖地，但大部分对我的介绍都是子虚乌有。什么绝对的正义，拯救世界的超人。兴奋的记者对我的功绩夸大其词，但我也只是一个想要追求公平的普通人。

这个时代比我原来的那个时代更自由些，人们想说什么说什么，想穿什么穿什么。只要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做什么都可以，谁都不会向你投来异样的目光。没有道德的束缚，我以为这个世界就是一团乱，但实际上还算井然有序。也许是因为他们从小的教育，也许是因为更严格的法律。我说不清楚。

但在这样自由的时代，也有危机隐藏。更高品质的生活和完善的社会保障制度让人们没有了对基本的衣食住行的追求，没有了对死的敬畏，人们思考的都是更深层次的东西，对人生意义的探求从未停止，所以才会更疯狂。

资本的生长也更自由，从他们可以随便入侵平民的日常生活就可以看出来。少部分的人掌握大部分的社会财富，如果没有完善的社会保障制度，人们当然不会任人宰割。

这是一片被歌舞升平掩盖的荒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