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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火起

  • 作者:七郎不姓杨
  • 类型:穿越重生
  • 更新时间:2023-09-22 06:12:43
  • 章节字数:9290字

靖凉王罗延定被问斩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京城。

到了夜里,在各处茶楼、酒肆、歌坊、青楼中,几乎都有自称亲眼看过行刑之人在讲着故事,这些人对行刑的描述不尽相同,但情绪都很亢奋,仿佛是在讲述着一件奇闻趣事。

在这座百万人口的城市里,似乎只有一个人还对此一无所知,他就是靖凉王至亲之人、世子罗熙冕。

当夕阳的余晖从那扇狭小的铁窗外逐渐消失,陈班头又准时出现了在天字甲二号的牢门口。

他手里照例端着今日的夕食,只不过和往日相比,托盘里还多了两壶酒,上好的西秦葡萄酒。

“我说陈班头,今儿是什么日子,夕食也有酒喝。”罗熙冕一眼就看到了多出来的两壶酒。

“是晋王殿下特意吩咐的,世子爷请慢用。”陈班头笑了笑,可眼神却在逃避着罗熙冕的目光。

放下了托盘,陈班头立马转身就走了。

罗熙冕拿起了酒壶,拔开壶盖先闻了闻。

“嗯……好酒!”他满意点了点头,可一低头却发现酒壶下还压着一张纸条。

借着送酒的机会送纸条,陈班头前几日也干过。那是罗延定托晋王给罗熙冕的一封短信,在信中,罗延定让儿子一切以大局为重,切莫冲动行事,毁了罗家一世英名。

如今又见纸条,罗熙冕心中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放下了酒壶,拿起了纸条,然后走到了栅栏边,借着火光打开了纸条。

纸上只有寥寥几个字,却字字灼心。

罗熙冕盯着纸条呆立了良久,火光在他眼中不断跳跃着,却渐渐失去了光泽。

“阿爷……”罗熙冕突然发出了一声嘶吼,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阿爷,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罗熙冕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双拳也不断地砸击着栅栏,震得整座牢房都在颤抖。

忽然,他转身冲向牢门,抓起地上的酒壶便朝牢门砸去,口中还嘶喊着:“放我出去,我要杀了那个昏君。”

酒壶碎了一地,残留的酒顺着牢门流了下来,还有隐隐血红。

此时,罗熙冕就像是一头发了疯的野兽,在牢房中乱撞,但凡能找到的物什,皆成了他手中泄愤的工具。

酒壶、碗碟、托盘,不断地飞向牢门,发出碎裂的呻吟。

牢房外当值的狱卒除了不时躲避着飞来的碎片,无人出声,也一脸惊恐。

唯一淡定的人只剩下了隔壁牢房的慕容恪,他甚至没有起身,只是背靠着墙壁坐在榻上,漠然地看着。

嘴里还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可惜了那酒。”

罗熙冕终于还是累了。

他瘫倒在了墙边,目光呆滞,却又充满了咒怨,像在凝望着深渊。

眼见罗熙冕安静了下来,狱卒才开始战战兢兢地起身,收拾起地上的碎片。

慕容恪此时才注意到,今日在牢房当值的狱卒多了两人。

夜幕降临,牢房又恢复了平静。

罗熙冕就这样呆坐着,几个时辰过去了,他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仿佛睡着了一般。

眼见世子爷彻底消停了,当值的狱卒也彻底松了口气,不一会儿,纷纷打起了盹。

不知过了多久,罗熙冕终于动了。

只见他伸出了右手,在地上摸索着,最终停在了一块碎片上。

那是一只瓷碟的一角,边缘已经变得有些锋利,罗熙冕拿在手里看了看,然而慢慢地放在了自己的左手腕上。

碎片的边缘划破了肌肤,他没有感到丝毫的疼痛,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解脱,仿佛渐渐撕开的伤口,是一道唯一的出口……

“有用吗?”黑夜里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那是慕容恪的声音。

“你说什么?”罗熙冕手上停了下来,朝着隔壁牢房望去。

“想死很容易,但有用吗?”慕容恪靠着墙又道。

“那活着有用吗”罗熙冕有些愤怒地反问道。

“这个老夫也不知道,可我知道,你若就这么死了,到了九泉之下,你也没脸见你阿爷。”慕容恪道。

“可他是为我而死,我还有何脸面活在着世上?”罗熙冕道。

“说的就是呢,你明知他是为你而死,你若是自己寻了短见,那你阿爷不是白死了?”慕容恪道。

罗熙冕陷入了沉默,可手上的碎片却依然没有离开自己的手腕,疼痛感则慢慢传来。

“你以为那狗皇帝会放过我吗?与其受辱而死,倒不如我自己了断。”罗熙冕突然又道。

“哎,老夫本以为你和那些所谓的王侯公子不一样,可到头来还是个蠢货。”慕容恪叹了口气,把头也靠在了墙上。

“你……你且说说,小爷蠢在何处?”罗熙冕道。

“不蠢吗?”慕容恪有些不屑地道,“那小皇帝要是想辱你、杀你,将你父子一起斩了不就是了,还留着你做甚?”

“那他为何还不杀我?”罗熙冕追问道。

“这老夫从何知道。”慕容恪道,“他不杀你,自有他的理由,可你自己也有活下去的理由啊。”

“是何理由?”

“只要活着,万事皆有可能。”慕容恪道,“就好像老夫我,一直活着,才能又喝到那葡萄酒。”

罗熙冕又陷入了沉默,可他手上的瓷片却慢慢离开了手腕,疼痛感已经变得异常清晰。

“要想死,你就死快点吧。”慕容恪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只是可惜了,往后怕是再也喝不上那葡萄酒了。”

言罢,他一头倒在了榻上,把后背留给了罗熙冕。

罗熙冕终于放下了手里的瓷片。

黑夜里,他闭上了双目,那些熟悉的感觉似乎又回到了他的身体上,包括牢房里那股难以散去的腥臭、火烛随性的摇摆、不知在何处的虫鸣,还有就是慕容恪的鼾声……

“不好了!失火了!”

正当罗熙冕正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一阵叫喊声响了起来,其间还夹杂这急促的锣声。

罗熙冕和慕容恪几乎同时爬了起来,望向了牢房外,而牢房外当值的狱卒也乱做一团。

不多时,只见陈班头带着十余个手持短棍的狱卒奔了进来,神色慌张,满头大汗。

“陈头,发生了何事?”一名狱卒问道。

“甲仗库失火了,怕是很快就会烧过来了,狱正有令,将要犯火速转押,以免发生意外。”陈班头道。

“转往何处?”狱卒又问道。

“暂时先转到东面的休祥坊,最近的武侯铺就在坊东,等火势小了再说。”陈班头道。

“要把犯人带出大理寺吗?”那名狱卒有些吃惊。

“废话,你想等着被烧死吗?”陈班头怒道,“赶紧,打开牢门,给犯人上好手枷。”

“喏!”那名狱卒应声而去,将牢门的锁打开了。

牢门一开,陈班头身后的狱卒便冲进了牢房,给罗熙冕和慕容恪二人上好了手枷,接着便将二人推出了牢房。

十余名狱卒分为两队,分别将罗熙冕和慕容恪押在当中,朝牢房外走去。在拐了三道弯,穿过一条长长的通道之后,一众人来到了大理寺的北门。

北门是直接开在义宁坊的坊墙上,所以出了北门便是开远门大街。

甲仗库的大伙似乎越烧越大,窜起的火舌已经映红了半边天。即使站在北门边,也能明显感觉到一股热气袭来。

众人皆是神色不安,只有慕容恪望着冲天的火光一直在笑,笑得很是放肆,也很是享受。

这也难怪,哪怕眼前是随时可以吞没自己的火海,但与重见天日比起来,一切皆是浮云。

“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打开北门,将犯人押出去!”

夜色里,晋王翟明岳提着一把横刀奔了过来,呵斥着门前的兵卒。

“喏!”门口当值的兵卒一看是晋王,连忙打开了北门。

“陈班头,带犯人随我来!”

翟明岳说道,说着便提着横刀率先冲出了北门。

一行人出了北门之后,跟着翟明岳又穿过了开远门大街,然后沿着东面的一条坊道一路向北,直奔休祥坊的武侯铺而去。

可刚进入坊道不到二十步,一团黑影便从天而降,落在在队尾。

随着两声闷哼响起,走在队尾的两名狱卒已经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只见这团黑影一路向前疾驰,手里还挥舞着什么东西,转眼间又有三名狱卒倒了下去。

“有贼人!”一名狱卒终于在被撂倒前发出了警示。

此刻,翟明岳和陈班头也转过身来,而陈班头已是一脸惊恐。

陈班头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在做班头之前,他也是翟明岳手下最得力的十二巡捕之一。只因在一次缉拿人犯时伤了左手臂,伤愈之后也不再敢过于发力,这才到天牢做了班头。

而且,这负责押送犯人的十二名狱卒也是他亲自挑选的,身手在大理寺中也算是上乘。

可眼下只是眨眼之间,已经有一半的人倒在了地上。

“贼人休狂?”翟明岳喝了一声,提刀便冲向了那黑衣人。

转眼间,翟明岳和余下几名狱卒已将黑衣人围住。

说是围住,那黑衣人独战众人却仿佛如闲庭信步一般。他每接翟明岳一招,便会顺势挥出一棍,击向一名狱卒。只是三招之后,又有两名狱卒倒了下去。

眼看身边的狱卒越来越少,翟明岳一边挥刀猛攻,一边朝陈班头叫道;“速回大理寺搬兵,不用管我,快!”

陈班头闻声之后也不再犹豫,连忙虚晃一招便朝后闪去,然后拼命往大理寺方向奔去。

此时,罗熙冕和慕容恪已经躲到了墙根边,看着黑衣人大杀四方。

“是来救你的?”慕容恪低声朝罗熙冕问道。

“不知道。”罗熙冕摇了摇头,然后道,“咱不如趁乱跑了吧。”

“跑,怎么跑,带着手枷跑吗?”慕容恪道。

“那该如何?”

“等。”

“等?等什么?”

“等这黑衣人啊。”慕容恪瞅了罗熙冕一眼,“此人武功极高,等他打完了,便可打开手枷了。”

就在二人说了几句话的功夫,那边果然胜负已定。

黑衣人在避过翟明岳刺来的一刀之后,手中木杖一挽,急点翟明岳的手肘,翟明岳连忙沉肘闪避。

可没想到是,黑衣人只是虚晃一招,木杖又挽出一道弧线,杖头直戳翟明岳的左胸而去。

情急之下,翟明岳只得沉肩闪避,可是木杖来得太快,杖头依然狠狠地击中了他的左肩窝。

翟明岳顿时飞出了丈余之外。

黑衣人顺手捡起了地上的横刀,然后朝着罗熙冕二人走了过来。

只见两道寒光闪过,二人戴着的手枷瞬间被劈开了。

罗熙冕刚想发问,只见那黑衣人先低声道:“世子先请随我来。”

罗熙冕和慕容恪随即交换了一下眼神,便随着黑衣人出了坊道,朝着东面奔去。

夜色中,三人先钻进了一条南北向的坊道,接着又折向西,在走了大约半炷香的工夫之后,来到了一所宅院的后门。

门是开着的,黑衣人将二人带进门之后,随手将门又关了起来。

门关上的一瞬间,黑衣人忽然一动,手中木杖便已经横在了慕容恪的脖颈上。

“他是何人?”黑衣人朝罗熙冕问道。

“是……我的朋友。”罗熙冕回道。

“什么样的朋友?”

“患难之交,也可以算生死之交。”罗熙冕犹豫了一下。

“可靠吗?”

“尊驾放心,可靠。”罗熙冕点了点头。

话音刚落,黑衣人扯下了头巾,拉下了脸上的黑布,露出了自己的脸。

正是风破。

“风大侠,果然是你。”罗熙冕一脸惊喜道。

“世子啊,王爷托我救的是你,眼下怎么又多了一人。”风破眉头一皱道。

“我二人本就关在一处,所以……”

“行了,先不说了,先离开此地再说。”风破打断了罗熙冕,“还好老夫准备了四匹马,也算是有备无患了。”

说着,风破指了指院子边的马厩,“自己挑一匹去吧,把那匹黑色的留给老夫就行了。”

在二人将马牵了出来之后,风破又扔给了罗熙冕一个包袱,“世子快些把衣服换了,还有你那朋友。”

等到二人将身上的囚衣换下,风破自己也换好了一身青色的衣袍。

“世子,老夫有言在先,一会儿我等直奔光华门,待到了城门后,一切由老夫来应付,二位不要说话。”风破正色道。

“明白,一切听风大侠吩咐。”罗熙冕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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