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令下发的速度再次震惊了安室透。

他才走出审讯室, 心事重重的洗了个澡，出门，调令就在桌上了。

拿起来一看，竟然是警视总监的签字。

七号机关……七号机关。

他把这个新单位的名字念了几遍, 抬眼去看总统套房似金碧辉煌的屋子。那位种田长官说, 以后这就是他的办公室, 让他先歇着等调令, 长官同事一个没介绍。

安室透想起来的路上——这个七号机关修的像中世纪的城堡地牢，长长的走廊, 厚重的钢铁墙壁, 两边布满了没贴门牌，用处不明的木门。

‘叮’

门铃的突然响起吓了安室透一跳，他把调令放到桌上, 走到门口。

进来钱他就搜查过了，这屋子里没有任何摄像头和录音设备, 没有窗户, 唯一的门口和橱柜后的暗道都安了红外线, 能记录进出房间的次数，当然, 这个记录他房里的电脑也能查。

打开门, 门口是个穿着衬衫, 看起来很老实的短发男人。

他双手叠在小腹出，笑的挑不出毛病。

“安室先生吧，长官让我叫你过去。”

安室透注意他的称呼是安室透, 而不是他的真名降谷零。

他也用卧底练出来的圆滑笑容回他。

“您怎么称呼？”

“我姓小村。”小村笑笑，做了个引路的姿势，他长得普通, 身上也没什么能让人记得住的特征，一副泯然众人矣的样子，让人很容易忽视：“安室先生，您初来乍到，还是起个假名吧。”

安室透一挑眉：“为什么？”

这人长得好眼熟……

可小村不愿意再说了，只沉默的在前面领路，无论怎么旁敲侧击也不开口。

安室透怕适得其反，只能闭嘴，安静的走。

小村带他去的方向和来时不是一条，安室透才了解到七号机关的庞大，岔路口多的让人咂舌，边上装横却都是石砖木门，一路弯弯绕绕，根本摸不到规律。

安室透注意到，这附近的建筑物墙上都开了个小铁窗，而且门口或多或少都有人，他们统一常服，高矮胖瘦不一，没带枪，也没有明显的肌肉块，看着和普通人似的。

……只有一个可能。

这些人都是异能者。

好大的手笔啊。

小村在一扇门前停下，看守的看着和他熟悉，查完证件，挥挥手，另一个人就拿钥匙打开了门。

“这里头的人很重要，好在没什么战斗力，不用太多人管他。”

进门前，小村破天荒的和安室透解释了一句。

很快，安室透就知道这句恩典的意思了。

小村竟然让他一个人压着人去目的地。

“原路返回，挂着B长廊的牌子，第三扇门。”他瞥安室透一眼：“我知道你在记路。”

安室透讪笑着：“这是不是……”

“在机关干活，少说话，多听话。”小村不容他辩驳，从腰上卸下了把匕首给他。安室透的东西早被魏尔伦摘干净了：“你一个人去，这是长官的命令。”

安室透只能作罢。

屋里关的人和小村说的一样，看着就文弱，梳着油光水亮的的背头，一身浅色鸭青的西装，坐在空荡的四方石屋里，这里只有一套桌椅，角落有个床，很简陋。

他用挑剔的目光看着安室透。

“新来的？”

安室透想，一个阶下囚，性子还挺傲。

但在没搞懂这个七号机关之前，他不想张扬，于是回答。

“是，长官请您走一趟。”

那人立刻皱眉，不知从哪套出把扇子，在背头上梳了一遍。

“不去——一向是他们带人过来，求我小栗虫太郎高抬援手，什么时候轮到他们让我出去了。”

安室透看他的表情，心里门清，于是语气硬了几分。

“那是长官的命令，您为难我……”

他话没说完，卡在恰恰好的地方，不算得罪，但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果不其然，小栗虫太郎和没说过刚才那话一样，站起身。

“走吧。”

小村说的没错，安室透来的时候确实在偷偷记路，刚才小村说出来的时候，他暗中捏了把汗，实在拿不准七号机关的态度，好在对方只是随口一提。

赶路的时候，角色颠倒，沉默的变成了安室透，另一人问个不停。

他还没安室透的顾虑，问的很直白。

“这次要我消除什么？”

消除？

安室透明白这人的异能和消除有关，于是面露不解之色。

果然，小栗虫太郎上套了，将自己介绍了一番。

他一手搭着胸口，表情得意：“新人就是没见识，我，小栗虫太郎，是侦探杀手，破坏者，杀人天使，异能是【完美犯罪】，能完美消除一切犯罪证据。”

安室透惊的说不出话。

消除犯罪证据……这种异能，简直就是犯罪天才。

有这种异能存在，世界上一切警察机关都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侦探也都可以歇业了。

“没法恢复吗？”

“当然——”小栗虫太郎拐了个弯：“不能。”

“……您真厉害。”安室透半真半假的夸赞。

“那当然！”他洋洋得意。

小栗虫太郎实在是个健谈的人，当然，大概率是他被关的太久了，没人交谈。

安室透从他口中了解到令人震惊的事实。

七号机关如种田所说，确实是政府的阴暗面。绑架、非法拘//禁、私刑、洗钱、洗白，无所不干。

一切政府机关沐浴在阳光和民众的期盼下不能做的，它都在做。

聊的起劲了，小栗虫太郎甚至回答了安室透几个问题。

“你说那个小村啊，他之前是北海道一个极道老大，异能有点意思，因为杀人、勒索、诈骗乱步七八糟的罪判了五十年，才服了三年刑，就被七号机关弄了过来。”

甚至用犯罪者。

安室透垂下眸，看着被踩的圆滑的地砖，这地方有些年头了：“这里有卧底警察吗？”

“有啊。”小栗虫太郎笑嘻嘻的：“不过七号机关不太欢迎那样的人，正义感太强了。”

卧底都是警察中的精英，信念强盛，凭着一股正气游走于黑暗与光明的界限，能成功卧底回来的卧底，下过地，吃过苦，在经过心理辅导后，比一般警察还能适应岗位。

安室透手脚有点发凉：“他们都怎么了？”

“牺牲了呗，七号机关本来就是灰色地带，死几个人不是很正常。”小栗虫太郎随意道：“反正那些警察的原机关接的消息是卧底死在任务里，左右和政府没关系。”

“……任务？”

“昂。”小栗虫太郎奇怪的看他一眼：“你以为他们是风风光光升职进来的？”

安室透压下悸动的心：“没有调令吗。”

“有啊，还是真的呢，警视总监签的字。”小栗虫太郎回答：“但原单位收不到的，相当于挂两份职位，我之前就见过一个这种警察，死之前把调令护的可好了。”

“……”

安室透不说话了，他默默走着。

小栗虫太郎追上来，古怪的看着他：“你该不会是卧底警察吧——”

他如临大敌，突然捂住嘴：“糟了，我说为什么叫我出来，这次任务你凶多吉少啊。”

他说的是安室透危险。

因为七号机关离不开小栗虫太郎，他会被保护的好好的。

见安室透心情低沉不说话，小栗虫太郎快走几步，怜悯的拍拍他的肩膀。

“认命吧，日本就这样，我好好一良民，莫名其妙被限制人身成了囚徒，我说什么了，哎，要说我命还算不错，我听说隔壁机关有个异能者，天天被两个排的狙击手指着脑袋，就怕他跑。”

安室透握紧了拳头。

B长廊到了，这区域统一没守卫，空荡的像是死地，连小栗虫太郎都觉得不对劲。

“往日任务都要有很多人来保护我，这次怎么就你一个，难道兵力在门后吗？”

他不管安室透，直接推开门，然后吓了一跳。

“这……这……”

第三扇门后竟然是外界！

一个开阔的大广场，后头是山。

“这是七号机关的出口？！”

小栗虫太郎几乎是半吼着说出来，声音颤抖的厉害。

他已经许多年没见过天空了。但又不敢出去，因为这明摆着有诈。

弗勒佐坐在飞驰的汽车上，他照例霸占了副驾驶，大爷似的双手背在脑后，双腿交叠，全然无视后座黑洞洞的两个枪口，和开车的司机攀谈。

“你们是外包的安保公司吧。”

司机不理他，安静开车。

“一看就是，特务科没你们这么虎的部下，竟然拿枪指着我，好歹是一国异能机关，这点情报能力还是要有的，你们身体素质也不太行，和专门训练出来对付异能者的部队比太弱了。”

自言自语，他也不尴尬，舔舔上膛，自顾自分析。

“拿阿蒂尔的手记引我过来，又拿我当幌子骗哥哥，特务科所图不小啊。”

“特务科带走了哥哥，目的是引我过去吧，看你们就知道了，然后呢，利用哥哥暗算我？这计划太奇怪了吧，我又不是没长嘴，打的时候找机会开口和哥哥服个软，这计划不就没用了——难道我失忆的这几年，日本有超越者了？”

日本没有超越者，超越者是属于欧洲的人形核弹。

“那他们想干嘛？算算时间，阿蒂尔现在应该换乘完飞机了，快到法国了吧，夏尔虽然疼爱学生，但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他预计两周才能回来，欧洲那边先不用管。”

“还有……威尔斯？是她出卖了哥哥的下落吧，她的异能还能对我用一次，但没什么用。”

五十五分钟而已。

弗勒佐姿态很放松，毫不避讳的说出自己的分析。

若有法国的熟人在这，绝对直呼眼熟。

潜入工作最需要解决的就是潜入者的安全问题，暴露、后续撤退都是老大难，但弗勒佐不怕这个，他向来秉承着干掉所有目击者就是完美潜入的原则。

全炸了呗——他有强效攻击手段，又无视一切物理、魔法伤害，关键时候还能捏个壳子伪装下。

最重要的是，弗勒佐是个孩子。

他的潜入分两种，一是大摇大摆走进去，二是被拐卖，勾搭有特殊癖好的目标，和目标的孩子打好关系，再就是攻克母爱泛滥的夫人们。

“那特务科想干什么呢？”

弗勒佐和后视镜上冒着的红光对视，直勾勾的目光，把屏幕后的人吓了一跳。盯着摄像头恐吓了一会也没得到消息，弗勒佐厌烦了，他挠挠头发，闭上眼。

“管他呢。”

他在乎的人，阿蒂尔、中也、哥哥，都不是软肋，威胁不到他。

弗勒佐揉着酸痛的额头。

关于记忆的事情，先说服哥哥，然后和阿蒂尔通话，一起想办法吧。

他失去记忆的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到海里去，阿蒂尔为什么会成犯罪组织的干部，异能移植手术是什么鬼，没有失忆的哥哥为什么没找过他？

弗勒佐急需和魏尔伦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