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闭关, 竟然是持续时间最久的一次。程川柏拿到毕业证，终于拥有大把时间做生意的时候，顾长云才将将从研究所出来。

彼时, 顾长云周围贴身保护的人已经越来越多, 程川柏刚开始还没发现什么异常, 只觉得今天长云周围没人跟着还是挺好的, 至少对于他这个普通人来说狠狠松了口气。

上次回兰花村的时候, 那满车人呼呼啦啦的随着他俩全都下车, 站在一块儿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们的回忆，仍旧历历在目。

程川柏自认就是个普通人, 从来没得到过这种炽热的注目是一回事，不想自己的一举一动出现在别人报告中也是一回事。

总之，程川柏今日看到顾长云身边没有跟着一帮身材魁梧的壮汉的时候，心下立刻松了口气。

轻松的心情没有持续很久, 变故就发生在下一秒。

正是休息日, 街上的人很多, 又因为最近华国在全世界面前显示出来的形象与以往大有不同, 突然变得硬刚起来。

对此，大部分华国人都感到非常激动, 谁也不想受那个憋屈气，以前那是没办法，现在国家突然一反常态, 不就是因为咱们有了底气吗！着不得纷纷上街吃喝玩乐的庆祝一番怎么行！

街边摆着各种摊子，吃吃喝喝的很是愉快。

程川柏和顾长云正常的走在街上的时候，身边擦肩而过许多人，不知道从哪个方向突然冲出来一个莽撞的男人。

眼瞅着就要撞到长云身上了，程川柏赶紧伸手, 将顾长云拉到一边。本以为这就是一个意外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想到接下来的事情直接让周围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

那人没有撞到长云，转身就又往这边跑过来，程川柏还纳闷呢，这人怎么净逮着长云撞啊？这么宽的路应该不至于拥挤到这种程度吧？

一道白光闪过，程川柏瞪大眼睛看着不知道怎么被摁倒地上的男人，那人身前不远处，正是刚刚从那人怀中飞出来的一把菜刀。

刀光凛冽，一看就是开了刃的，切肉轻轻松松毫无压力的那种大菜刀！

程川柏感到震惊：“？！！”

其一，有些眼熟的大汉又一次出现在了他面前，其二，这人为什么带着把刀往长云身前冲？！

他紧忙看向一旁淡定的顾长云：“长云你没事吧，有没有被伤到？要不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别的他不知道，但是长云人在京都研究所工作，还搞出了好几个国外都没有的新技术，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有很多外国人眼红到滴血。

那些人向来野蛮又粗鲁，肯定没安什么好心啊！

华国有能力有本事的人不知道被刺杀了多少次，他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些？！正是因为明白，所以程川柏更生气了。

好啊，自己搞不出来的新技术，他们华国搞出来了，他们嫉妒嫉妒也就算了。拿资源和钱也是能够换取一些的，但是千不该万不该，把坏心眼用到长云身上啊！

本来华国腾飞的慢，就是因为无数留学生被困在海外回不来。外国人放出来的消息是那些留学生自己本身不想回来，看不上贫穷的华国。

——谁信啊！

确实是有这样的人没错，但是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更多的绝对是被他们软禁起来。他们怕，怕这些拥有着聪明头脑和无数知识的人回了华国，真的研究出什么东西来，反过去攻击他们。

他们更怕华国从此腾空而起，再也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欺辱的病夫。

没看到好多留学生一回来就直接进了各地研究所吗，真的如同他们说的那样，留学生都看不上华国的话，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为我国做研究？

还有长云，长云辛辛苦苦读书学习，为的是什么他在清楚不过了。

程川柏越想就越生气，长云不止是研究所的人，更是他的好友啊！

他俩从下乡就认识，一起从兰花村考到京城，中间经历过各种各样的破烂事，他再明白不过，长云他除了一个过于聪明的脑袋瓜之外，完全只是一个普通人啊！

想要一份能挣钱的好工作，想要平平安安的日子，想要华国变得越来越好。

长云他都已经做到其中两个了，就这一个安稳日子的愿望算是被这群不怀好意的狗东西给破坏了！

程川柏眼神越发不善，在被摁在地上的男人再次挣扎的时候，狠狠送了他一脚丫子。

程川柏：“呵呵，不用谢。”

地上的人气的眼睛恨不得瞪出来，让人毫不怀疑如果没有人摁住他，他就会在下一刻拿出菜刀追杀二人。

眼熟的，曾经跟在长云身后贴身保护的壮汉一肘子把人击晕：“还不老实！”

也就是这地方人太多，不好造成混乱，不怕得非要狠狠收拾他不行。胆子够肥的，竟然敢攻击顾先生，活腻歪了吧！

周围已经在事情刚发生的时候空出了一片空地，周围所有人瞪大眼睛：“……”

好，好刺激！

为了不引起恐慌，壮汉立刻解释：“我是军人，这人是间谍，马上会抓走，大家不用害怕。”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是不是间谍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他敢持刀攻击顾长云，就算不是间谍也少不了蹲几天。

有人悄悄问：“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哎呦喂！天呐！这是干什么，这是间谍吗，天啊天啊，我要报警！”

“这是便衣执勤吗，好酷！”

“间谍啊，那没事了，被打是他的命运。”

此时的华国街边并不经常发生这种事情，谁都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当街拿着菜刀伤人，周围已经开始小声的讨论起来。

程川柏听见站在自己后头的人用非常厌恶的语气对同伴说道：“哎，这人刚刚去踹了他一脚，那我应该也能去吧？！”

没等人回答，语气就变得更加兴奋：“行，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踹死这帮孙子！”

程川柏：“……”朋友，你不要这么兴奋。

然后他的身边就挤过去一个身影，穿着街边最普通不过的格子衬衫。

突然出现在人群中央的人立刻引起了大家的注意，那人在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着地上的昏迷的男人一脚踹了上去。

昏迷的人屁股上立刻多了一个大脚印，程川柏还听见那人低声怒骂道：“间谍是吧，老子让你看看你在华国什么待遇！”

军人：“……”

“这位同志，请冷静一下。”

那人不好意思的挠头：“给你们添麻烦了，我能再给他一脚吗，间谍和特工都实在是太该死了。”

这才过了多久的好日子啊，外国人就这么见不得他们过得好吗。年纪大一些的听见这话，也瞬间反应过来，纷纷上前：“同志，我也想捐一脚。”

军人手足无措：……大爷大妈，您别凑热闹了。

好在这样奇葩的场面没持续太久，很快就将倒在地上的人带走。

带走之时后边还有无数个大爷大妈认真询问：“同志，真的不行吗？就一脚，一耳光也行啊！”

也是这时候，程川柏才在顾长云的目光中发现了隐藏在人群中的无数个身影。接触到程川柏的目光，那些人立刻重新隐入人群消失不见。

……得，这次又要被写进报告里了。

程川柏忍不住叹了口气，看向顾长云：“长云啊，你这出个门也太不容易了。”

被这么多人跟着也就算了，好歹是保护长云人身安全的。但是今天这出就比较离谱了。

据他所知，现在各大媒体报纸上都还没有公布创造那些新技术的研究员，他从知道长云进了研究所之后，从来就没有对其他人提起过他在研究什么，那么这间谍还是特工突然刨出来刺杀长云，就很值得深思了。

究竟是从哪里走漏的风声呢？

程川柏晃晃脑袋，打起精神：“咱们换个地方逛吧，去我店里怎么样？我新盘下来的店，你好像还没去过，哎呀，这天天在研究所实验室待的，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还碰见这种糟心事。”

顾长云：“没关系，有人保护我。”

“有人保护归有人保护，但是碰见这种事，多晦气啊，走走，买点艾叶。”

接下来的几天，不是爬山偶遇的同伴走到人少的地方翻脸出刀，就是钓鱼时特工从池塘里蹦出来刺杀……程川柏连带着被迫观看了好几次抓捕现场。

等到顾长云的休假终于结束，程川柏也深深的，深深的松了口气。

唉——长云他，真的好难啊！

出门不是特工就是间谍，他现在可以严重怀疑自己的全部档案早已经被翻了个遍，说不定就连小时候爱去哪儿玩和谁吃饭都能搞清楚。

没过多久，作为顾长云的好友，程川柏就收到了相关人士的信息。

大概意思就是藏着菜刀冲向长云的人真的是个特务，接到了任务一定要弄死长云，没想到华国买不到武器，只能拿着菜刀上。

长云身边又全是保护的人，只有那一天是自己和长云一起出门，其他人隐藏在周围隐藏的太好了，所以特务以为周围没有人就果断出手。

事情经过虽然很离谱，但是程川柏觉得莫名还挺合理的？

程川柏：……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顾长云重新消失无踪，没了信息。但紧随而来的是全国上下开始扫黑除恶大活动。

主要抓的就是爱犯事的社会混混和间谍特工。

他觉着，特工和间谍这种人培养出来应该挺不容易的，但是隐藏在京城这么久毫无声的间谍通通都被用来刺杀长云，那国家肯定着急啊。

长云他能做出来那么多东西，全世界都不一定能有第二个这样的人才，珍惜肯定是要珍惜的，不过最重要的肯定是安全问题。

扫黑除恶，挺正常的。

不过程川柏心想：长云休假那两天估计已经把全京城隐藏起来的间谍和特工都揪出来了吧……

嗯，他还能非常清楚的记得，被抓走的一批又一批的人，数目越来越少。

生活又一次恢复了表面的平静，水下又有什么惊涛骇浪不足为外人道也。

兴许是长云又有了什么想法，这回休假回去之后，又是许久没有动静。

直到一个又一个最新科技出现在国人视野之中的同时，顾长云这个名字也出现在了人前。

这时候，大部分国民才知道这些随便拎出来一个就能震惊他们的技术和发明都是同一个人做出来的。

尤其这个人还非常年轻，是个板正的小伙子。

再一听说，好嘛，人家最开始就是个普普通通一抓一大把的小学学历，而且还是肄业。没有正儿八经毕业的，没上几年正常课程，就因为种种原因放弃学业。

但是这位神人并没有从此自暴自弃，而是抓住一切机会，下了工就窝在房间里学习谁叫都不出去，这么勤奋的学习，辛辛苦苦熬了许多年，才终于抓住了高考这个机会，一飞冲天，直接考上了全国闻名的京都大学。

那可不是一般的大学，那是京都大学啊！

听说还是当年的理科状元，哎呦，小小年纪就没了爹妈，家里一个亲戚都没有，可怜的很。

无数个父母看新闻的空档，瞅了眼自己那正嘿嘿搓手要一毛钱买零食的大儿子大闺女，脸色立刻黑如锅底。

而后说出了那句经典台词：“你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你！”

“整天就知道吃吃吃喝喝喝！你看看那谁加家的那谁，学习多好啊，一点不用爸妈操心，放学回家自己在屋里写完作业写其他卷子，成绩哪次不是班级第一？你看看你！”

懵逼的儿女更加懵逼：“？”

爸/妈看个报纸看疯了！

“学习，快学习去！作业写不完不能出去玩！”

“钱呢？”

顾长云问研究所所长。

“奖金什么时候发？”

所长正激动的向他介绍现在的新闻头条：“你看这个报纸啊，现在都发了声明了，你之前做的那些东西现在通通公布出来了。”

“唉，主要是因为已经有很多人盯上了咱们首都研究所，你的身份在国外都传遍了那再瞒着也没什么用，还不如直接公布出来……该死的外国人，真会找事！”

话一句接着一句的说，顾长云却是兴致缺缺，待人终于把话说完，他缓缓开口：“我的奖金应该快到账了吧？”

所长：“！”差点忘了，长云他根本不在乎这些虚名，对于外界现在正在热烈讨论的事情的关心程度甚至还不如奖金到底发没发。

所长笑出一脸老菊花：“哈哈！长云你听了肯定高兴！”

顾长云：“？”

所长：“除了那笔奖金之外，上面准备给你涨工资，这回不是五十块五百块了。”

大几千的工资，对现在的研究所每人每月几百块的工资来说，相当丰厚，相当可以。

果不其然，面前原本对话题没什么兴趣的顾长云突然坐直了身子，轻咳一声：“谢谢所长！”

所长一脸欣慰，长云他虽然有点过于看中钱财了，但是钱嘛，肯定是人见人爱的，那些说不爱钱的，你看他浑身上下掏不出一毛钱吃饭的时候还说不说讨厌钱了。

长云现在还是这么年轻，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这颗聪明的脑袋还能够继续发光发热几十年啊！

不同于他们这些老骨头，长云正是精力充沛的青年人，看他这样子就知道身体健康，从小到大也是做惯了农活的人，身体肯定健康的不能更健康！

所长拍了拍顾长云：“长云啊，你现在有没有什么想法准备研究一下？没有的话要不要去s市待两天？”

“那边风景不错，顺道还可以参观一下他们的研究所，如果能顺手帮个忙那就更好了。就当做出去散散心也是可以的。”

“哎，s市研究所说了好几次想要长云你过去看看帮下忙，都让我给回绝了，当时不是还在忙着闭关吗，肯定不能打扰到你。”

“曝光之后，普通人也知道了你的身份，兰花村说不定会有很多外地人过去，最近还是最好不要回去才是，过了这阵子就好。”

“长云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只要你说我立马安排人去。”

“长云你放心吧，这次也会有贴身保护的人手，再者现在管的很严格，不法分子根本不敢冒头，间谍和特工也都被抓了个干净……”

所长絮絮叨叨，让顾长云无端的想到了当初也是絮絮叨叨说话的大队长。这么长时间过去，也不知道兰花村人现在如何了。

“长云啊，虽然说是这样说，但是现在盯着你的人实在太多了，所以出门在外还是要小心一些的，知道吗？”

顾长云点头：“嗯，好。”

去s市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顾长云也很想去看看，有着青山绿水，以风景闻名的s市。

火车上，顾长云再次碰上了一个熟悉的人。

“长云？你怎么在这儿呢？”

周老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这，现在村里的学校和其他学校合并了，我就不当老师了，攒了点钱，准备出门看看。”

顾长云愣神几秒，回答道：“挺好的。”

人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唯有在世上的这段时间好好生活，这就足够了。至于具体做什么，那就要看自己的想法了。

像周老师这样，想做老师的时候做老师，教出来一届又一届的学生，是一个很好的教师。现在不想做老师了，也可以去四处看看，放松心情。

周老师眼睛亮亮的，坐在顾长云对面，两人聊了一会儿，周老师问：“报纸上写的顾长云指的是你吗？”

得到答案之后，他笑道：“长云你现在可出名了，看报纸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什么同名同姓的人，后来想了想，当年你就能考上京都大学，说明本身就不是个普通人，能做出这样的成绩让我有点吃惊，想想又觉得很正常。”

周老师回忆当时在兰花村的日子，又说道：“大家都说顾长云是努力学习好几年才赶上的好时机，其实应该说长云是天才才对啊。”

顾长云微微一愣：“没有。”

周老师笑笑，长云他自己可能不觉得，但是他当了那么久的老师，还能看不出一个学生究竟是不是真的聪明吗。

他没有问顾长云坐上这趟火车是要去哪里，更没有问他现在在忙什么，只是转而问起来：“川柏，现在怎么样了？”

作为共事许久的同事，他与程知青的相处还算愉快，川柏自从前两年回来一趟之后，就没了消息。他又买不起手提电话，更不知道程川柏的联系方式，久而久之，就不再清楚现状。

顾长云回答：“他很好，顺利毕业，在京城开了店，拉着一帮同学一起在忙着做生意，挣了很多钱。”

果然，长云说话还是这么言简意赅。周老师笑着，眼角的皱纹都出来了：“那就好。”

“你们在兰花村的时候关系就挺好的，考大学也一起来了京城……未来说不定我们不一定再碰面了，你记得帮我给川柏带个好，川柏身体弱，做生意归做生意，但也得注意身体才是。”

他抬头看了一眼：“你也是，研究出来那么多东西，我看着就累得慌费脑子，一定要注意身体啊！”

顾长云点头：“嗯，有定期体检。”

“好，我到站了。”

周老师站起身，一旁的军人立刻站起来给他让路，因为要贴身保护，俩人说话时他也没回避，在一旁尽量缩小存在感。但，听这意思，这位普普通通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竟然是长云同志在乡下的时候的老师吗？！

一想到这位老师教出来了顾长云这样的学生，军人就对他充满了尊敬。侧身让过一条路。

周老师点点头，笑道：“再见。”

顾长云道：“再见。”

两人都知道，周老师不再在兰花村当老师，以后不一定出现在哪里，他们或许还会在某个地方相遇，又或许就此别过。

周老师下车之前，往回看了一眼，身后都是想要下车的拎着大包小包行李的乘客，他已经看不到顾长云的身影。

多年之后，也许他还会在电视上报纸上，或者从别人的口中听说顾长云，听说程川柏。

他拎着行李，走了下去。

绿皮火车又轰隆隆的开始运行。

顾长云到达s市的第一天哪儿也没去，径直去了期待已久的s市研究所，在那一连待了好几天，帮着解决了好几个方向不明的问题之后，顾长云才有空出来走一走。

s市的空气比京城更好，应该是紧挨着江河的缘故，空气不干不燥，让人感到一阵轻松。

所长说的还挺对，s市确实风景优美，是个旅游散心的好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