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江墨的心里燃起希望的火苗时，鸢罂的一声大笑却打破了他的幻想。

只见他一把攥住江帆的手腕，轻而易举的将其制住，而后盯着那被鲜血浸染的指尖啧啧摇头：“这双手可是你唯一的筹码，你不该用它来搏生机，况且——你真的觉得一个吸入了信息素分解剂的oge能从我手里逃出去？”

江帆直觉他所谓的游戏一定不是现在的自己可以承受的，于是反抗得格外激烈，手腕被捉着就用脚踢，甚至试图张嘴去咬鸢罂近在咫尺的手臂。

但在鸢罂眼里，他的反抗就好像家雀的垂死挣扎，瞧着可怜又无助。

他甚至还有闲情逸致用另一只手撑住下颌，就着江帆的叫骂声开口：“我在调查的时候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黎烬是他在父母出事之后改的名字，他原名叫做程耀，而他的父亲，叫做程-启-天。”

……程启天？CQt？

江帆所有的动作蓦地顿在了那里，被以这三个首字母命名的文件夹曾是他年少时最深的梦魇，也是他至今都不敢探究的真相。

久远的记忆不仅没有受到时间的磨损，反而在第一时间就将所有的一切都串连在了一起。

江帆维持着被擒住的姿势，发出了一声扭曲到变调的喘息。

黎烬……是那个文件夹主人的儿子？

‘什么视频？’

‘江谨深……杀了我的父母。’

‘我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替我父母讨回公道。’

所以……我也是你的仇人，所以你才那般践踏我的感情，你在报复我这个害你迟迟不能报仇的人，是不是？

鸢罂用愉悦的目光看着他一点一点濒临崩溃的模样，“没错，如果不是你为了你那身为植物人的母亲删除掉了那段完全可以作为江谨深罪证的视频，黎烬也不用绕那么大一个圈子，先是假死逃过江谨深的耳目，而后又更名改姓装作孤儿进了地下拳场，还忍辱负重的潜伏在江谨深身边这么久，我看过他的治疗记录，啧啧，那可真是浑身上下没一个好地方啊。”

江帆的脑中一片嗡鸣，偏偏鸢罂的话像是一根根敲进他脑中的钉子，让他能够清醒的承受这份酷刑。

“哦，我好像忘了最重要的一点，你知道江谨深是用什么方式杀死他曾经的兄弟、最重要的合作伙伴的么？”鸢罂凑到江帆的颈侧耳语：“他在他们一家三口的车里动了手脚，让那辆车在跨江大桥上爆炸，所有的罪证、包括那两个人都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至于黎烬为什么能活下来，那可真是多亏了他有一对宁可活活烧死也要把他推出去的好父母啊。”

活活，烧死。

痛到极致时的泣音似哭也似笑，却原来这颗苦果是他当年亲手种下，他根本就没有怨天尤人的资格。

黎烬对他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他活该而已。

鸢罂的低语仍在继续：“那个自动上传的云端视频曾经是黎烬最后的希望，可当他们费尽千辛万苦登上那个账号的时候，却发现里面早已空空如也，这种有了希望又被浇灭的滋味应该很绝望吧？所以他才会起了黎烬这个名字。”

黎烬，黎烬，我在黎明之前化作灰烬，随风消散在永无曙光的黑夜。

在一旁听着这一切的江墨全然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什么视频什么报仇，黎烬……黎烬的身份竟然这么复杂？！

鸢罂讲完故事便收手一扔，满意的看着江帆无力的摔在地上，再没有一丝一毫挣扎的力气。

江墨被他这副样子吓了一大跳，艰难的挪过去用腿蹭着对方说：“江帆？江帆！你、你怎么了？你振作一点啊!”

“好了，前情提要讲完了，游戏也该开始了。”鸢罂掏出手机，随手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江帆勉强找回了一丝神智，苍白着脸色对江墨说：“跑……跑……”

别落在这个人手里，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喂？”

电话被接通了，黎烬的声音从外放的听筒里传来，让江帆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你好啊，Ashes的主人，我是黑市的老板。”鸢罂却不许他逃避，而是扯住他的头发强迫他睁了眼睛，用口型对他说：“好好看，好好听。”

“你想怎么样？”黎烬的声音压着沉沉的怒火，听上去不像是鸢罂找人伪装的。

江帆不知道鸢罂又要玩什么把戏，却条件反射般抗拒起来。

“长话短说，江家这两个oga在我手里，江谨深跑了，我猜你不会善罢甘休，所以特意来跟你谈个交易。”鸢罂用不怀好意的视线在两个oga身上轮番打量，“我可以让你带走他们其中一个，如果你选江帆这个黑客高手，那么我会收下江墨和Ashes，至于你跟江谨深的事，我不会插手。反之如果你选江墨，我会扶持Ashes帮你对付江谨深，等你打败了他之后，只要掌控住这个花瓶oga，江家的一切就都是你的。怎么样，我可是拿出了最大的诚意，你意下如何？”

江帆好一会才明白鸢罂的意思。

他在问黎烬，你是要救江帆，还是要更大的复仇胜算。

一旁的江墨难得瞪大了眼睛炸毛道：“什……这是什么狗血小说里的二选一啊！而且我又不是那什么鬼的白月光！他怎么可能会选我啊！”

“闭嘴……”江帆有气无力的说了句，往日的桀骜骄矜此刻却像是被掐了电源线的灯，一点一点的黯淡下来，直至失去所有的光亮。

他不敢信任黎烬，又或者说，他根本没资格信任黎烬。

他已经疲于从这份从头到尾都充斥着谎言与仇恨的关系中抽丝剥茧的辨认出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他原本就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黎烬此时的沉默好像在将他仅剩的空气全都给抽干。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过了十几秒的样子，电话那头才终于有了声音，“我选江墨。”

那声音不大，落在江帆耳中却犹如惊雷乍响，又像是一把重锤猛地敲打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