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帆脸上的疯狂渐渐凝成了浓得化不开的阴郁，他危险的眯了眯眼睛，气息却越发粗重，“你以为我不敢杀你？还是舍不得杀你？”

黎烬维持着那样的笑，柔柔的攥住了他握刀的手，“只要你想，动动嘴就行，我帮你。”

他的目光带着些贪恋，拇指不住的在江帆的手背上摩挲，“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一定早早爱你。”

刀刃瞬间用力抵上了对方的喉管，江帆绷着神色，然而那些装腔作势的强硬却在不受控制的土崩瓦解。

他没办法抵抗这样情真意切的黎烬。

眼泪越流越多，几乎快要收不住了。

身体里残存的那一点信息素发出了岌岌可危的信号，他的手臂分明已经没了力气，却仍旧靠着意志力坚持着撑在那里，维持着势均力敌的假象。

薄薄的刀刃抵在要害，被江帆拉到生死边界的黎烬立刻理解了他想要彻底放肆的感觉。

他再不吝啬于把自己的心打开，向江帆细数里面的每一分爱意：“我可以……抱抱你吗？这几个月，我真的好想你，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你。”

可等终于见到江帆，他却只能努力将一切情感都收敛克制。

他也快疯了。

江帆没有答话，在这样的沉默中，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刀刃上，落成了几颗艳色的水花。

黎烬猝不及防的睁大了眼睛，“江帆！”

江帆有些茫然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触到了一片温热又腥甜的液体。

是血。

他骤然失力倒在了黎烬身上，被对方抱了个满怀。

那把刀也跟着掉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江帆终于失了所有力气，只能用气声发出压抑的怒吼：“黎烬……我恨你……我恨你……”

黎烬小心的抚着他的后背，一边按响铃声一边无措的轻哄：“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先手术好不好？还有机会，你能活下来的……”

“活下来？”江帆苦笑了一声，眼神里却没有半点光彩，“我活下来……做什么呢？一辈子……当个废人么？”江帆趴在他肩膀上，半阖着眼睛呢喃，“就这样吧，黎烬……我累了，我想睡了……”

“不行……不行！别睡！”黎烬惶然的看着他后颈纱布上渗出的血，“活下来，你不是说要报复我吗？还有、还有……我还没有给你补过生日、还没有好好爱过你，还有江墨……你还没见到江墨呢！江帆？江帆！”

很快，病房里陷入了一阵兵荒马乱。

但其实无论是手术后昏睡时还是现在，江帆都是隐约有些意识的。

黎烬说的那些，他向往，但也不敢向往。

一个人在黑暗里行走了太久，你突然把他拉到阳光下，他只会感觉到灼伤的疼。

他胡作非为了这一次，也算是替自己好好出了一口恶气。

他就是……有那么点舍不得，毕竟他之前为了摆脱江谨深努力了那么久。

他隐约听见了医生在呵斥黎烬，好像是在问他为什么要刺激自己。

黎烬一直在道歉，他这一天怕不是要把一辈子的歉都给道完。

他又听到他们说要手术，好像是什么腺体修复的手术。

破烂成这个样子的腺体，还有修复的必要么？

他任由自己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摆弄来摆弄去，甚至连手脚被束缚住都不想去管了。

他原本就想这样一直摆烂下去，却没想到这个手术会这么痛。

激光打下来的时候，江帆痛到连肌肉都在无意识的痉挛，他想逃开，想说别再折磨我了，让我死了算了，他想哀嚎想痛哭，想问为什么自己要遭受这些，但他说不出口，也没有人能够听到。

他开始有些绝望，他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特别狼狈可笑，早知道还不如刚才就把那把小刀插进自己的胸口。

他胡乱的祈求着能有人来救救他，可那个压在心底的名字却让他不敢触及。

只是突然，那疼得让人抓狂的激光手术刀停了下来，随后，束缚的带子被解开，他被拥进了一个满是风信子花香的怀抱里。

那花香混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明明那么好闻，却偏偏惹得江帆不住的掉眼泪。

后颈的疼痛又开始了。

江帆哭得更凶，好像要把这辈子的眼泪都给流干。

风信子味道的主人按住他的后脑，轻抚着他的后背，贴蹭着他的脸颊，在他耳边悄悄说着情话。

他说：“我听到了你妈妈的留言录音，我以后也可以叫你舟舟吗？”

“舟舟，不怕，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坚持一下，手术成功的话，你就能拥有正常的生活了。”

“以后没有人会强迫你打针吃药，也没有人会逼你做不想做的事情，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吗？”

“我带你去看大海好不好？沙子踩上去很软，海水会被阳光晒得很暖和，戴上泳镜的话，还能看到水里的珊瑚和小鱼。”

江帆知道他为什么会提起大海。

因为那是小时候，妈妈承诺过他、却没有办到的事。

原来时隔多年，他还是会对这个遗憾产生渴望。

这漫长的痛苦，因为这个怀抱和这个承诺，好像终于没有那么难熬了。

黎烬看着那哭红的眼尾和下意识的攥着自己衣服的手，颤颤的呼出一口气来。

半昏迷的江帆不知道黎烬有多紧张，那份他无法感受到的劫后余生的后怕，黎烬替他尝了个遍。

纯白的纱布重新覆上了被缝合好的腺体，因为手术暂且成功、江帆的生命体征还算稳定，医生终于大发慈悲的加大了镇痛剂的用量，让江帆得以彻底昏睡过去。

黎烬小心的松了手，把江帆好好的被安置回了病床上。

手术室外，主治医生不住的擦着额头上的虚汗，“言轻啊，这回多亏听了你的意见让黎先生进了手术室，不然情况真的不容乐观，我们也没想到只有黎先生的安抚信息素才能让病人安定下来，要是真的因为肌肉痉挛导致下刀位置出错，恐怕会出大事啊。”

言轻紧接着问：“那现在呢？手术算成功了？”

一旁的江墨也跟着紧张的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