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烟步履一顿，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囚笼……什么意思？”

温霁尘只是笑，“字面意思。”

穿过长长的隧道，从暗黑到纯白，入目是以白色调为主的卧室，很单调，却又很空旷，只有一张床和其他简单的家具。

何烟走在前面，她步履缓慢，静静地扫视着卧室的每一处，很简单的卧室，却扑面而来的窒息感。

忽而，她身体一僵，看着床头安装好的手铐，瞳孔微缩。

温霁尘见她突然一动不动，走了过来，看到床头的器具，挑眉，“你猜，这些是给谁用的？”

何烟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

气氛沉默了许久。

温霁尘抚着那些器具，语气放缓，“让你签字离婚的时，他就被关在这里，当时的他像一个疯子，无差别攻击人，别说去见你了，他连你是谁都分不清。”

“至于为什么……”

“别问我，想知道就去问我哥吧。”

许久，何烟的声音才缓缓传来，声音很轻，“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说那些话让我误解？”

“我跟温竹卿做了交易，我按照她说的去做，她就让我知道我哥的下落，当时你让我哥来见你，抱歉，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我怎么知道确定你说的都是真的？”何烟转而看向他，对他的话持有怀疑。

她已经被骗了很多次，她对他人的信任已经匮乏得可怜。

“我也不指望这三言两语能让你相信。”

温霁尘说着，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遥控器，他按了几下，对面白色墙面投射出一段画面。

那是祁尘肆昏迷后醒来的场景，他嘶吼着要见何烟，嘴里只喃喃烟烟二字，明明整个人处于暴力边缘，意识混沌，却挂念着一个名字。

场面一度嘈杂，很吵，混乱的脚步声，慌张的叫唤声。

何烟的瞳孔映射着视频里的画面，她不可置信地望着，手攥紧。

到关键镜头，温霁尘又关了放映，将遥控器往旁边一丢，“接下来的画面太血腥了，不宜观赏。”

何烟立马回头看他，神色显然还没缓和过来，眼眶泛着红血丝。

“别这么看我，你只要知道，我哥在这里关了四年，其中有三年是昏迷的，人为强制。”

他说着，朝她逼近，“而这一切，也是人为造成的，你猜，是谁导致的？”

何烟刹那间想起雾曾经跟她说过的话，忍不住后退几步，不小心被地上的东西绊到，她踉跄了几下。

温霁尘伸手扶住了她，看到地上的牙垫，状似惊讶地捡了起来，“防咬器，怎么掉到这里了。”

何烟看着器具上的血迹，脑海里闪过方才放映的画面，他双唇渗出的鲜血……

心仿佛被一只手用力地攥着，疼得她浑身发麻。

温霁尘摩挲着上面干涸的血迹，看着她，“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知道吗？”

何烟抽回手，视线闪躲，她想起雾曾经对她说的话。

“你知道的吧，你肯定知道……”

“他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十五年前的绑架，而那次绑架，是云屿桉害的！然而你这几年来，竟一直跟他生活在一起！”

他突然揪住她的领口，嘶声力竭地吼着，带着满腔的愤怒。

何烟始终沉默不语，任由她揪着，半垂着眼帘，发缕盖过她半张脸，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看着她这副模样，温霁尘心头更是烦躁，在忍不住对她下手前，他用力地甩开她

“我真是不懂，我哥到底执着于你什么。”

何烟猝不及防地撞到身后的墙，背很痛，却不及心口传来的锥痛。

“我想回去。”她沉吟片刻，无力道。

温霁尘看了她一会儿，转身离开。

……

夜晚，何烟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到街上，晚风萧瑟，凉意灌入她的身体，令她浑身发寒。

今天的画面一幕幕在她脑海里放映着，负罪感不停地涌上来，近乎吞没她。

绑架祁尘肆的幕后使者是没有记忆的父亲，在中间递绳子的是云屿桉，间离她和祁尘肆的是她的弟弟。

这三个人都跟她有关系。

她目光空洞地盯着地面而行，一点一点消化今天的事，逼着自己接受。

手机忽而震动了起来，她凭着下意识的动作接听。

“妈妈，你忙完了吗？什么时候回家呀？”

童稚的嗓音传进她的耳畔，拉回她的思绪，她回了神，以平常的语气回道，“快了，妈妈马上回去了。”

“好，那彧彧等你哦。”

何烟挂了电话，忽而，一阵风从她身后刮过，一只手将她拽入深巷里，动作之快，她完全没有反应的时间。

那人捂住她的嘴，拿着枪口抵着她的头，“别动，我不想伤害你，你如实回答我的问题，只需点头或摇头。”

何烟浑身绷紧，浑身血液仿佛在回流，黑暗中，她看不清眼前的男人，男人包裹得严实，看不清脸，声音也有意压低，无法辨别。

见她没有反应，男人枪口进一步地抵着她，语气粗暴，“但凡有一句假，你就别想去见你的宝贝儿子了，去见阎王吧！”

何烟眸光一震，听话地点头，给出反应。

眼前的男人知道她有一个儿子。

很大可能是身边认识的人。

她认识的人很少，更别提知道她有孩子。

“你今天跟温霁尘在一起？”

何烟点头。

“他把一切都告诉你了？”

她再次点头。

“你相信吗？”

何烟犹豫了，没有立马给出反应。

枪口抵得更紧，咯得她太阳穴疼。

“快说！”

男人扣住扳机，似乎有些迫切。

何烟抿嘴，最终摇头。

见状，男人松了松手劲，随即又用力地抵住她的脸，“你不信？你为什么不信？”

她的脸被挤压得泛红，下半张脸被死死地压着。

何烟不确定男人到底想要什么回答，她呜呜几声，挣扎出想回答的动作。

男人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令她没法开口，他默了一会儿，慢慢地松开手。

直至他的手完全放开时，何烟虚晃之间用尽全力咬住他的手腕。

怎知这一动作对男人来说完全不构成威胁，男人闷哼一声，用力揪住她的头发，往墙上撞去。

何烟有一瞬的头晕目眩，那一刻，她听到了子弹上膛的声音，她浑身汗毛竖起。

“呃——”

出乎意料，不是枪声，而是近在咫尺的痛苦声，是眼前的男人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