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已经几天几夜未曾合眼，人也瘦了好多。

抓到的人被老大秘密关押起来，原本想着能顺藤摸瓜，找出幕后真凶，可现在人被灭了口，所有的线索都断了。

不光老大气，他也呕，他也想打人出气，“李二！”张震咬牙心中暗骂：“李二你个连人都看不住的废物！”

韩老夫人听完却异常平静，并出声劝慰：“死就死了吧，你看看你们一个两个的，急什么，他们这次不成还有下次，咱们就当是放长线钓大鱼，让他们暂且再蹦跶一段时日吧。”

语气平缓，面色不变，韩锦安却听出了一些不屑和狠厉，也许这才是侯府老夫人正确的打开方式。

噢耶，战斗起来吧，韩锦安突然也热血起来。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才是天道！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才算公道！

等几人商议好，已是半个时辰之后。

送韩虎两人走后，葛嬷嬷扶着韩老夫人半躺在贵妃榻上，“老夫人，院子外面来了几家人，说是来探望您的。”

这两日小院的下人各个喜上眉梢，老夫人无事的消息，也瞒不住人。

韩老夫人半眯着眼道：嗯，先推了吧，就说等我大好之后，再相邀大家去府上喝茶。另外……宫里的和镇国公府里的。话音一顿，“你单独去说，就……请他们过来吧。”

闻言，葛嬷嬷一愣，随即也就明白过来了，应声称是，退了出去。

不多时，葛嬷嬷引了人进来，来人老夫人都认识，一个是太后宫中的掌事孙姑姑，一个是长公主身边的廖嬷嬷。

两人先是行礼问安，后又转达了主子的关切之情。

韩老夫人一一谢过，直言等好了会进宫谢恩，闻言，两人常年不露神色的脸上皆是惊讶。

韩老夫人只当不知，闲聊几句，就面露疲惫，两人很有眼色的告辞。

送走人，葛嬷嬷忍不住低声问道：“老夫人这是打算和宫里重修关系？”

韩老夫人却冷哼一声，“侯府的不堪和安安的苦痛都是拜他们所赐，我为何要自己承受，要自责愧疚也是他们，让他们付出些代价，为安安保驾护航也是应当。“

安安已经大好，侯府千金也该在京城露露脸了。

葛嬷嬷长舒一口气，老夫人终于不再自苦。

韩老夫人看她如释重负的模样，突然鼻子一酸，这么多年，让身边的人跟着自己委屈难受，想来也是可笑，好在自己已幡然醒悟，还不算太晚。

人呐能怨别人的时候，千万别折磨自己！

葛嬷嬷怕影响老夫人的情绪，主动提起了韩锦安，“小姐又去抄佛经了，孝心可嘉。”

韩老夫人脸上笑意深深，“是啊，安安是个好的，一开始承儿逼着她写字学规矩，我还心疼，现在看来还是承儿想的远。”

“世子一直都是有成算有远见的。”

提及世子，让葛嬷嬷想起了大小姐，这些日子可以看出，大小姐谋略手段都不差，也许小姐本就不是愚痴，只是不能宣之于口罢了，想必老夫人也是如此认为的。

小姐昏倒那两日，自己亲自帮她擦洗换衣，是不是小姐一眼便知，且老夫人也在旁边看着，定出不了错，想想自己先前的怀疑，顿时觉得有些可笑。

“对了，让人给侯爷和世子去封家书，把安安恢复的消息带给他们。”先前一直严令韩虎不准把消息发出去，这次总算有好消息了。

……

等韩锦安抄完佛经，准备去大殿供奉时，韩老夫人来了，并要一起去。

韩锦安劝说无果，只能扶着她缓缓而行，韩老夫人的病虽然好了，毕竟躺了那么久，腿脚不太方便，在寺庙又不好坐软榻，只能慢慢走着。

大殿之中，韩锦安跪在老夫人后侧，诵着经文。

老夫人只觉的佛音绕耳，身体通透，亦有醍醐灌顶之感，不由的回头望去，只见韩锦安规矩的跪坐在蒲扇上，闭眼默诵经文，其周身散着佛光，白皙貌美的面容在佛光下仿若不染尘垢的白玉观音。

老夫人心头一震，惊愕不已，霎时间愣在原地，她脑海里浮现出慧觉的话：大小姐有功德在身。

直到韩锦安喊她才回神，回过神来，再次观察一脸担心的韩锦安，一切又恢复了正常，佛若刚才是她的错觉。

韩锦安却担心不已，非得让葛嬷嬷请了慧觉法师来。

慧觉还是原来的装扮，只是声音好了些，不再那么刺耳。

好在只是有些心神不宁，并无大碍，韩锦安才放下心来。

让葛嬷嬷伺候祖母休息，韩锦安亲自去送慧觉法师，现在她对慧觉法师没了怀疑。

两人无言地走到慧觉的小院，慧觉顿住脚步，转身隔着帷帽，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后开口：“施主有话但说无妨。”

韩锦安抿着嘴，略带踌躇，最终开口：“我想在法师这里供奉一个牌位，我，我可以每月给您捐一百两的香油钱。”

说完韩锦安就有些后悔的想打嘴，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啪！”的一声还挺响，慧觉伸手想拦没拦住，只怪她动作太利索。

韩锦安摆着手解释，“我……我不是说法师贪财，实在是有求于人，想要给您些回报，不然心中不安……”

“有来有往，互惠互利，互不相欠”韩锦安一直认为这是世上最舒服的相处方式。

“无事，随我进来吧。”不等她说完，慧觉就出声打断了她，并先她一步进门。

韩锦安跟着其身后，余光扫了一下小院，位置不但偏还小，院中还种了一颗酸枣树，看样子有些年头了，枝繁叶茂的，让院子显得更逼仄。

韩锦安看着这棵酸枣树，有一时的怔愣，山风拂面，随即回神。

树下面有蒲团和小案几，看来其经常在此参禅打坐。

韩锦安在树下停下，慧觉进入禅房，暮春时节，春风正好，此时门窗都开着。

透过窗户能清晰地看到室内的陈设，极其简单，一桌双凳，一床一柜一架。

他径直走到书架，拿下纸笔，出来递给韩锦安。

韩锦安双手接过，执笔写下“显祖考韩公讳正德府君生西之莲位。”她写的很慢，手似有些抖，随着笔墨的游走，她的眼渐变得朦胧模糊起来。

最后一笔写完，她强压心中得酸涩，有些忐忑的把纸递上去。

慧觉接过看了一眼，只平静地应了一声“嗯。”郑重的把纸叠起来，并未有任何好奇和探究之意。

心中的后悔和担心，一下子去了大半。

韩锦安心下一松却又有些不明的失落，从怀中掏出写好的佛经，恭敬地放在桌上，福了福身就出去了。

爷爷以前说过人和人之间是要讲缘法的，她明明先前还质疑过慧觉，短短几日却又让她信任至此！

他们之间又是何缘法？

走到门口，她顿住脚步，问了句：“法师可信前世今生？”

慧觉身形未动，但那转着佛珠的手，却未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