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眼缘？

皇后默默地盯着于斐的头顶看了半晌:“能够合太后的眼缘，倒是于良媛的大福气。本宫好奇，于良媛陪太后‘喝早茶’时，都与太后聊些什么话题？”

皇后看来并不相信她的说法，于斐暗忖。

说来也是，如果真像大家说的，除了皇上外，她是头一位能够陪太后喝早茶的人，换了她也不相信仅仅合眼缘三个字就可以解释一切。

只不过除了合眼缘三个字，她实在无法给出任何解释。

于斐斟酌又道:“回皇后娘娘，妾身陪太后娘娘喝早茶，多是讨论每一样点心的味道以及做法，不曾讨论其他的话题。”

皇后面容一滞。

太后娘娘最热衷的那些早茶，在她看来，不过就是普通的点心。

她曾私下让御厨去学着做过来尝，味道比起珍馐佳肴来说，亦不见有多出挑。

真心不明白，太后三不五时就爱喝早茶的癖好，究竟是为了什么。

皇宫里的点心，随便哪样也输不过早茶去。

“你觉得太后娘娘的早茶，味道如何？”皇后正色，“不可有半句谎言。”

于斐正气凌然:“回皇后娘娘，太后娘娘那儿的早茶真的非常好吃！而且特别正宗！”

皇后:……（无言以对）

太后莫不是就喜欢于良媛这份独特的口味？

就让人，有种这天聊不下去的感觉。

大殿安静了下来。

于斐无端又紧张起来。

感觉皇后的目光正像用小刀削面团似的，在她身上轻轻地刮着，不知道探究着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身上的压力凝聚得如同小山一样压得她快要透不过气来的时候，皇后终于又开口了:“你身为太子的良媛，能有太后的关爱是你的福分。但可也该清楚，若是不懂得谨小慎微的道理，福分这种虚无的东西，说不定转眼就消逝无踪。”

“本宫的话，可听明白了？”

皇后冷眼瞧着于斐，将她的表情纳入眼底。

于斐恭声道:“妾身谨记皇后娘娘的嘱咐。”

“听得懂便好。”皇后淡淡道，“本宫有一件事情要托付于你。”

“但请皇后娘娘吩咐。”一丝诧然滑过眼底，于斐忙应道。

皇后抬眸觑了眼身旁的嬷嬷:“你且跟着谭嬷嬷去趟东宫，取一件物事带回太子府，将其送至太子面前。”

于斐还来不及多想，就被谭嬷嬷引着出了坤宁宫。

皇后的心腹嬷嬷替她端来了暖汤:“娘娘，先用些暖汤。”

捧起暖汤喝了一口，皇后目露深思:“你觉得于良媛方才可有说谎？”

心腹嬷嬷想了想:“在娘娘面前，于良媛怕是不敢扯谎的。”

“哦？”皇后语调微扬，“那你相信她的合眼缘之说？”

“回娘娘，”嬷嬷道，“依奴婢看，怕是于良媛自己也不清楚太后娘娘的真正用意。在她看来，想是觉得自身合了太后娘娘的眼缘，才会被留着一同喝早茶。”

皇后抿了抿嘴:“你这话听起来倒是有几分道理。”

太后深不可测，就算是她也无法揣测太后的心底的真实想法。

于良媛年纪轻轻，又是个被宠着长大的孩子，能看得懂多少眉头眼额？

自以为合眼缘一说，应该没敢骗她。

“看来是本宫高估她了。”皇后又饮了几口暖汤，徐徐道，“咱们且再看看，不急。”

于良媛是太子府的人，受太后喜爱是好事。

这不，前些天然儿带着于良媛去觐见太后，就被留着用了早茶。

那可是以前像也不敢想的事。

“只是，娘娘让于良媛去东宫取那物件送回太子府，”心腹嬷嬷忧心道，“不知会不会惹

了太子不高兴？”

“你记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皇后将暖汤放到一旁，用帕子净了净嘴，眼底涌上一抹哀伤。

可很快，那抹哀伤就消散了去，取而代之的是惯有的淡漠。

心腹嬷嬷恭声道:“回娘娘，今天是先太子的生辰。”

“不错。”皇后吁了口气。

“但是，去年太子府有嫔妾不小心碰倒了先太子送给太子的画卷，”心腹嬷嬷小声提醒，“太子一怒之下让人杖毙了那个嫔妾。”

于良媛把先太子的物事送回太子府，万一惹恼了太子……

皇后娘娘不是还想着让于良媛多接近太后，好助力太子吗？

“若然于良媛过不了太子那一关，”皇后冷笑一声，“那就是她的命数如此。”

那厢于斐出了坤宁宫，随着谭嬷嬷一路去了东宫。

先太子自幼被封为太子，七岁那年搬去了东宫居住。

而先太子故去后，燕然回国受封太子，却没有继续住在东宫，而是另外在皇宫外不远处开设了太子府。

这就颇有些耐人寻味。

不知道燕然究竟为什么不愿入住东宫，又是如何说服帝后同意此事。

到达东宫。

东宫前人迹寥寥，大门紧闭。

谭嬷嬷轻叩三声宫门，就有人前来应门打开。

随着沉重的吱呀声音，于斐抬头看向了沉寂数年的宫殿。

谭嬷嬷说明来意，领着她一路前行，在一处宫殿前停了下来。

“还请良媛在此稍等片刻。”

言罢，谭嬷嬷转头迈上台阶进了宫殿。

于斐四处打量。

东宫里没有她想象中那般荒芜冷清，四下可见有仆人在清扫收拾。

只是，没有了主人的地方，到底像是没了主心骨，少了许多该有的生气和颜色。

“良媛。”

谭嬷嬷捧着一个雕花沉香木匣子走了过来:“这是皇后娘娘让您带回太子府的东西，请良媛务必小心护妥。”

于斐颔首，捧着匣子离开了东宫。

回到太子府已是傍晚时分。

于斐想了想，径直往雍檀宫的书房而去。

皇后娘娘让带的东西，自是应当第一时间送到燕然手上。

以免有个闪失，她可担待不起。

燕然得闻于斐求见，扫了眼桌上空空如也的咖啡杯，淡声道:“让她进来。”

徐安垂首应是，心道于良媛就是不一样。

以前殿下还会迟疑下再见于良媛，这会儿可是直接就让见了。

这以后哪，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