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斐穿的是用上好的雪缎裁制成的束腰练功服。

若说是练功服，亦不尽然。

一举手一抬足间，衣裳上翩飞的薄纱划出轻柔的弧度，使得飒爽之余又带有女性独特的柔美。

她表演的曲目更是特别。

只在几声轻描淡勾的琴音下，她一边轻唱浅吟，一边似舞若武。

动作有时缓慢舒展，身姿美若晚霞在天边滑过的长弧。

有时又迅疾如同骤雨落芭蕉，轻盈矫捷得让人目不暇接。

“原来于侧妃竟然会武功？这莫非是什么特殊的身法？”有嫔妃惊叹了一句。

立即就有人反驳:“依我看，这是舞而非武功身法。只是，这样的舞却是未曾见过的。”

“妹妹倒是觉得，于侧妃这即是武功身法，又是舞蹈。”

“武功本以强壮刚硬为美，于侧妃将武功身法融入道舞蹈当中，反而让舞蹈少了几分柔弱，平添许多飒爽之气，”有善舞的嫔妾低语道，“确实难得一见。”

“姐姐不懂舞，更不通功夫，”又有人感叹，“只觉于侧妃这一段实在是惊若天人。”

“谁说于侧妃琴棋书画样样不通？难不成是故意抹黑？”

有人忿忿不平地嘟哝了一句，若不是有那样的传言，她还真以为只要拿出真本事就能妥妥压制于侧妃来着！

结果都是骗人的吗？

“你还真信？”隔壁的嫔妾笑了一声，“若然于侧妃真是一无所长之人，又怎能独得殿下宠爱？”

后院的嫔妾，最不差的就是才与貌。

能从这么多嫔妾当中脱颖而出的于侧妃，怎可能没有两把刷子。

信那些样样不通的鬼话，还不如长脑子想想，殿下是个瞎子吗？

燕然几乎在于斐走出坐席露出身形的一瞬间，就认出了她。

原本半阖的黑眸霎时睁开，紧紧地锁定那个娇小玲珑的身影。

阿斐今夜的表演，竟然将七禽戏的身法融入到了舞里？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灵巧翩然的身姿，暗赞一句妙极。

算下来阿斐学习七禽戏的时间并不长。

要将七禽戏这种上古功法掌握透彻，按正常时间来说，至少要一年以上的勤学苦练。

然而，阿斐真正练习七禽戏的时间不超过一个月。

将七禽戏的精髓全部吃透不说，竟然能够随心所欲地将其以舞姿展现出来，委实让燕然震惊。

殊不知，传言七禽戏在上古时候本是九天仙子所习的一种舞。

只不过后来传下凡间，渐渐成了武功身法。

莫非阿斐在武功上可进益的深度远超他所想？

燕然双眼没有一刻离开过于斐，陷入沉思。

于斐一曲舞罢，娇娇俏俏地站在场中央，透过面纱冲燕然弯起眉眼一笑。

燕然起身，大步走向了她。

“第一。”

言罢，他牵起于斐的手，拉着她离开了庭院。

徐公公在后大声宣布:“最后一位夺得第一。”

他扫了一眼层层薄纱遮挡的坐席，没忍住啧地笑了一声。

太子妃莫不是以为用薄纱挡住了，殿下就认不出于侧妃了？

真是愚蠢！

他陪在殿下身边那么多年，于侧妃是唯一一个让殿下真正放在心尖上的人。

刚才分明是于侧妃一走出来，那无形间涌动的气场，就自然而然吸引住了殿下的注意。

打一眼，殿下就认出来了！

若问他于侧妃为何独得殿下宠爱，徐公公又扫了眼薄纱帐幔后一一出来的嫔妃们，你们的那些想法，都大错特错了！

因为于侧妃是最美的嫔妾？

非也。

因为于侧妃的家世？

亦非也。

要他看，于侧妃之所以能成为殿下心中的第一，是因为于侧妃的简单纯挚。

这样并不代表于侧妃蠢，事实上，在他看来，这才是于侧妃最高明之处。

以殿下的睿智，别说后院这些嫔妾的小心思，就是朝堂上那些老狐狸的心计，也绝少能够躲过殿下的双眼。

而于侧妃，打进入殿下眼帘开始，就从来没有在殿下面前隐藏过心思。

简单而纯挚，聪慧又坦然。

在徐公公看来，这才是某种意义上的大智若愚。

瞧，太子妃这么大费周章整了近一个月，最后还不是轻易就被于侧妃夺得了魁首？

于侧妃那一曲表演，就是他这样跟在殿下身边见多识广的人，也忍不住叹为观止。

徐公公乐颠乐颠地跟在燕然身后，离开了大庭院。

“殿下，”于斐笑眯眯地回握着燕然的手，在月光下看向他立挺身邃的侧颜，“臣妾表演得如何？”

“你那是什么舞？”燕然其实颇有些好奇。

“那个呀，”于斐咧嘴一笑，“叫现代舞。”

因为准备的时日太短，她索性就投了巧，将七禽戏融入到她原本就熟习的现代舞中。

“现代舞？”燕然缓缓念着这几个字，若有深思。

“您就当是臣妾自创的一种舞，”于斐摇了摇他的袖子，“殿下觉得好看不？”

“自然好看。”

谁也不若阿斐好看。

“那臣妾替殿下您拿下了第一，”于斐弯起眉眼，“殿下您是不是该给臣妾点奖励？”

“阿斐想要什么奖励？”燕然从善如流地接了她的话。

于斐心思一动，压低声音问:“要不，殿下您给臣妾一面免死金牌如何？”

燕然霎地皱起眉头:“何为免死金牌？”

这个朝代没有免死金牌吗？

于斐困惑了一瞬，下一刻便解释道:“免死金牌的作用如其名字。即便有人做了让殿下您想砍了他的脑袋的事情，他若将免死金牌亮出来，您就会将免死金牌收下，然后留他一命。”

“阿斐要这个做什么？”燕然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

无论阿斐做什么事，他都只会站在她这一边，绝对不会起了伤害她的心思。

于斐眨巴了下眼睛。

要免死金牌，自然是为了苟命啊。

虽然现在燕大魔头和她浓情蜜意，可——

保不准哪天燕大魔头就不喜欢她了呢？

身为现代人，可不就得有居安思危的自觉才能苟到大结局吗？

“或许有一天，臣妾可以用来救别人一命？”于斐觉得说自己太过晦气，便随口举了个例子。

燕然睨她:“你出言相求，同样会有那样的作用。”

何必多此一举。

于斐巴巴地扁起了嘴。

所以，就是不肯给她的意思咯！

啧。

还以为保住了燕大魔头的清白，功劳足以换来一枚免死金牌呢。

是她想多了。

燕大魔头，还是那个燕大魔头。

“那您换个奖励给臣妾可成？”于斐又揪住了燕然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