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出去不到50米的跑车一个急刹停下。

随后，发动机启动，一点点往后退。

直至回到起跑线。

周晔还没见过霍星野倒过车，一脸稀奇，叼着奶茶吸管趴在车窗上往里看。

“怎么了这是？”

霍星野率先下车，心情颇好用下巴点了点自己的豪车：“奶茶撒里面了。”

周晔纳闷：“……这是什么好消息吗？”

沈棠也下来了。

墨绿色的衬衫沾着斑驳的奶盖和抹茶粉，黏糊糊往下滴水。

“我去处理一下。”

霍星野又抽出一支烟，肩膀被周晔碰了下。

“什么情况，你俩？”

霍星野低头点上，吸了口，才漫不经心道：“逗他玩呢。”

蒋承云看出点不一样的：“你逗他还是他逗你？我看你倒是被逗的挺开心，不想飙车了是吧，往车里撒奶茶？”

霍星野愣了下神，才发现自己一晚上的戾气都销声匿迹了。

他嗤笑一声，自动忽视前面那句话：“开他那大奔。”

大奔里，沈棠正在脱他的抹茶味儿衬衫。

肩膀刚露出来点，镜头就往旁边一歪，对准了窗户外静谧的夜色。

像极了八|九十年代的老电视剧，一到主角亲热戏就切镜头，拍风景。

要么是晃动的烛火，要么是晃动的树叶。

晃的越狠，就代表亲热戏越激烈。

【？刚看俩肩膀就没了，系统你小子吃独食是吧】

【信女一生吃素，电子木鱼都敲烂了，这点福利是我应得的！系统我劝你小子不要不识好歹，把镜头转回去】

【加班暂停，我来当管理员，不为别的，就为了给直播间的家人们谋取点福利】

【谢谢你，福利侠！】

正在这时，外面晃过一道人影。

霍星野拉开主驾驶的门，正打算进来。

结果拿眼睛这么一扫，登时愣住了。

【看到了什么让我康康看到了什么让我康康看到了什么让我康康】

【噫，男主耳朵怎么红了？】

【精神焕发！】

【hhhh那观众的小脸怎么黄了？】

【天冷涂的蜡！】

【救命，我要被笑死在这个直播间了】

“呃，霍少……”

沈棠刚把衬衫脱下，正在用湿纸巾一点点擦拭着粘在身上的奶茶。

男主进来的不是时候，他只好又抖开湿淋淋的衣服，准备穿上。

霍星野猛地错开视线，转身离去，不到一会儿，又折返回来，将一件衣服丢到沈棠头上。

“换上！今天开你的车。”

同|性|恋就这么喜欢随时随地展示他那白斩鸡身材？

不会以为自己有多大的吸引力吧。

霍星矮身坐在主驾驶上，从兜里摸出zipp，垂眸在指拨来拨去。

动作有几分不易察觉的烦躁。

沈棠换上霍星野扔过来的T恤，坐进副驾驶，系上安全带的时候，顺便看了眼腕表。

两点半了。

不知道今天的主线剧情能不能顺利进行。

车子并没有马上开起来。

沈棠疑惑地看过去。

霍星野抿唇：“后面。”

“后面怎么了？”沈棠看向后视镜。

车后面黑乎乎的，什么也没有。

霍星野微顿，眉头不耐烦地皱起，干脆伸手捏住沈棠的衣领，用力拽了一下。

沈棠条件反射捉住霍星野的手腕。

霍星猛地一甩手：“别碰我！”

表情像是吞了只苍蝇。

他懂他懂。

十个男主，九个洁癖。

剩下一个还有恐女症。

毕竟要为女主守身如玉。

但哥们是男的，这也严防死守就有点过分了吧。

没关系。

上班期间，他对甲方和老板，一向很宽容。

——但是下班后你就给我等着吧。

沈棠笑眯眯的，将直播间的名字改成【转世当舔狗，只舔六小时】。

【开始了开始了，主播的时间开始通货紧缩了！时间泡沫一戳就破，第一次时间危机蓄势待发！】

【在？准备什么时候让男主倒欠你舔狗时间？】

【主播在这里舔一分钟，就相当于直播间820位观众舔了820分钟。原来男主已经倒欠主播7个小时了】

【……算的很好，下次别算了】

沈棠若无其事收回手：“霍少刚才在干嘛。”

霍星野‘啪嗒’将一样东西扔到沈棠面前，不悦道：“吊牌。”

沈棠没注意这点，便道谢：“多谢霍少。”

霍星野扯了扯唇角，似乎想说些什么，半晌又突然紧抿双唇，一踩油门，大奔顿时疾驰而去。

沈棠眼疾手快，将直播间的五感共享打开，这才紧紧抓住把手，感受着强烈车速带过来的极致刺激。

急促的嗡鸣。

巨大的惯性。

轮胎在地面上磨擦时发出刺耳的声响。

两边的景色快速倒退着掠过，像一块块浑浊发暗的油画色块。

根本看不清楚。

沈棠的血压跟油门表一起往上飚。

直播间里更是不断滚动着尖叫的弹幕。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我不喜欢飙车！！！】

【啊啊啊啊！远星科技的五感共享一定有加强buff我要投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累了歇一会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吱——”

轮胎在地上磨擦出巨大的噪音。

霍星野面无表情将方向盘向左打到底，车尾几乎是腾空一甩，擦着悬崖驶过将近一百八十度的U型转弯。

他眼角瞥见沈棠跟鸵鸟一样，一手抓着车窗扶手，一手抬起用手臂遮住脸。

双眼紧闭，嘴唇紧抿，怕的浑身紧绷。

他不由得勾了勾唇角，恶作剧般又是一个甩尾。

风声凛冽，大奔转了一圈，又驶回起跑线。

几人经常在这里飙车，留了不少零碎物品在这儿。

这会儿剩下三人跟度假似的，躺在躺椅上，一人手里拿了杯奶茶，优哉游哉欣赏着夜景。

就是蚊子太多。

“啪！”

周晔伸手在腿上拍了一巴掌。

见大奔轮胎冒烟地停下来，周晔将手机举到眼前。

“大奔性能果然差了点，一圈下来比我多了两分钟。”

沈棠也比他多受罪了两分钟。

周晔心里平衡的不得了，连带着看沈棠的表情也是难兄难弟之间的惺惺相惜。

车刚刚停稳，沈棠就解开安全带冲下车。

周晔还以为他跟自己一样要下车吐一会儿，哪知道沈棠围着车身转了好几圈。

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一样。

引得众人都好奇起来。

霍星野眉头紧锁，盯着沈棠的后脑勺：“你到底在找什么？”

直播间的观众倒是知道沈棠在找什么。

【女主弟弟呢？】

【对啊，我任务工具人呢？】

【我任务积分呢？】

【我微积分呢？】

【我微分子呢？】

【我量子力学呢？】

【我宇宙奇点呢？】

弹幕逐渐跑偏。

沈棠看不见自己的工具人，暂时没法下班，还得打工。

他抬头看了眼月亮，又看了眼霍星野。

“霍少，今晚西山顶月色这么好，咱们再来一圈？”

头顶一轮月亮明晃晃的，清辉如纱，显得山顶愈发悠远沉静。

周晔奶茶差点喷出来：“你受虐狂啊，还坐上瘾了。”

蒋承云似笑非笑，对周晔眨了眨眼，周晔恍然大悟。

不懂他们之间暗流涌动的沈棠一本正经：

“霍少心情不好，我多陪他几圈，消消火。”

周晔：……好肉麻。

他伸手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霍星野也被他肉麻到了，心里又有点受用。

难得有人欣赏他飙车的爱好。

哪怕是奉承话。

他眼尾在沈棠身上蜻蜓点水般扫过，脚步一错，又坐了回去。

顺势矜傲地抬了抬下巴：“上车。”

两人又坐回大奔。

换下来的衬衫就扔在后座，抹茶味儿渐渐在车厢内弥漫。

霍星野心情好了，连这股子甜腻腻的味道闻起来都顺眼了很多。

他系好安全带，拿眼尾点了点沈棠。

“怕死就把眼睛闭上。”

沈棠露出一个笑：“我不怕。西山顶我很少来，没想到晚上的月色这么美，看来我还得把眼睛睁大点，免得错过风景。”

他嘴上说着不怕，转眼就将安全带扣上，还反复检查着，生怕没扣紧。

【有些人全身上下都是软的，就一个地方硬】

【细说哪里硬？】

【……】

【行，都不说是吧？那我也不说】

【满朝文武支支吾吾，竟无一人敢言？朕要你们何用！】

【关于这个事呢，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具体的呢，大家也都看得到，我简单说两句，你明白就行，不明白也没关系，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不知道的你也不用猜，这种事情见得多了，只能说懂得都懂。听懂掌声！】

【说废话的叉出去！】

沈棠明目张胆的嘴硬，霍星野心知肚明，却也没拆穿。

反而是存了看好戏的心思。

他拧动钥匙，一踩油门，车身就如同利箭一般飞了出去。

漂移。

甩尾。

加速。

俯冲。

霍星野表情严肃认真，一双湛黑的眸子在夜色下透着亮。

沈棠承认单手打方向盘的霍星野真的很帅。

很会耍酷。

可是工具人始终没有出现的剧情让沈棠无心欣赏大帅哥。

他下车绕着自己的大奔转了一圈。

——还是什么都没有。

真是邪门。

眼看着快要到三点了，周晔等人已经喝完奶茶，有了离去的趋势。

沈棠一把拽住霍星野。

“霍少，再来圈？”

周晔表情都不对了。

——别太爱了。

不带这样自虐的。

就连霍星野都有点别扭，用奇怪的眼神上下扫着沈棠。

这么缺钱？

沈棠轻咳一声。

“要不让我试一把？一时技痒，也想试试亲自飙车。“

霍星野冷峻的表情一顿，眼里冒出点怀疑：“你？你行吗？”

坐车都怕得要死，还飙车？

沈棠笑了笑：“行，男人怎么能不行。”

很明显，这个段子众人相当无感。

半分钟后。

霍星野面色铁青：“这就是你的飙车？”

大奔正在用15公里每小时的龟速在盘山公路上‘飙车’。

沈棠闻言将眼镜扶正，全神贯注观察着道路两侧的情况：“还在熟悉手感。”

霍星野又忍了5秒钟，耐心到极限了。

——在盘山公路上车速低于120，对酷爱飙车的霍少来说是一种耻辱。

他忍无可忍地拎着沈棠的后衣领，完風雨文学自己洁癖的设定，将沈棠塞进副驾驶：“这才是你该待的地方！”

主驾驶，那是他的主场。

容不得时速15公里的人糟践。

上车，关门，踩油门。

轰鸣响起，车身起步。

黑暗中，一道黑影闪过。

“嘭！”

车头猛然撞上了一样东西。

霍星野重重踩下刹车。

绕是沈棠知道剧情，也猝不及防惊出一身冷汗。

西山顶尚未修缮完全，没有路灯。

好在头顶的月牙悬起，清辉如瀑，映照的周围朦胧明亮。

双闪明明灭灭。

沈棠双手握着安全带，声音有点发抖：“是不是撞到人了？”

霍星野薄唇紧抿，露出来的侧脸一片凝重。

沈棠先是看了眼后视镜，只能看见一片黑暗。

他深吸一口气，解开安全带。

“我去看看。”

沈棠从兜里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推门下车。

后面有关门声传来。

霍星野也下车了。

沈棠举着手机，沿车身绕了一圈，果然在车屁|股侧后方的草丛里发现了一个人。

穿着T恤，脸朝下趴在里面，露出来的胳膊上好几道触目惊心的擦痕，往外渗着血。

乍一看，特别像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