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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6 章

  • 作者:姜久久
  • 类型:综合其他
  • 更新时间:2023-10-29 09:44:38
  • 章节字数:10104字

谢侯连夜将昨日府上的几个护院捆到了宁府门外跪着。宁宛致昨日在侯府受辱,气性正大,愣是没开门让他进去,将谢侯撂在门外,狠狠下了他的面子。

不过现在京城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宁宛致跟安氏的小四郎定了亲,结果在谢侯府上受辱,是以谢侯才如此低声下气求饶;还有的甚至说宁宛致跟谢侯府上护院有染,谢侯嫁女当日被人撞破奸情,羞愤难当,欲跳湖轻生……

流言越传越离谱,偏偏这种绯闻又无从解释,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吞。

“人没事。”李文简皱着眉看向安胥之,说道:“不过她现在在京城的名声算是毁了。”

宁宛致从小在梅州长大,受到那里的风土人情影响,加之宁将军本就是个不靠谱的,女儿当成儿子养,身上没有半点京城贵女的矜持和婉转,和满京贵女格格不入。

“我知道了。”安胥之答得心不在焉,目光从坐在旁边的昭蘅身上一闪而过,被子里的右手紧紧攥成拳。

有些事情不能再去想,有些事情不能故意装作不知道。

“殿下。”安胥之忽然想到什么,迎视着李文简道:“昨天在谢府,有个人帮了我们。”

李文简不知为何,脱口而出:“比我约摸高一些,穿一身绀宁色锦衣,使的青玉剑。”

“你怎么知道?”安胥之讶然,看向李文简。

“他是谢侯的护卫。”李文简道:“昨天在宴席上,他时常偷摸看我。”

安胥之眉心一松,当即又收回目光:“昨天飞羽带着我在谢府迷路,远远看到他,他向我们打了个手势,示意我们退后。我们躲到墙后,便有一队人马从月门过来。若非他提醒,我们正好撞上那一队护卫。”

可他仍有疑惑:“既然是谢侯的护卫,他又为何帮我们?”

李文简也十分困惑。

天将黄昏,昭蘅和李文简才从别院出来。

浓厚的金色夕阳落在天地间,天边暮色紫金,路上行人匆匆,都赶着回家。

马车经过荣记糕点铺时,昭蘅闻到熟悉的栗子酥香气。她勾着手指掀起车帘一角往外看,荣记门前排了长长的队,等着买新鲜出炉的栗子酥。

李文简还在想谢府之事,也忽然闻到阵香气,抬眸望去,看到昭蘅巴巴地望着荣记的大门。

“飞羽。”李文简卷起帘子,吩咐说:“去买些栗子酥。”

飞羽应好,勒马调头转向往荣记去。

“我不饿,不用让他专门跑一趟。”

李文简轻笑一声,眼睛柔和弯起,言语里说不尽的温柔宠溺:“无妨,留着明天你去珠镜殿跟小八一起吃。”

昭蘅盯着他白皙如玉的侧脸上,忽然看到他望着窗外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

“骤风鸟。”李文简轻声道。

昭蘅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真在路边油酥饼摊子的桅杆上看到只银嘴金爪

的鸟。她眸光轻晃,而后扯下嘴角,语气淡淡,好似自言自语:“京城怎么会有骤风鸟。”

她之前和殿下一起看书的时候,在书上看到过这种鸟,据说它们大多生长在高山密林之中,有追踪的本领。但性子倔强,天生烈性极难驯化。

“不知道。”李文简的语气未明:“这东西在京城出现,也不知道是冲谁来的。”

车帘放下,他斟了一碗茶递在她手中。

昭蘅随着收回目光,伸手接过茶,陡然瞥见他的衣袖,春山微皱:“你的伤口裂开了。”

李文简低头瞥了眼,果真看到袖子上沾了些许鲜艳淋漓的血。

昭蘅低头解开缚着他窄袖的袖口,今晨取血的伤口又渗出血,将纱布都渗透,染了大片。

“殿下……”昭蘅张了张嘴,却无法说出些什么。他是为了救家人,所以不得不承受起这份痛苦。她既不能劝他不救,也不能为他缓解痛苦,再多的话都只是苍白的安慰。

他垂首看向昭蘅,放缓了声音,带着一点抚慰:“没事,不疼。”

怎么会不疼呢?

她胳膊上的瘢痕至今仍旧隐隐作痛。

昭蘅从腰间的荷包里摸出小小的瓷瓶,垂着眼睛,用小小的银匙挖出点黄色的药粉来,又凑上前,动作轻柔地涂在他的手臂上。

他肌肤很白,刀锋舔过的地方就显得更红了。

“最近陛下的精神好多了,他好起来,你就不用疼了。”昭蘅一边涂药,一边说。

金黄的药粉迅速被鲜血染红,她只好用竹片多挖些药粉出来,手有点发抖,一些药粉洒在她的裙子上。

“够了阿蘅。”李文简握住她的手,温声说。

昭蘅抬眼望向他,这才又说了句:“回头我一定告诉徐太医,让他给你多包扎几层纱布,就没这么容易渗透了。”

李文简坐在她旁边,长指伸向她的眼尾:“那时有人给你上药,为你包扎吗?”

才将碰触,她眼睫颤颤,那双乌眸直视着他,片刻后反应过来那时是什么时候?

她摇了摇头,没有。

人人自顾不暇的地方,谁还在意他人死活。

昭蘅抿了抿唇,自顾自地将纱布重新缠好,才朝他挤出一抹笑意:“我不愿有人再经历我经历过的痛苦,更不愿那人是你。”

李文简如玉脸庞上的温煦笑意一点点洇开,他沉眸凝视着她,捧着她的脸,在她的唇上轻吻了下:“你的心很软。”

“公子。”飞羽隔窗唤道:“栗子酥买来了。”

昭蘅从他掌中抽回手,抿起唇角将鬓边的发丝挽在耳后,耳尖有些微微泛红,脸颊上仍有他手掌温度的残留。

李文简慢条斯理地抚平衣襟,修长的手指挑开车帘,目光直直射了出去。

飞羽披着斗篷,顶着绵绵秋雨将油纸包捧在李文简眼底,眼睛亮晶晶的:“还是热的呢,殿下,您趁热尝尝。”

李文简面无表情地接过油纸包,毫无

眷恋地屈指放下车帘,将飞羽那张笑得过分灿烂的脸挡在外面。

飞羽挠了挠头,心头堵得厉害,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最近殿下对他的态度很不友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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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简回到宫里之后,先去见了皇帝,再回东宫议事。

李文简坐在上首,听谏宁汇报这几日神机营整改的情况。神机营的将领,有一小半是从前朝沿用下来的,他们簇薪成火,比新朝之后的将领更加团结。

识局势的早早知道这是太子殿下在清理朝中的前朝势力,识时务地自动退了下来,还有一些则不甘心多年的苦心经营一朝作废,暗中生事。

“殿下,江都传来消息,月氏的迎亲队伍行到燕赤境内的乐城,迎亲队伍住在驿站里,竟然被突然劫杀。前往月氏和亲的魏大姑娘下落不明,据陈将军回信说,他觉得极有可能是燕赤眼馋送嫁的钱财,所以监守自盗,打劫了迎亲队伍!”柳毅站起身,沉声禀报。

他的话一出,议事厅里顿时议论纷纷。

自从五年前北狄被魏湛驱入乌思草原腹地,许久没有冒头,便多番怂恿燕赤进犯东篱。

燕赤仗着北狄在后面撑腰,这些年在北境没少惹是生非,今年春天还截了一批粮草。竟然又打劫和亲的车队,岂不是将东篱的脸面放在地上践踏。

李文简的手搭在扶手椅上,手指不自觉地摩挲,沉声问道:“众位爱卿觉得该当如何?”

议事厅内群情激奋,东篱苦北蛮子久矣。

近些年北地躲在乌思草原里不敢露头,便唆使燕赤挑事,背后悄悄给予粮草兵马支持。

“开战,打回去!区区燕赤小国狗仗人势,比北狄还可恶!”

“北狄老汗王今年夏天摔了一跤中了风,恐怕不久于人生,最近八大部落正在明争暗斗争夺汗位,闹得不可开交,此时无暇顾及燕赤,正是出兵的好时候。”

“干他娘的!咱们现在聚齐天时地利人和,狗日的燕赤都敢蹬鼻子上脸。”郑将军愤恨地拍着座椅站起来。

郑济旧时是铁匠,流于市井,说话比起文臣,多了几分粗鲁,骂起人来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先指爹、后骂娘。

柳毅瞥了他一眼,头一次没有指责他言语粗鲁,只是扶额片刻,才道:“郑将军此言,话糙理不糙。”

柳毅和郑济时常因政见不合吵得不可开交,这次两人难得意见统一。

大家对燕赤和北狄的憎恶不谋而合。

李文简当场便下军令,让江都出兵,进攻燕赤,夺回被抢的和亲车队。

御笔朱批,八百里加急送往江都。

李文简先离了议事厅,安元庆快步追了上来。

“陛下的病情,可有好转?”安元庆一边往白玉长阶下走,一边问身侧的男子。

“好些了。”李文简轻应了声。

“看他的身体状况,今年的冬猎他怕是不能参加了。”

自宣和元年起,陛下每年初冬时节都会带领朝臣冬猎

,虽没有明文定下,也算是个约定俗成的规矩。

李文简眉眼疏淡。

安元庆叹了口气,又道:“对了,今年阿翁的生辰,他让我问问殿下可要过府一聚?”

风吹得李文简的发丝微荡,他侧过脸看着他:“去,舅舅告诉阿翁,我带阿蘅一起去。”

安元庆反应了下,才想起阿蘅是谁。

忽然记起这个良媛好像就是当初到府上给父亲侍疾,他们俩才认识的,他看向李文简的眼神多了几分怪异。

“好、好啊,阿翁肯定很高兴。”安元庆嘿然而笑。

李文简之前身边没个人时,父亲总是焦愁他这个年纪一直不娶亲,突然册封个良媛后,都大半年了,还没有子嗣。

老人啊,总是有操不完的心。

他每天听父亲念叨这些事,头都大了,把正主请回府上,让他慢慢盘问去。

驯马场上草已经全部黄了,昭蘅骑在马背上,被扬起尘沙呛得咳嗽几声。

“不是跟你说了,这个天气在这里跑马就是受罪。”越梨听见她咳嗽,把右手食指和拇指放在口中,吹了个响亮的哨子。听到哨鸣响起,马儿不顾昭蘅挽缰,调转马头就朝越梨奔驰而去。。

“它听话得有些过分了。”昭蘅悻悻地从马背上跳下来,将缰绳交还给越梨。

越梨拍拍马背,解开它背上的马鞍,抚着它的鬃毛给它喂了些干草料,便示意它走。

马儿阔步离开。

越梨舀了一瓢水给昭蘅洗手,她搓洗了几下,掌心被缰绳勒出大片绯红。

“当然,这里的每一匹马都很只听我的话。”越梨仰脸说。

昭蘅抿了口热茶,粗粝的风沙从她脸上擦过,脸上也还是红的。

“阿梨,你真的很厉害。”昭蘅笑着夸她。

越梨放下手中的水瓢,迎着落日,说:“按照往年的惯例,冬猎应该就这几天了。”

她的声音落在昭蘅耳畔,刹那令她想起安嫔那张脸,她紧紧攥着茶碗,低下头轻声说:“嗯,今年比往年似乎要晚一些。”

越梨闻言,抬眼看着她,她的面容已不像方才那么温柔,眼眸中多了几分锐利。每个人都有逆鳞,昭蘅的逆鳞便是她的挚爱亲人,安嫔不该动。

“你想好了吗?”越梨问。

昭蘅一字一句道:“她必须死。”

她的杀意从未如此沸腾过,几乎每次与她碰面,每一次的呼吸里都裹挟着浓烈的杀意。

“我也准备好了。”越梨伸手拍了拍她的肩,满眼笑意。

或是在满面烟尘的藩篱外隐约瞥见一抹洒金色的身影,越梨拎着草料步入马厩:“有人来接,我就不送你了。”

昭蘅顺着往藩篱外看去,忽浓忽淡的烟尘之外,银杏焦黄的树叶在日落里凝金生光,那道洒金色的身影在那头若隐若现。

“我走了,明日再来看你。”昭蘅怕李文简久等,隔着马厩跟越梨匆匆告别。

越梨直起身,瞧着她提起裙摆匆匆穿过烟尘的背影,不由摇头轻笑。

纯粹美好的情意在这冰冷深寒的宫里是那么地动人。

“这里尘大,你怎么过来了?”

轻柔动听的女声从远方传来,引得越梨不由得再次隔着马厩望向外面,那个方才那眉眼冷冽浑身冒着杀气的女子已经跑到藩篱边,还没跨出门,就忙着冲外面的人笑了起来。

她忽然想到很多年前,少年风风火火地往驯马场来,结果发现身后跟了好几个鬼鬼祟祟来偷看的,气得把他们狠狠揍了一顿,好不容易将人赶走,进来的时候,甚至等不及走正门,翻过藩篱就跳到他跟前,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小支刚开的海棠。

“今年御花园里开的第一枝海棠,送给你。”

李文简已经到了好些时候,看到她纵马疾驰,掀起的尘土吹得她眉眼微闭,她在风沙中一往而前。

昭蘅轻柔的一声唤,他那张绷着的面庞添了几分生动的神采。

“见了父皇回来,顺路过来接你。”李文简向她伸出手。

昭蘅刚跑了马,浑身尘土和汗水,身上黏腻得难受,抬起眼眸看了他一眼。他穿着洒金锦袍,身上洁净污垢,恍若月下仙。到底没好意思把手交给他,小声说:“脏,身上尽是灰。”

话音方落,李文简伸手揽住她的腰,将人往怀里带。

她那满身的灰尘便沾到了他的衣衫上。

昭蘅快速地眨了下眼睛,抿着唇低头轻笑。

“笑什么?”李文简慢悠悠地转着指上的扳指,手背筋骨紧绷,修长的指节蜷缩陷入她柔软的腰间。

昭蘅往旁边躲开,从宫墙外铺陈而来的霞光映着她的笑脸,令他难以忽视。

“穿着衣服也怕痒?”他毫无所觉地扯了一下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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