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无际的黑暗。

仅仅在一瞬间，他眼前的所有色彩全部消失……不，那不仅仅是色彩，那是所有的存在，是所有铭刻在时空上的东西。

如同坠入冰窖般寒冷？如同全身瘫痪般无助？如同跌落谷底般心悸？如同死亡般无依无靠？

他不知道，他不清楚，他无法理解……

他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也感知不到空间的凭依。

他难以承受。

在这分不清是生是死的状态下，他听见了一道声音，如回声般此起彼伏，清晰又飘忽地回荡在他的周遭。

“为什么你没有死？”

“为什么你没有迎来毁灭的结局？”

“为什么你会拥有这样的人生轨迹？”

“不，这不应该。你明明该像个跳梁小丑一样早早落幕，痛苦地度过余生。”

“你应该……”

“你早就该去死！”

……

……

小明猛地睁开眼睛。

挺起身，他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全身上下都在颤抖，但他此刻身体的状态好到不能再好。

他刚才，似乎在一个非常可怕的地方。

没有空间，没有时间……

那里是虚空吗？

但在虚空中和自己说话的那个人又是谁？为何那个人能存在于虚空中？

思维极度纷乱，小明慢慢理清思绪后，察觉到周围的环境已发生变化。

最后的记忆……似乎是在竞技场外的山丘？

小明看向四周，没有看见那些一直陪伴着自己的搭档，唯一能看见的就是白色填充的黑边网格铺成的大地，以及纯白的天空，从他坐着的地方一直到地平线。

“这里是……跨界委员会。”

【欢迎回归，执行者编号6。】

恰在此时，一道提示在小明的脑海里出现。

与此同时，一道耳熟的声音响起：

“我说过，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小明站起身，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金一。

此时的金一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一席白色衬衫白色长裤，微笑着与小明对视着。

“这是怎么一回事？”

“轮回结束了，所以你回到了这里。”金一微笑道。

“轮回？”

小明皱起眉头：

“你之前说过，等我回到这里之后就会告诉我什么是轮回。那么，现在你可以兑现你的承诺了。”

然而，金一只是微笑着看着小明，不紧不慢地说道：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先听听你对虚空的看法。”

小明的眉头皱得更深。虽然他迫切想知道自己问题的答案，但他还是先回答了金一的提问：

“虚空，位于世界之外，是没有时间空间的地方。这里不会存在任何东西，因为所有的存在都需要凭依于时间与空间。”

“差不多如此。”金一微微点头，随后眼睛眯起一条缝，“不过有一点有个小问题。如果虚空不容许任何东西的存在，那么为何世界会存在于虚空当中呢？”

小明沉默。

金一耸耸肩，继续他的解释：

“在虚空中存在着无数个世界，它们的存在由时间与空间组成。空间是世界立于虚空的根基，时间则赋予了它们存在的意义。从某种意义上讲，时间与空间同为一体，我们统称为：存在。这些世界象征着‘有’的部分，而虚空，则象征着‘无’的部分。‘有’与‘无’加起来就是所有的全部。

虚空本身象征着‘无’，它不存在时间，因此所有的世界对于它来说都是永恒既刹那。再加上每个世界本身在‘空间’的方面并无区别，而‘时间’的排序使得它们得以区分彼此。因此，每个世界都有‘开始’和‘结束’，从‘开始’到‘结束’既为一个轮回。须注意，开始并不意味着开天辟地，结束也并不意味着世界末日。

形象地说，如果说把一个人的人生比作一个轮回，在他出生前发生的事他并没有经历，在他死后发生的事他也无法经历，他所能经历的仅有从出生到死亡的这一段过程，至于其他的，对于他来说只是个背景而已。

更具体点地说，轮回就像一个故事，故事开始之前和之后都会有事情发生，但这对于听故事的人不重要。正常情况下，故事结束了，故事中的角色还会继续延续他们的生活。但对于一个世界来说，轮回一旦到头，一切将归于虚无，因为‘时间’将‘空间’排列到头了，所有的可能已然既定。”

听完这段话，小明沉默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他开口道：

“我的世界……轮回已经结束了？”

金一点头。

“我所熟悉的人们……”

“一同随着轮回的结束而结束了。他们无法脱离时空的束缚，自然无法从世界的轮回中走出。但轮回的结束并不意味着他们在此刻死亡了。你可以认为是有关他们的故事结束了。”

对于金一的这段话，小明不可置否。但是，他仍有许多疑惑的地方。

“你刚才用了‘故事’这个比喻。一般来说，故事所记录的，或是某个人物的生平，或是某个事件，亦或是历史，他们都可以被称作是这个故事的主角。那么，我们的世界，谁是它的主角？”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了。‘主角’，我们这里有另一个称呼：世界之子。世界之子没有固定的特征。他们可以是好人，可以是坏人，可以是男是女没有性别，可以长相千奇百怪，可以是各种种族，可以是各种身份。他们唯一的共通点是：他们都‘记录’着这个世界所记录的事件，可以是以参与者的形式，也可以是旁观者的形式。毋容置疑的一点，他们是观测这个世界最佳的视角。”

说到这里，金一脸上的笑容慢慢退却，用认真的神情看着小明：

“操控者，不知你认为，你之前所在的世界，谁是世界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