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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乖崽。”

  • 作者:不吃姜糖
  • 类型:综合其他
  • 更新时间:2024-05-16 23:05:53
  • 章节字数:20784字

车轮咕噜噜滚过青石板街, 后又在富丽庄严的王府门前停了下来。

宋白早就候在门口,一见方岫玉的马车到了,面上一喜,立刻迎上前, 放好矮凳, 紧接着扶方岫玉下车。

方岫玉下来站稳之后, 又回身将兰鸢山扶了下来。

宋白本来好不容易等到了自家六年未归的主子, 心里美滋滋的,正想和兰鸢山报告一些近来府上的事,却没想到兰鸢山的眉眼却蒙着漆黑的布带,行动还需要方岫玉搀扶方能找到方向, 登时愣住了, 不可置信般瞪大眼:

“主子, 你怎么.........”

“回去再说。”兰鸢山将手搭在宋白掌心上, 声音低沉:“先扶我进去。”

“哦......好。”宋白反应过来之后立刻抓住了兰鸢山的手, 小心翼翼地将他扶住, 一边带着他往里走一边小心叮嘱道:

“主子,小心台阶.........这里是门槛, 抬脚。”

他胆战心惊地提醒着,生怕兰鸢山摔倒,自认为服侍的足够尽心, 但没想到,搀扶着兰鸢山的间隙中他甫一抬头, 就见向来温和好说话的玉夫人这正盯着他, 目光凉飕飕的,像是要把他抓来揍一顿似的。

宋白:“..........”

????

夫人为什么要瞪我???

待将兰鸢山搀进了卧房,方岫玉就迫不及待地把周围的下人都赶下去, 做别的事了。

他向左右看了几眼,确认周围都没有人之后,才关上门,将房内和房外隔离开来,确保给兰鸢山和自己留出一块安全秘密的空间。

等关好门窗之后,方岫玉这才小跑几步,猛地扑进坐在贵妃榻上的兰鸢山怀里。

兰鸢山手疾眼快地揽住他的腰,防止方岫玉掉下去,声音低低:

“别摔了。”

方岫玉摇了摇头,又更加用力地挤进兰鸢山的怀里,紧接着仰头看向兰鸢山蒙在双眼上的黑色布条,端详了一会儿,猝不及防地将它扯了下来。

兰鸢山没预料到他这个动作,懵了一瞬,眼睛眯起,瞳孔微微涣散,半晌才缓缓聚了光,垂头看向“罪魁祸首。

第二次离得这样近观察,又是在只有两个人的空间里这般肆无忌惮地打量兰鸢山的眼睛,方岫玉盯着那块湖蓝色的瞳仁看了一会儿,看久了也不觉得诡异了,反而觉得实在美丽,像是蕴着深海冰川,流转着瑰丽迷幻的色泽。

“.........”兰鸢山见方岫玉一直看着自己的眼睛不说话,有些迷惑,想了想,伸出手,在忍不住发呆的方岫玉的面前晃了晃,随即打了个响指:

“回神。”

方岫玉听到声音,登时眼睛一直,回过神来。

兰鸢山觉得方岫玉一惊一乍的模样很有意思,像个兔子竖起了耳朵,这个联想让他忍不住乐出声。

看向兰鸢山含笑的眸子,方岫玉瞪圆眼睛,像是个生气的猫崽,气鼓鼓道:

【你装瞎骗我。】

“装瞎是真的,但不是为了骗你。”

兰鸢山抱住方岫玉,埋首在他脖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

“先前是真瞎了,打仗的时候全靠鸢瑛复述战况才能做决断,也就是昨天才发现自己能看见的。”

一听到兰鸢山说这话,方岫玉又心疼了。

他不能说话,还有手语,不影响他日常的行动,但要是看不见,方岫玉想象不到兰鸢山是怎么生活过来的。

他半跪在塌上,看着兰鸢山,捧着兰鸢山的脸,心疼的默默掉眼泪。

“.........怎么又哭了。”兰鸢山叹气笑道:

“来,让夫君抱抱,抱了就不许哭了。”

方岫玉用力点头,随即曾经兰鸢山的怀里,依赖地蹭蹭:

【想你了。】

“我也想你。”兰鸢山说:“在外面每天都在想你和崽崽怎么样了,但瞎了眼看不见东西,也写不了信,让鸢瑛代写又生怕你担心伤心,索性不写。”

【只此一次,下次不许这样了。】方岫玉生气道:

【我不怕伤心难过,我只怕没有你的消息。】

“好好好,这次是我错了。”兰鸢山垂头亲了亲他的眉心,指尖抚摸着方岫玉的脸,低声道:

“以后我哪里也不去,就呆在京城,陪着你和崽。”

兰鸢山的假设太过于美好,以至于让方岫玉愣了愣,似乎还有些不敢置信似的,没有吭声。

他默不作声,靠在兰鸢山的肩膀上,玩着兰鸢山起了薄茧的指尖,随即又比划道:

【是谁伤了你的眼睛?】

“还能有谁。”兰鸢山叹气:“要么是父皇,要么是太子。”

他说:“他用的毒实在狠毒,我差点没熬过来。好不容易保下一条命,眼睛却又瞎了。”

“还好小六遍寻名医,身边还有不少奇珍异宝能够入药,我就这么断断续续的治了四年多,昨天便能看见了。”

兰鸢山想了想,又反手握住了方岫玉的手,低声道:

“我恢复视力的事情只与你说过,在外,我依旧是个盲眼皇子。”

方岫玉自然是会替兰鸢山保守秘密:

【嗯,我知道的。】

他说:【残疾的皇子不能继承帝位,你是想因此迷惑太子,让他放松警惕,随即再趁其不备,起兵造反。】

“聪明。”兰鸢山说:“但是起兵造反这件事还得花点时间准备,我的青峦军只剩半数,小六也未必会帮我,我得另寻助力,最好能拉拢一些宫内和朝堂的势力,这样动起手来会更方便些。”

【我有什么能帮你的吗?】方岫玉直起身:【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现在暂时还没有。”兰鸢山想了想:“不过你要是有空的话,可以帮我多留意太子那边的动静,到时候动起手来也能知己知彼。”

【好。】方岫玉点头。

他等了几秒钟,见兰鸢山并没有继续聊公事的趋势,便直起身,眼睛发亮,目光灼灼地看着兰鸢山。

兰鸢山还在想怎么对付太子,见此一愣:“..........你干嘛?”

方岫玉不说话,又往前蹭了几步,趴在兰鸢山的胸膛上,随即仰起头,眼巴巴地看向兰鸢山。

兰鸢山:“...........”

他懂方岫玉想干什么了,顿了顿,道:“可是我还没洗澡。”

方岫玉不满地皱起眉,凑上来,一边扯开兰鸢山的腰带,一边仰头去亲他。

兰鸢山一时间没制住热情主动的老婆,稍不留神就被扑倒在地,腰带飘下床,簪子也被丢在地毯上:

“冷静点,我还没准.........”

外衫瞬间被扒光,兰鸢山的手脚在狭窄的贵妃塌上都舒展不开,仰头看着坐在他身上的方岫玉,兰鸢山胆战心惊地搂着方岫玉的腰,生怕方岫玉掉下去:

“你小心点。”

“小心小心,哎——”

“哎——你这人是怎么回事!?”

门童看着大半夜想要闯入王府的池若学和兰君钦,打着哈切,皱眉道:

“入夜了,殿下和夫人都不见客,请回吧。”

“小友.......哎,小友先别关门,”眼看着四皇子府的门童满脸不耐地就要把门关上,池若学赶紧拉住了他,将一块金灿灿的金子放进了他的掌心,讨好赔笑道:

“我真的有人命关天的事情想要见殿下,烦你通融通融。”

“...........”见了金子,那门童的脸色总算好看些了。

他用牙咬了咬,试了试硬度,紧接着才换了副面孔,淡淡道:

“若你想要见殿下,你明日早些来,我可以帮你通传。”

池遇稚现在还性命垂危地躺在塌上,池若学哪里敢等到明天。

多拖一秒钟,池遇稚的生机便少一线,万一池遇稚没撑住三天,早早就没了怎么办?

思及此,池若学又往那门童的掌心里塞了一块金子,陪着笑脸:

“我今夜就想见殿下,烦你通传。”

“不是我不帮你,是真的不行。”门童这回没收池若学的金子了,道:“实在是殿下和夫人真的已经歇下了。我这时候若是去通传,即便我能闯进内院去,宋管家和程管事也不可能让我进去打扰殿下和夫人休息的。”

门童见池若学还是不肯走,想了想,嘴巴一努,指了指门口已经开始收摊的茶摊:

“你看,这些个商贩都开始收摊了,说明城门快关了,我若不识好歹地闯进去打扰了殿下休息,就算你不怕死,我还怕掉脑袋呢。”

言罢,门童不想再与满脸焦急、还想再说话的池若学纠缠,直接把门关上了:

“行了,你好好在外面等着吧,明天等四殿下起了,我会帮你通报的。”

“砰——”

话音刚落,沉重的木门便关上了。

池若学眼睁睁地看着门童的脸消失在门后,半晌,气的一拳锤在了门上。

但他只是个文弱书生,这一拳下去,不仅没伤门一丝,反而把他自己痛的要死。

兰君钦:“.........”

他想了想,索性在门边坐下了,还顺带拍了拍地面:

“家主,坐吧。”

兰君钦很淡然,坐在地上,老神在在的:“四殿下就在门里,又不会跑,我们在这里守着就是了。”

“.........”池若学欲言又止,想了想,狠狠叹了一口气,也学着兰君钦的模样,坐下了。

现在是秋末,晚风还是有些冷的,兰君钦揣着手,像是个懒懒的橘猫。

池若学看了他一眼,脱下自己的外衫,披在了兰君钦的身上。

兰君钦:“........”

他转头看向池若学。

池若学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摸了摸他的头:“还好有你这个小不点陪着我。”

虽然池遇稚是因为兰君钦受伤的,但要是没有兰君钦,池若学还真的是慌得不知道怎么办了。

兰君钦摇了摇头:

“这是我应该做的。”

“其实我知道,小稚是为了救你。”池若学叹气:

“也许是因为这是我的孩子,我多少是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这孩子性格是骄纵了些,但是心眼不坏。此次,若是能将他从鬼门关前救回,我一定好好管教他,再不让他欺负你了。”

兰君钦沉默片刻,方道:“.........家主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小稚不能再生育,估计很难再嫁。”池若学道:“我会积攒足够他富足安乐生活一生的钱财,即便我离世了,也能保证他日后的生活不受影响。”

兰君钦道:“家主,你是个好父亲。”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池若学摇头:“而且我反而觉得,小稚不能生育,其实也挺好的。”

他道:“因祸得福,他反而可以免去怀孕生子之痛。之前我的阿宁生小稚的时候,痛了足足三个时辰,最后难产血崩,昏迷了一天一夜。说真的,看着阿宁这般痛苦,我真的快担心死了,并且决定日后都不要孩子,宁可百年之后香火断绝,也不想阿宁再受苦。”

“.........”兰君钦说:“生孩子很痛吗?”

“当然了。”反正也要等到天亮,池若学又不可能在池遇稚昏迷的时候还能睡着,索性就这样和兰君钦干瞪眼聊天打发时间:

“你母亲生你的时候也一定受了很多苦。”

兰君钦垂下眼睛:“可是我我父母都不要我了。”

“他们一定有什么苦衷吧。”池若学摸了摸兰君钦的头:“哪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的呢?”

兰君钦说:“他们说我是不详的预兆,会给家里带来灾难。”

“胡说八道。”池若学说:“父母真心相爱,才会生下你。孩子便是父母的恩赐和礼物,怎么会是不详。”

池若学说:“别胡思乱想,你娘亲和爹爹一定很爱你。”

言罢,池若学拿出那把蓝玉扇子,给兰君钦看:

“你看,这把扇子如此贵重,你父母将它交给你作为信物,定是对你寄予厚望的,不要自贬自轻。”

“.........”兰君钦还是第一次有机会亲眼看见那把作为信物的蓝玉扇子。

他的指尖在上面缓缓摩挲而过,玉质温润细腻,还带着淡淡的香味,一看就绝非凡品。

这是他娘亲给他的扇子,可是他现在却要因此将他送给旁人。

从此以后,他再也不能触碰到,关于父母曾经爱过他的、一丝一毫的印证。

没有了扇子,他再也不能欺骗自己,爹爹和娘亲还在爱着他。

“娘亲............”

一想到自己和父母唯一的联系也随着这把扇子的转赠而切断,兰君钦的眼泪不自觉地落了下来,一点一点地砸在白净清透的扇面上。

他生来便被人嫌恶丢弃,现在,连娘亲留给他的唯一的一件信物,他也没有能力保住,看来他不仅不详,还是个没用的废物。

一想到这个,兰君钦他忽然有些想哭。

他捂着眼睛,不想让旁人见到他红了眼眶的模样,但眼泪却从指缝里淌下,由温热变的冰凉,最后湿透了衣襟。

“娘亲........娘亲..........”

他一遍一遍地喊着娘亲,心痛如绞,最后抱着扇子哽咽痛哭。

而在深宫之中,原本躺在床上安睡的兰君也忽然睁开眼,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心悸。

密密麻麻的冷汗因着心脏剧烈的收缩而冒了出来,兰君也骤然觉得此刻的心,痛的好像心脏被人捅了一刀般,忍不住□□出声。

随着兰君钦的哭泣,兰君也的心痛愈演愈烈,他开始受不了,踢开被子,捂着心口在床上翻滚,

“疼..........”

“好疼.............”

怎么会这么疼........

兰君也痛的浑身发颤,即便是咬紧牙关,也无法遏制因为心痛所以自牙缝间透出的声音:

“来人——”

“长孙殿下.........长孙殿下?!”

很快,长春殿便被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唤声充斥,灯火被点了起来,人影绰绰,交杂错乱:

“来人,快来人!长孙殿下晕过去了!”

“殿下.........”

“殿下!”

一大早,兰鸢山就被宋白的呼唤声叫醒了:

“日上三竿,殿下该醒来用膳了。”

兰鸢山:“........”

打仗打了六年,兰鸢山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样安心了。

他翻了个身,将方岫玉揽进怀里,正想继续睡,门外的宋白等了一会儿,又道:

“殿下,门外来了两个平民,说是要见殿下。”

兰鸢山有点起床气,闻言烦躁皱眉:

“不见。”

“可是他们等在门口等了一夜,说是见不着殿下便不走。”宋白也有点无奈:“要不我让家丁将他们赶出去,怎么样?”

兰鸢山:“............”

他没听见宋白的下一句话,直接睡过去了。

宋白见此,还以为兰鸢山同意了,找来几个身强体壮的家丁,拿着结实的棍子出去了。

可怜池若学在门口等了一夜,满心欢喜地以为兰鸢山会见他,但没想到开门的却不是昨夜的门童,而是满脸不耐的宋白:

“我们殿下今日休息不见客,请回吧。”

“不..........”池若学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一时难以接受,情绪激动之下,直接上来拉住了宋白:“怎么会这样........我要见殿下,我要见殿下!”

池若学一晚上没睡,整个人唇上都冒着胡渣,头发也没梳,身上还沾着夜里的灰尘和露水,整个人狼狈的和流浪汉一般。

宋白还以为又是哪来的乞丐想要讨食被拒绝,心想撒野都撒到皇子府了,当下眉眼一横,直接让家丁将池若学和兰君钦乱棍打出。

兰君钦肩膀上受了伤,池若学身上更是四处挂彩,看上去可怜又狼狈。

宋白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半晌甩了甩袖子,说了句“快些滚吧”,便进屋去了。

而与此同时,兰鸢山睡了一会子回笼觉,也慢慢清醒了。

他缓缓起身,盯着昨夜被他折腾的够呛的方岫玉,低下头亲了亲,随即示意下人动作轻些,不要吵醒了他。

服侍的人会意点头。

兰鸢山被人侍候着梳洗,随即去大厅用餐。

他眼睛蒙着布条,看不清东西,所以耳朵很灵敏,吃饭的时候,像是忽然听到了什么,仔细听了听,放下碗碟:

“什么声音?”

“回殿下,是两个泼皮无赖。”宋白上前,用筷子夹了一块素云卷放到兰鸢山的碗里:

“挨了打还不老实,硬是跪在外头,说要见您。”

“............”兰鸢山:“挨打了?谁打的他们?”

宋白一愣:“?不是主子你让我把他们乱棍出去的吗?”

兰鸢山只觉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让你打他们了?”

他在和宋白说话说的一半的时候就睡过去了,压根不知道有这回事。

他想了想,放下碗碟,道:

“我现在去换身衣服见客,你出去,把那两个人请进来。”

“诶?噢噢。”宋白不敢耽误,正想领命出去,兰鸢山喊住他,又补充道:

“态度好些。”

“是。”宋白赶紧领命下去了。

池若学和兰君钦还等在门外,一个被打的流鼻血,一个眼角发紫,都有不同程度的破相。

他们是铁了心想见兰鸢山,所以即使浑身剧痛,身形摇摇欲坠,也一直跪的没走。

在宋白打开门的一瞬间,池若学还以为宋白又要打他,神情紧绷,后背僵硬,下意识地将兰君钦护在怀里。

“..........哎,你,”宋白知道自己可能有点做错事了,看着鼻青脸肿的池若学和兰君钦,有点尴尬,硬着头皮道:

“我家主子说要见你。”

话音刚落,池若学一愣。

他像是不敢相信似的,缓缓松开护着兰君钦的手,鼻血从鼻子里滑下来,看上去既呆又傻:

“........四殿下同意见我了?!”

“嗯。”宋白让门童赶紧把门打开,让池若学进去,免得慢了被兰鸢山怪罪:

“快快快,进去吧,别让主子久等。”

“哦.........”池若学不知道为什么宋白的态度忽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擦了擦鼻血,呆呆地被人扶起身,牵着兰君钦,一瘸一拐地进去了。

绕过假山花园竹林和莲池走廊,才是会客堂。

池若学都快要被绕晕了,被棍子打了几道的腿肚子缓缓发抖,几乎要站不住。

就在他快要走跪了的时候,才走到了会客堂。

兰君钦将他扶到座位上坐下,自己在旁边侍候着。

碧潭飘雪很快被端了上来,池若学在门口睡了一晚,正是又渴又饿的时候,见茶香清新扑鼻,不觉口齿生津,也不顾仪态,吨吨吨地就把茶喝完了,喝完还红着脸问能不能再来一杯。

宋白:“..........”

他有点无语,但还是给池若学续上了。

就在他倒茶的间隙,兰鸢山出来了。

他穿着玄色镶金边的外袍,沉稳大气,不过外袍上绣的花纹却是玉兰花,多了几分居家的温柔和闲逸。腰带左右两边各挂着香囊和玉珏,头发则用青玉金簪挽起高马尾,发尾末端有蓝色的流苏和成串的玉珠一同垂下,随着他走动的动作微微晃动。

从他出来的那一刻起,兰君钦不知为何,就忽然屏住了呼吸,心跳微快。

他的视线开始一瞬不瞬地黏在兰鸢山身上,目光在兰鸢山的五官上来回滑动,心里暗暗可惜为何兰鸢山蒙着眼睛,无法让他看清眉目。

“草民参见殿下!”

兰鸢山一出来,还没说话,池若学就给他跪了:

“殿下万安!”

池若学这一嗓子把兰君钦提醒了,兰君钦也顺势跪下,额头贴地行礼:

“殿下万安。”

“起来吧,没事,不用这么拘束。”

兰鸢山被人扶着坐下,摸索着端起茶杯,指尖捏着茶盖旋转刮去浮沫,才喝了一口:

“找我什么事?”

“草民......草民.........”

许是兰鸢山身上未收的杀伐之气太重,又可能是第一次见这传说中的四皇子有点紧张,池若学磕磕绊绊说了半天,也没把事情说清楚,搞得兰鸢山一头雾水:

“你到底在说什么?”

池若学:“...........”

他怕兰鸢山生气,更紧张了,最后干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这样看着兰鸢山,吓的腿肚子打转。

兰君钦:“.........”

他看不下去,拱手上前:“殿下,我来说吧。”

他的声音很嫩,是青涩的童音,但是因为吹了一晚上的风,所以有点着凉感冒,还有点鼻音。

兰鸢山装瞎蒙着布带看不见,还以为是什么十二三岁的小侍,于是点头:

“你说。”

兰君钦将事情细细禀告,最后将池遇稚重伤需要六公主府中三味药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样。”兰鸢山听完,沉吟半晌:“既然事关人命,我倒是可以帮你,但是这东西毕竟是六妹的东西,我不能强逼她给出,只能一试。”

池若学闻言,登时感激涕零:“多谢殿下!”

“没事。”兰鸢山不觉得自己做了多了不起的一件事,想了想,唤来宋白:

“你去库房里把我那支玉箫取出来。嗯........还有架子上那对双蝶红玉镂空禁步、夜明珠,风舞剑,都一起拿出来,打包装好给六公主送过去,去的路上顺道再买城西六局的点心,都给她之后,再传话让她等会来我府上坐坐。”

“是。”宋白看了兰君钦一眼,然后下去了。

“多谢殿下。”池若学感激的都不知道说啥好了,想了想,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一把扇子没送出去,忙道:

“为表谢意……草民这里有一把玉扇,材质很是名贵,听说玉夫人喜欢,所以特地来献给玉夫人。”

“没事,不用。”兰鸢山笑:“举手之劳而已,他还在睡,别去打扰.........”

他话音刚落,在外面吹了一晚上夜风所以有点受凉的兰君钦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中断了兰鸢山想要说的话。

“.........”兰鸢山话音一顿。

兰君钦打完喷嚏之后才知道坏事了,忙跪下道:

“殿下恕罪。”

“没事。”兰鸢山想了想:“我听宋白说你在门外跪了一夜?怕是受凉了吧。”

他抬手正想让宋白送点衣服衣服过来,又想起宋白被自己叫走了,抬起的手一顿,半晌缓缓落下,变成招手:

“你过来。”

兰君钦抬头看了池若学一眼,垂下眼睛,缓缓走到兰鸢山身边。

他身量不高,兰鸢山抬手时刚好能摸到他毛茸茸的头。

“诶?”兰鸢山没想到兰君钦这么矮,听方才兰君钦感冒时的浓重鼻音还有有条不紊的回话,他还以为兰君钦起码十几岁了:

“你多大了?”

“回殿下,六岁半。”兰君钦低下头,吸了吸鼻子,防止鼻涕蹭到兰鸢山摸他脸的手上。

“六岁半?”兰君钦偏头听,若有所思:“还这么小就出来做小侍啦?”

兰君钦说:“父母去世,迫不得已。”

“怪可怜的。”兰鸢山一听说兰君钦小小年纪父母双亡,为人父母的那点心软被瞬间戳中。他摸索着脱下身上的外套,披盖在兰君钦的身上:

“父母不在也要爱惜身体,知不知道?”

兰君钦沉默片刻,方应声:“.......是,殿下。”

“乖崽。”兰鸢山不知为何,很喜欢这个说话软软乖乖有问必答的小侍,捏了捏兰君钦柔软的脸蛋,半晌叹息道:

“真可爱这小孩。”

兰君钦说:“殿下哪里的话,草民尚不及皇长孙殿下的万分之一。”

“每个小孩都自有他的可爱之处,没有高下之分。”

兰鸢山听着兰君钦闷闷的鼻音,又道:“在门外跪了一夜,冷不冷,饿不饿?”

他忽然像是想到什么,说:“刚好小厨房里还有些点心,我让他们端上来给你尝尝罢。”

言罢,兰鸢山复又唤来下人:“去,把厨房里没用过的点心端上来,只挑一些软糯好克化的,剩余的不要,再把羊奶热一热。”

说完,兰鸢山又像是才想起池若学还在似的,抱歉道:“还有,给这位大人也端点茶点上来。”

池若学诚惶诚恐受宠若惊:“多谢殿下。”

仆人听令应声,领命而去:“是。”

香甜的点心和羊奶很快被端了上来,兰君钦还从未被这般温柔细致地对待过,一时间愣在原地,只傻傻地盯着含笑的兰鸢山,目不转睛。

兰鸢山看不见兰君钦此刻的模样,还以为兰君钦是拘谨所以不敢吃,笑了笑,摸索着捧到兰君钦的肩膀,随即将他拖抱起来,放到自己大腿上,让他近距离地对着那些点心:

“这样离得近些。”

兰君钦坐在兰鸢山的大腿上,感受着男人温暖的怀抱和对待亲生孩子一般关心的话语,不自觉心中一酸,反应过来之时,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来,快点吃吧,小孩子挨饿长不高的。”偏偏兰鸢山还在说,自顾自摸着他的头,轻叹道:“我小儿子若还在,约莫也和你一般大了。”

兰君钦闻言哽了一下,不知为何,泪水瞬间夺眶而出,泪水将兰鸢山的脸模糊成一片水光。

他不肯辜负兰鸢山的心意,拿起糕点,大口大口地吃着,却一不小心哽住,食物呛在喉管里,差点噎到。

兰鸢山迟钝的发现后,忙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噎住了?别吃这么快,快点吐出来。”

兰君钦脸颊涨红,克制不住地捂着脖子,半晌“哇”的一声将点心残渣吐了兰鸢山一身。

兰鸢山:“……”

池若学:“……”

池若学当场吓得要命,生怕兰鸢山发火,差点拉着兰鸢山怀里的兰君钦跪了,不住磕头: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没事。”兰鸢山怎么可能和一个小孩子计较,接过仆人递过来的帕子,胡乱擦了擦衣服,又笑着捏了捏兰君钦的鼻子:

“若我家的小狗宝宝还在,我巴不得他如他这般与我亲近。”

说着说着,兰鸢山的声音又低了下来:

“可惜他……”

池若学是青州人,压根不知道这个皇族秘辛,还以为兰鸢山在说皇长孙兰君也,一头雾水:

“殿下和皇长孙不亲近吗?”

“……差不多吧。”兰鸢山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抱了抱兰君钦:

“是我没亲见他成长,他疏远我也是正常的。”

“唉,这个小孩……让我想起我的小狗宝宝了。”兰鸢山抱着兰君钦,下巴轻轻放在兰君钦头顶,声音闷闷:

“不知他此刻在何处呢?有没有像你一样受苦?会不会也在挨饿受冻?”

兰君钦怔了怔,看着兰鸢山担忧的神情,不知何时,泪水再度倾泄淌下,最后竟然爬了满脸,甚至将兰鸢山的衣领和脖颈都沾湿了。

兰鸢山蒙着眼看不见,感受到脖子上的湿润,登时一怔:

“你怎么……”

“呜……”

兰君钦用手背擦着眼睛,但眼泪却怎么擦也擦不干净,越擦越多,几乎要将手背全部浸透。喉咙酸涩难耐,疼痛万分,最后兰君钦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呜——”

他哭着,嗓音嘶哑,语言混乱且颠三倒四:

“呜呜——我想爹爹……呜呜……我要我的娘亲……娘亲不要我了……我想爹爹……”

听着耳边撕心裂肺的嚎啕声,兰鸢山抱着兰君钦的动作一顿,彻底愣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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