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顾瑾钰当然不知道顾愿是谁，他扣着短而可爱的手指头，不太想搭理这些事情，只是像以前跟着院长阿姨见新小朋友时候那样，小声喊了句“你好”。

“钰钰弟弟好。”顾愿比顾瑾钰大一岁，个头也要高一些。

在他的视角，刚好可以看到顾瑾钰的头顶。栗色的卷发软软的搭在脑袋上，看起来就手感很好。

这个弟弟很好看，他很喜欢。

顾愿在心里悄悄说道。

越清灀担心是小顾瑾钰还不太适应，没打算揠苗助长让他立刻马上就能融入新的环境。相比让顾瑾钰成为像顾观南那样众所周知的顾家大少、顾氏集团未来接班人，对于顾瑾钰，越清灀只希望他自己过得开心就好。

她半蹲在顾瑾钰身后，动作温柔的轻抚着小孩的后背，转头和顾观南说：“带小愿去吃饭吧。”

说着，越清灀重新抱起顾瑾钰。

顾瑾钰乖乖的搂着越清灀的脖子，将脑袋枕在越清灀肩膀，闷着不肯把脸露出来。

顾瑾钰知道抱着自己人是谁，在顾家来福利院接他会来之前，院长阿姨和他说了一整晚的情况，虽然对于一个三岁小孩来说，这些话总结起来就是他要换一个新的爸爸妈妈了。

顾瑾钰抱着所谓新妈妈的脖子，又有些好奇的偷偷观察周围环境。

漂亮的大房子，只在院长阿姨喜欢看的电视剧里才出现过的旋转楼梯，以及能让瞬间吸引小孩子注意力的水晶吊灯。

顾瑾钰看着看着，渐渐的将脑袋从越清灀脖颈间抬了起来。

栗色的卷发零散地搭在额前，澄亮的眼睛好奇的张望着，这也让顾瑾钰看起来更软更可爱了。

走在越清灀身后的顾观南看到这一幕，不动声色的握了握拳头，才堪堪控制住自己想要去捏顾瑾钰小脸的冲动。

餐厅里，顾凌正在和父母进行视频通话。

他的父亲早年参军，现如今仍在军区工作，还未到退休的年纪，而母亲也一直跟在父亲身边住在军区。

顾凌努力安抚母亲：“心理医生说，小钰现在最需要的是适应新环境，我怕父亲会吓到他。”

视频的另一边，坐在顾母身边的顾老爷子不乐意了，眉毛一竖满脸横气：“我孙儿怎么会怕我，观南和小愿怎么就不怕我呢。”

顾凌无可奈可解释道：“是是是，但小钰情况不一样。”

顾老爷子还是不满自己不能立刻回去见丢了三年的宝贝又苦命的小孙子，但顾母却考虑良多。

她扯了扯顾老爷子袖口，顾老爷子便将剩下的抱怨全都吞了回去。

顾母这才和儿子说话：“正好你父亲这边还有些事情……”

话未说完，顾母突然熄了声。

与此同时，顾凌也从自己的视频通话界面看到被越清灀抱着过来的顾瑾钰。

顾凌没有再和父母说话，也没有挂断视频，反倒是调整了一下平板电脑角度，让顾父顾母能更清晰的看见顾瑾钰。

他自己则是朝着越清灀走过去，伸手将顾瑾钰从越清灀怀里接了过来。

一下子换了个怀抱，小小的顾瑾钰还没反应过来。等到发现顾凌是抱着自己离开福利院的新爸爸时，立马开始闹了起来。

顾瑾钰在顾凌身上挣扎着要下来，试图朝着越清灀伸出手：“不要不要，要抱抱。”

顾瑾钰还带着哭腔，越清灀本来还放心的将孩子交替到丈夫手里，没想到不到一分钟就要哭，马上又将顾瑾钰接了回来。

“钰钰不要爸爸抱吗？”

泪花重新出现在顾瑾钰的眼角，他瘪着嘴，小小的脸蛋看起来难过极了。

“不要他抱。”被顾凌一抱，顾瑾钰又重新将头埋在越清灀脖间不肯出来了。

越清灀轻轻拍着顾瑾钰后背，余光注意到顾凌僵住的动作，心中微微叹气。

“先吃饭吧，让何姨把给钰钰准备的饭菜先拿出来。”

紧接着，顾瑾钰被放在餐桌边一个特意订做的儿童椅上，并被扣上了儿童安全带。

符合小孩审美的彩色的小碗和勺子放在身前，顾瑾钰探着还有些胖乎乎的小手握住勺子。

他是会自己吃饭的。福利院的孩子们多，院长阿姨和志愿者姐姐们并不能一对一照顾，像穿衣服吃饭这些事情大多数小孩都是早早的自己学会。

顾瑾钰握着勺子吃饭，但勺子并不能很顺畅的挖起虾仁。

“姨姨，钰钰吃不到。”

在接二连三的失败之后，顾瑾钰像往常那样想转身喊院长阿姨，可转过身却只看到越清灀和顾凌。

“姨姨……”小顾瑾钰放下了勺子，茫然地左右探望，但就是看不到熟悉的人。

餐桌上的人本来就偷偷关注着顾瑾钰，一见此前景，越清灀立马重新拿了个小筷子，帮忙夹起顾瑾钰努力半天的虾仁。

“钰钰是要吃这个吗？”

本来想吃的虾仁被放在嘴边，顾瑾钰愣愣张开嘴将虾仁吃了进去，一边吃着一边问越清灀。

“钰钰见不到姨姨了吗？”

越清灀干脆拿起顾瑾钰的小碗，重新夹起一块顾瑾钰吃了多次的牛肉，对顾瑾钰说：“张开嘴巴，啊——”

顾瑾钰听话的张开小嘴，将牛肉也吃了进去。

越清灀这才耐心的继续解释：“没有看不见姨姨，等到周末爸爸妈妈再带钰钰去见姨姨好不好。”

周末可以见姨姨。

顾瑾钰笨拙地掰着手指，但他张着十个手指毫无章法的玩弄了半天，又委屈的说道：“但是钰钰不知道周末是哪天。”

越清灀顿时笑了，就连顾凌向来严肃的脸上都带上了浅淡笑意。

“还有五天。”同样稚嫩的声音回答了顾瑾钰的问题。

顾瑾钰顺着声音望去，是刚刚那个叫顾愿的小哥哥。

和顾瑾钰带这些混血感的长相不同，顾愿是很纯正的黑发黑眸，还带着稚嫩的脸以及总是抿得紧紧地嘴唇。

是给我长得很好看小哥哥。

顾瑾钰从没有看到长得和自己一样好看的小孩，比隔壁床的小胖哥哥还要好看。

顾愿放下自己的同款儿童碗筷，伸出同样短小的手给顾瑾钰看。

“这是七。”顾愿摆出七个手指，“今天是星期一，周末是只星期六和星期日，从今天到周末只需要五天。”

顾瑾钰觉得自己的小脑袋转不过来了，他眨了眨卷翘浓密的睫毛，又失落的垂下去。

“我不会数。”

顾愿一看弟弟又要哭，急忙说了一句：“我、我可以帮弟弟数。”

顾瑾钰并不买账，他歪着脑袋晃了晃悬在半空中的腿，说：“我才不要你帮我。”

顾愿呆了呆，这才意识到弟弟好像不喜欢他。

越清灀怕两个小孩关系变恶劣，赶忙掺和进来带开了话题。

“周末是五天后，是妈妈不好，妈妈忘记了我们钰钰还小，不会算日子。”越清灀跟着喂了口饭给顾瑾钰。

顾瑾钰吃下勺子上的饭，吃着吃着又趴在桌子上，小腿也晃得更加起劲了。

看见顾瑾钰似乎变得轻松了许多，越清灀终于松下一口气。

儿童碗里的饭吃到一半，顾瑾钰就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摇头。

“钰钰饱饱了。”

越清灀也摸了摸顾瑾钰的小肚子：“是不是吃的有点多了。”

顾凌跟着看过来，但他不太敢碰顾瑾钰了，怕又给孩子弄哭了。

“今晚看着点吧。”

越清灀放下小碗，解开儿童椅上的安全带，顺势抱起顾瑾钰。

“还困吗，要不要先去院子里玩一玩再回房间呀。”

如果是往常，顾瑾钰肯定是不愿意刚吃完饭就去睡觉的，但他今天哭了好久，消耗了太多体力，吃饭的时候就差点趴在桌上睡着了。

“困困。”顾瑾钰揉着眼睛，但很快他的手又被越清灀抓住。

“不能揉眼睛，会难受哦。”越清灀说着，就带着眼睛都快闭上的顾瑾钰回房间去了。

顾凌没有跟上去，他知道越清灀哄完顾瑾钰睡觉后还会下来。

一直没有说话的顾观南在顾瑾钰被抱走后，也跟着放下了筷子。

“这么小就一个人睡，晚上醒来不会哭吗？”

顾凌犹豫了一下：“不会吧，你和小愿这时候也可以一个人睡了。”

顾愿安静地吃着饭，没有吭声。

但晚上睡觉的时候，顾凌越清灀和顾观南还是悄悄关注着顾瑾钰房间里的动静。

直到半夜，他们还真的听到了一声哭声。

只是这道哭声，却是从顾愿房间里传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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