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寅踉踉跄跄地往床上一瘫，远远望去就像是丢了魂一般。

跃动的橘黄色烛火倒映在宋寅的眼里，他一副被折腾狠了的模样，“真是见鬼了。”

宋寅盯着火苗许久，“那鬼是戚昀，他居然对弟弟下手，他一定是对我用了什么幻术。”

不然他怎么会走也走不了，只能傻愣愣地待在原地看着他。

“对，就是那样，绝不是什么旁的心思。”

宋寅紧紧攥着胸前的衣襟，心却跟中邪一样，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这种情况一直心慌气短的症状持续了好几天，宋寅觉得再这样下去，他都要疯魔了。

“根本看不下去。”宋寅合上书本，颇为疲倦地捏了捏眉心。

仰躺在沙发上，他两眼空空地盯着梁上的祥云图案，脑子里却忍不住想起那晚。

想起戚昀的那双天生的含情目，秋水一泓不过如此。

瞧，怎么又想起来了，等会又该吓得睡不着觉了，宋寅苦哈哈地抱着脑袋。

“叩叩叩！”

屋外的敲门声恰合时宜地打断了宋寅的胡思乱想。

宋寅将书推放在桌前，“进来。”

等了一会儿，没有人推门进来，敲门声还在继续，一下、两下，很有节律。

他想着应该是那天的小丫鬟香朵，这些天他称病不愿意出屋，都是那个乖巧的孩子给他送餐。www.medabc.com.cn 江南文学网

但是香朵是个活泼的孩子，就连敲门声都是轻盈欢快的，不像这次，低沉压抑。

别说起身开门了，宋寅吓得像只受惊的兔子，不知道哪来的神力搬起柜子就堵住了门。

他麻溜地踢掉鞋，扭头直接一个猛子扎进被窝里，抱紧了怀里的蚕丝被。

但是很快门外的香朵的声音打消了他的恐慌，“少爷，是我，老爷见表少爷几天没出来吃饭，吩咐我晚上给表少爷送来。”

“我吩咐过不用晚饭，你也不用多跑这一趟…”宋寅总算喘了口气。

“这、这是老爷吩咐的，小的只好给表少爷送过来。”

宋寅还是不敢放松警惕，“那你放在外面吧，我等会再拿。”

“还是我给少爷拿过来吧，这都是最新鲜的，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香朵的声音冷不丁从很近的地方响起，宋寅的心陡然漏了一拍。

他下意识去找，当他正低头的时候，和床底下探出的那颗血淋淋的脑袋撞了个正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宋寅从来都没有这么敏捷过，一个鹞子翻身就从床上摔了下来。

就算踉跄了几步，宋寅依旧灵活得不像个人类，他拼劲全力打开窗户，腿一蹬，腰部发力，就这么翻过去了。

宋寅继续百米冲刺，直到他发现地方有些不对劲。

越往里走，光线就越暗。

宋寅踩着自己的影子，来到了一个颓废的庭院。

只不过这次，他没有一眼就看见那个风姿绰约的人。

这后院的景象和记忆中的大相径庭，原来熟悉的雕梁画栋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一片杂草丛生。

短短数载，物是人非。

原来这么多年，戚昀这个所谓的戚家大少爷一直都住在这种地方。

忽的，一阵冷风袭来，那不祥的气息扑面而来，宋寅下意识扭头就走。

可他身后泼墨般漆黑一片，像是张着深渊巨口怪兽。

宋寅怂的不行，无论是向前一步还是向后一步，他都不敢。

阴影有东西在簌簌地动着，宋寅的脑海里不受控地浮现各种骇人的场景。

冷风将宋寅单薄的身子都吹僵了，身后是仿佛能吃人般的黑暗，而面前是隐隐跃动的光线。

这摆明了是有人在逼着宋寅往前走。

宋寅实在是撑不住了，脑浆都快被冷风给冻住了。

宋寅接着往里走了几步，经过了小花园后，一栋孤零零的破败小屋子进入视野。

这远离宅子中心的住处，正如它的主人，一直在戚府的最边缘，除了路过的下人园丁，不会再有人多看一眼。

宋寅停留在门口，良久不敢伸出手。 他会在里面吗？

宋寅停留在门口，良久不敢伸出手。

“是阿寅吗?进来吧。”

宋寅一听见这低哑的声音，突然感觉鼻子一酸，就连喉咙都有些疼。

这具身子好奇怪，一碰到这个戚家大少爷就会有很怪异的感觉。

他本想先敲门，但是又觉得这样过于奇怪了，只好轻轻推开门，任由陈年的灰尘沾满双手。

门没锁，一推就打开了。

屋子的家具摆设过于简陋了，里面狭窄阴暗，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这根本不像是一个大少爷该待在的地方。

不，这就不是一个适合正常人久居的住处。

屋里的蜡烛也是最劣质的，一簇弱小的火焰上不停地飘出缕缕黑烟。

宋寅一向认为自己薄凉，不是什么好人。

但是当他真真切切站在这个屋子的时候，他才知道，所谓的戚家大少爷生前过得是什么日子。

这屋子甚至连张像样的椅子都没有，靠墙的桌子也磕掉了一角，估计也是下人院子里换下来的。

宋寅莫名就有些心疼了。

“咳咳咳，阿寅，你来了？”

一双冰冷滑腻的手抚上脸颊时，宋寅才回过神来。

宋寅一脸无语：不是你弄个鬼打墙，拐我过来的吗？

戚昀从阴影里走出来，冰冷的指尖摩挲着宋寅的眼尾，“见着我，你不高兴？”

宋寅眼皮子一抖，将戚昀冷冰冰的手攥住，满眼都是自己察觉不到的疼惜，“不，我想见你！见着你，我，我高兴。”

戚昀轻轻勾起嘴角，声音放得很轻，“既然欢喜，之前为何不愿与我相见？”

“…我，我紧张。”宋寅有些心虚，声音都小了不少，他可不敢瞎说什么害怕鬼怪的大实话。

戚昀笑笑，牵着他坐在了床边，仰着脸看他，“你我手足，只有亲近，没有紧张生分一说。”

“我晓得的。”宋寅看似乖顺，实则战战兢兢地坐下。

“害怕我？离我那么远。”戚昀语气很温和，和活着的时候没有任何差别。

宋寅怕得都要哭了，眼泪一直在打转，“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咬牙说罢，他坚定赴死般挨着人形冰块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