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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2 章 前世番外

  • 作者:卷卷猫
  • 类型:综合其他
  • 更新时间:2024-02-18 21:49:00
  • 章节字数:20758字

婚宴这天,在傅简逸的协助下,楚湛总算硬着头皮凑齐了二十五桌“朋友”,宾客的名字,他也大致背熟了。

林月乔靠着朋友壮胆,熟悉的不熟悉的也都请来了,最终超额完成任务,比楚湛多召来六桌人。

本以为这阵仗已经够浩大了,没想到闻讯前来拜贺的,还有各大仙门的修士,以及附近的地方官员。

街市上最大的酒肆也无法容纳这个数量的宾客,喜筵在楚家郊外的一处庄园里举办。

黄昏时分就开始奏乐鸣炮,烟花把镇上的百姓都引来围观。

庄园里灯火通明,不断升空的烟火消融在夜空前的刹那,璀璨的光芒透过红盖头,照亮林月乔兴奋又紧张的脸。

礼赞引导新人拜堂,林月乔感觉楚湛抓住了她的右手。

一旁的司仪急忙小声提醒楚湛,应该抓住喜绸另一端,现在还不能碰新娘。

楚湛可能是太紧张了,一听旁人提醒,他反而抓得更紧了,得有好半会儿,才突然松开乔乔妹妹的手。

紧接着林月乔就听见,楚湛嗓音低低地颤声询问:“需要重来么?”

司仪小声回答:“不用不用!请新郎不要拉扯红绸,我会在旁给新娘引路的,你不用操心。”

林月乔视线被盖头遮挡,但可以猜到,楚湛是担心她走错位置。

起初想抓住她的手,扶着她走。

被司仪阻止后,又扯住红绸,想要隔空拉扯她走去正确位置。

大概是太过紧张,想象到楚湛此刻极度担心出错,又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林月乔猝不及防笑得肩膀直抖。

还好有盖头盖着,否则周围各大仙门和学宫的长老们,见新娘子笑成这样,场面可能会变得很滑稽。

仪式进行得很快,夫妻对拜之后,林月乔便被引入洞房。

敬酒的重任,就落在了楚湛一个人肩上。

楚湛很容易醉,哪怕只是意思意思,每桌喝一口,过不了十桌,他就该懵了。

但她不知道,楚湛现在已经学会了装醉大法。

洞房里灯火通明。

林月乔双手缓缓捏紧裙摆,激烈的幸福感几乎让她感到揪心。

如果楚湛一会儿进屋来,亲手掀开她的盖头,她有可能会掉眼泪。

上辈子逃亡的路上,她一直没舍得丢掉这套婚服,只是一直没能把它改成如今合身的大小。

那个魔修追到她藏身的山洞时,她还镇定地把行李藏到一块石头下面,就好像总还有机会穿它似的。

此刻,真的穿上了这套婚服,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与安宁。

深吸一口气,她小心翼翼地侧躺在床上,把枕头抱进怀里。

亥正三刻。

“醉得不省人事”的楚湛被侍从抬到洞房门口时,忽然就挺直腰杆,自己站稳了。

屏退身旁两个侍从,楚湛站在门口理好衣襟和发冠,才

轻轻推开门。

进屋前,他还在回忆之前司仪告诉他的规矩——盖头不能直接用手掀,要去桌上取玉如意。

进屋后,他一眼就瞧见侧躺在床边,已经睡得香香甜甜的公主殿下。

私下里演练了几百遍的试探步骤,甚至还没来得及使出第一招,新娘子就跳过那个环节,直接歇息了。

楚湛在门口站了片刻,很快就重振旗鼓,迅速上前拿起玉如意,弯身把林月乔的红盖头掀开,以免闷着她。

她的睡颜竟然带着笑意。

楚湛不自觉跟着扯起唇角。

他缓缓矮身,单膝跪在床边,双眼亮晶晶地注视着她的睡颜。

笑着看了好一会儿,他伸手轻轻擦拭她脸颊。

这涂的是什么?楚湛哭笑不得。

此前听说了新娘子的妆容会格外隆重,但没想到是这种像用白面粉完全把脸容盖住的“隆重”。

楚湛站起身,取了洗漱架上的手巾挤干,回到床边脱了鞋,越过林月乔,靠坐在床里侧。

轻手轻脚把林月乔横抱进怀里,他抿着嘴,用手巾一点一点擦拭她脸上的脂粉。

动作很慢,近一刻才完全擦干净。

但林月乔依旧没睡醒。

楚湛把手巾放在矮几上,开始耐心等待。

只要他不睡觉,洞房之夜就不算结束,林月乔没准会在天亮前醒过来。

等到了子时,楚湛低头在她脸颊啄了一口。

他想,只要亲一口,他就能再忍一个钟头。

可她脸颊柔嫩温软,一口下去,他一发不可收拾。

他开始更艰难地忍耐,每数十下,就啄她一口。

林月乔终于还是有了反应,她抬手挠了挠脸颊,在他怀里缓慢地伸展身体,似乎想换个姿势。

“乔乔。”他沉声唤她。

林月乔慵懒地仰起头,一脸幸福,眼睛眯开一条缝,看清楚湛的脸,才又安心地再次靠进他怀里,喃喃唤了声:“哥哥。”

楚湛忽然屏住呼吸,双拳握紧。

他有狠狠鼓掌的冲动。

只有小时候特别开心又无法说出口时,他才会拍手表达激动。

此刻的快乐,他也无法发泄,忍不住想要用力拍手表达出来。

忽然间,不那么执着那件洞房要做的事了。

他抱着妻子,缓缓躺下来,盖上被子,相拥入眠。

顺元十六年,好几个地区闹旱灾,花雨宗派出很多修士去各地求雨。

距离改朝换代已经过去两百三十七年,龙椅上的人都换了六位。

可只要一闹灾,还是有许多男人,把罪名怪到皇帝身上。

总之任何天灾,都是天道对皇帝的惩罚。

好在皇帝性情仁善,没有兴起告密连坐的风气,况且心知肚明,民间这些怨气本也不是冲着皇帝去的。

他们心里真正怨恨的,是协助林武帝推

翻前朝的那个剑修,楚湛。

问题在于,楚湛的脾气不如皇帝“稳定”。

哪怕是花雨宗的六大护法,一不小心触了他的逆鳞,都可能会当场挨揍,所以没人敢当面说楚湛的坏话。

花雨宗的修士们也是敢怒不敢言,因为姜宗主和梅宗母闭关的这三十多年,仙宗的实际掌权人就是他们的外孙楚湛。

其实起初也有人质疑宗主宗母任人唯亲。

还不到三百岁的楚湛,凭什么担当一群上千岁大能的头领?

但经历过之前那场仙门大战之后,质疑声一下子哑了。

没人敢怀疑楚湛的实力,但对于他人品,争议一直很大。

早就有人分析过,楚湛帮助新帝推翻前朝,并不完全是因为前朝皇帝挥霍无度、官场贪墨、民不聊生之类的问题。

楚湛推翻前朝,很可能是被林武帝提出的新政打动了,才答应鼎力协助。

百姓们痛骂前朝皇帝是昏君,却没人敢骂楚湛一意孤行。

也多亏林武帝是个明君,子孙也都勤勉仁善。

百姓们日子过好了,这份功劳也就一部分转移到了“伯乐”楚湛身上。

只是如今天灾一来,旧仇再次被提起,近些时日,宗门内外,对楚湛的怨恨情绪已经达到顶点。

祸不单行,旱灾熬过去之后,花雨宗又迎来新的噩耗——

出关后的宗主宗母突破了新境界,决定了却凡尘,携手全力渡劫。

换而言之——花雨宗要易主了。

由于百年前那场仙门大战留下的血泪教训,花雨宗之主的人选不看辈分,只看实力。

所以非常遗憾,楚湛这个冷血的疯子,可能要从临时宗主,变成正式宗主了。

承仙阁的四位阁主里,有两个都对此十分忧虑。

两位阁主对楚湛没有怨恨,但实事求是,楚湛其人,对凡间生灵极度缺乏认同,根本谈不上慈悲大爱。

让这么个人成为仙门之主,当真得“以万物为刍狗”了。

所以,阁主们去了天蚕殿请示三位上人,希望三位长老出面劝阻宗主禅位给外孙。

新宗主最好是从三位上人中选一位,只要新主是个正常人,不会像楚湛那样行事诡谲就好。

然而,三位上人都表示顺其自然,不会干涉宗主的决定。

如此,这件事基本上就没有回旋余地。

花雨宗内一片叹息。

禅位大典前几天,就有三位首座带着门中弟子,跑去温明殿怒声抗议。

他们一步步小心试探,见楚湛一直闭门不出,觉得这小子自己也心虚了。

众人更加理直气壮,壮着胆子踏入院中,对着楚湛的寝殿,骂了三天三夜。

第四天一大早,寝殿里的侍从出来递话——楚湛让他们不要吵了,有话可以写在纸上递进去。

一群人起初有点懵,然后便怀疑自己是不是骂得太委婉了。

于是,

唾骂声不减反增。

到了当天后晌,耳朵被吵得嗡嗡响的楚湛,终于被骂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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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让人收拾好行李,独自背着行囊走出门,看都没看院子里那群人,面无表情走向殿外。

他想暂时搬去别处住,图个清静。

总算看见本尊的弟子们,一下子闷了。

没人敢在楚湛眼皮子底下叫骂,当然,也没人敢阻拦他的去路。

楚湛目不转睛直直走向院门,人群识相而自然地,朝两旁让出一条宽敞的道路。

“楚湛!有种你就回答我们的问题!”一位首座挺身而出,指着他的脊梁怒斥:“你觉得你当上仙门之主后,能福泽众生吗!”

众弟子对首座投去拜服又心疼的目光,生怕喜怒无常的楚湛陡然出手,把活生生的人化作齑粉。

但这位首座心里是有些底气的。

他来之前,跟从前伺候过楚湛的侍从,打听得很详细。

楚湛这个人,也不完全难以预料。

侍从们的一些回答是一致的——楚湛并不是个易怒的人,多数时候,他对外界完全漠不关心,更别提跟谁动怒了。

只是有许许多多古怪的逆鳞不能触碰。

除了宗内所有人都知道的:楚湛不喜欢参加婚宴,见不得任何人穿红色喜服,尤其是那种立领的红裙子,平日里穿这种款式的红裙子都不行。

还有些零碎的怪癖简直让人哭笑不得,比如楚湛听不得任何人提到“桥”这个字眼。

之前有个侍从被驱逐,就是因为提到“在凌野桥那里等着”那句话,就意外引发楚湛发狂。

侍从说,后来那座桥被尊上砸断了。

现在桥早已填成了路,路头还特地竖了块石碑,提醒众人,这座凌野桥改叫“凌野路”了,说错名字可能会招致灾难。

就因为楚湛发疯发得非常没有规律,所以即便他多数时候情绪比寻常人稳定得多,厌恶他的人私下里还是叫他疯狗。

正因为多个侍从给出这样一致的评判,此刻这位首座才敢当面发起质疑。

事实如他所料。

楚湛没有突然暴怒,甚至没有回头,只平静地继续走向院外。

“站住!”首座飞身上前挡住他去路,怒声质问:“不敢回答我的问题吗!”

楚湛终于停下脚步,垂眸看着这位身形矮小但气势惊人的老头,淡定回答:“不然你来做宗主?你镇得住那些魔宗么?我现在很忙,一旦再次开战,我没空帮你们的忙。你猜你想福泽的众生。是喜欢过太平日子,还是想体验百年前的热血激战?”

首座完全没想到他会如此回答。

一般来说,想要证明自己能福泽众生,至少先表明一下自己的道心,而后说一些具体的利民措施,才有可能服众。

没想到,楚湛继任的唯一理由——只要有他坐镇一日,就能保修真界与凡人界一日无战乱。

首座瞠目结舌,哑口无言。

居然无法反驳。

“福泽众生是朝廷该钻研的事,我只能提供武力威慑,你要是想插手别人的事,就退出宗门,去朝廷任职,别站在我卧房门口没完没了的嚷嚷。”楚湛神色不耐地补充:“我也是众生之一,我需要睡觉,请你们福泽我。”

一群人就这么灰溜溜地滚蛋了。

事实证明,想要反抗楚湛的专断霸道,是极其困难的。

因为这个人的想法总是出其不意,没有人被拉进他的逻辑之中后还能战胜他。

没有人。

其实,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姑娘,总是能怼得楚湛哑口无言。

那时候楚湛总觉得自己嘴笨,后来那姑娘踹了他,他突然发现自己天下无敌了,没人能说得过他。

这怪事,他咂摸了很多年,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只有跟那个小姑娘斗嘴的时候,会瞻前顾后。

他想要吵赢,又不敢惹她生气,说话前,都得在脑子里过十遍,根本跟不上她进攻的节奏。

之后,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人需要他瞻前顾后了。

一月初一这天,辰时三刻,侍从就乐呵呵进门禀报:“尊上,夫人已经在集市口候着了。”

楚湛天没亮就等在正殿,此刻听闻通报,却突然炸毛般蹙眉质问:“这么早?生日这天她怎么不赖床?洗漱打理完了么?光是换衣服首饰,也得半个时辰。”

侍从颔首回答:“我瞧尊上在屋里踱了一个多时……”

楚湛身旁的侍从赶忙打断他的话,上前熟练地编借口:“夫人今日起得特别早,似乎是有惊喜想要给尊上,我们不便多问。”

楚湛不悦的目光果然缓和下来。

他站起身,理了理护腕,快步走出门赴约。

一踏入集市,嘈杂的叫卖声潮涌而来。

满街都是人,但楚湛一眼就看见了站在牌坊西边的小姑娘。

姑娘正对着小铜镜整理自己的发髻。

楚湛快步走过去,姑娘就跟有所感应似的惊喜抬头,快步上前抱住他胳膊,甜甜地唤道:“夫君!你怎么才来啊?”

“我没想到你起得这么早。”楚湛态度有些不悦,眼神几乎像在警告身旁的姑娘。

“我等不及了嘛~”姑娘仰着脑袋朝他摊开掌心,撒娇道:“我的花呢?”

楚湛这才把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把新摘的一捧花递给她,闷声闷气地说:“少三颗木英蓝,凤川这地方太潮湿,养不了那个,去外地摘的全蔫了,我用这个姝蓝花代替的。”

“哇!”姑娘一把夺过花束,惊喜极了:“这种蓝色拼起来更好看诶!”

楚湛没说话,跟她一起往甜品铺子走。

姑娘变得有点紧张,过了会儿,小声问:“夫君今日心情不好吗?”

楚湛沉声回答:“你不抱怨我么?哄你的话,我都想好了。”

姑娘顿时恍然,立即哼了一声,嫌弃地看着手里的花

,抱怨道:“还不是念在夫君刚继承宗主之位,宗内事务繁忙,下回我可没这么好说话了哦。”

楚湛没再说什么,只加快脚步,像往年一样,陪她在街市里玩了一圈。

吃饱后,两人就去家门口巷子里的大树下闲聊。

姑娘说起圣上调粮,帮灾民熬过灾年的事。

她满口盛赞当今皇帝如何英明,文功武德都远超前朝,这多亏了楚湛眼光精准,造福天下。

至于民间那些骂皇帝牝鸡司晨的人,不过都是些心有不甘的男人。

他们无法接受当今女人称帝,也不能接受女人能参加科举、继承家业这些新政。

所以,连天灾的锅,都想往女帝头上盖。

楚湛面无表情听着她的吹捧,并没有回应。

他不想跟她谈论这件事。

楚湛当初协助女帝夺权,只是为了让新的掌权者实行她提出的新政,并非眼光独到。

这算是楚湛的私心,他需要在终极计划开启之前,试探这个新政是否能够行得通。

那场灾难的发生,跟这世道的不公也脱不开干系。

一切给她造成灾难的源头,他都想抹除。

见楚湛不说话,小姑娘立即也安静下来,还是乖乖等他发起话题。

楚湛从怀里取出一本书,递给她,这部话本还记得么?我找到了写书的人,请他写了新的结局,就是照你说的那样,让那对夫妻一起死在了山野中。?_[(”

姑娘接过书,抿嘴笑了笑,没敢评价。

楚湛回忆:“当时我说那妻子甚是可怜,摊上这么个废物丈夫,居然还为了救他丧生妖口。可你一直跟我说,那个书生才可怜,我那时候告诉你我明白了,你说的是对的,其实我是怕你生气才妥协,我不知道那个废物哪里可怜了,惨死的又不是他。”

姑娘依旧不敢应声,只是微笑注视着楚湛,鼓励他继续发泄心里的痛苦。

楚湛看着眼前女孩毫无破绽的脸庞,沉默了片刻,哑声坦白:“我原本一辈子都用不着理解你这奇怪的想法,直到我成了那个废物书生。”

姑娘面露怜悯之色,想要安慰他,却又怕露馅,只能沉默摇摇头,否认他的想法。

楚湛完全陷入自己的思绪中,蹙眉喃喃:“如果你没离开我,我会更快突破炼虚期,现在就完全不行,虽然比你刚走的时候好多了,可是我还是很容易想到你。任何东西……任何东西都能让我想到你,然后我就吼叫,吓得全殿的侍从鸡飞狗跳。”

姑娘哑声道:“别这样,我想要你好好活下去。”

楚湛困惑地歪头看向她,近乎愤怒地笑起来:“如果没有你,活下去怎么才能成为能‘好好’做的事?”

“这只是我必须做的事。”他眼神忽然变得近乎痴狂的偏执,倾身靠近她,低声开口:“很快就好了,别害怕,乔乔,哥哥绝不会让你这一生如此悲惨的结束,只要突破大乘期,哥哥就能扭转时空见到你,你日志里写的那些坏人,哥

哥全都记下了,他们一个都跑不了。一百年,乔乔再等哥哥一百年,好不好?”

姑娘被他激烈的情绪吓得有点紧张,颤声提醒:“扭转时空是逆天而行,若是我依然没能度过劫数,尊上也会遭受反噬,灰飞烟……”

楚湛陡然皱眉,眼里戾气暴起:“你叫我什么?”

姑娘一惊,急忙改口:“我是说夫君……”

楚湛冷冷下令:“解除幻阵。”

担心受罚,幻阵里的“小姑娘”想挽回失误,壮着胆子尝试喊了声:“哥哥?”

楚湛瞳孔骤缩,猛然并指起术,引爆灵力,瞬间击碎了幻阵结界,制造幻象的几个男修都被震翻在地。

于是,每年给林月乔庆生的幻术修士又换人了,尊上的“逆鳞”里又增加一条——

只准称呼夫君或直呼其名,哪怕尊上自称哥哥,也不能让幻象主动叫他哥哥。

这个称呼只属于她一个人。

他强撑了近三百年,就是为了回去听她亲口这么称呼他。

每煎熬过一年,他会在她生日这天奖励自己看见幻阵里她的模样,好让他继续挨过下一年。

她的容颜永远停留在十六岁,是他上门提亲的那天。

她下巴比十一岁的时候尖了些,不知道笑起来跟从前有没有变化。

他没有见过她十六岁时笑起来的样子。

一十岁那年,楚湛在某个深夜里惊醒。

那感觉很奇怪,折磨他六年的自卑与绝望好像突然消散了。

莫名其妙的,从前那些在他幻想中被当成林月乔不爱他的迹象,此刻回忆起来,甚至变得很可爱。

他突然想不通这些年自己为什么要折磨自己。

想不通两年前为什么会那么轻易地放弃婚约。

他突然间一刻都等不了,想要立即见到乔乔妹妹。

于是,他假借宗门任务,回老家一趟。

在海市没日没夜地逗留了半个月,想假装跟她偶遇,看看她有没有后悔退婚。

奇怪,即便是在她最喜欢的那家甜品铺子门口,他也没能等到她路过。

他不甘心,越逗留,越靠近林府。

直到最后,他干脆守在林家门口,等人出来,就假装偶遇。

可他还是没等到林月乔出门。

林府里一个人影都没有,周围邻里说这宅子晦气,林家族人自己都不敢入住,卖也卖不出去。

楚湛感到困惑。

乔乔住的地方怎么会晦气?

有乔乔在的地方香香的,空气像是裹挟着一粒粒快乐的小气泡,连呼吸都让人愉悦。

可是邻居老奶奶又告诉他,林家招惹了什么魔修,已经离家逃命几个月了,如今生死未卜。

楚湛发疯一样掘地三尺,不到半个月,就找到了那个魔修。

可魔修交不出他的乔乔。

乔乔没了。

那魔修死到临头还喊冤,说

是林月乔的弟弟先引他上钩,害他被法器反噬,他又找不出停止反噬的办法,只能杀了腕铃主人试试看。

楚湛很长时间反应不过来。

他没听过如此可怕的言语。

这世上竟然有人用“试试看”的方式,杀掉他的乔乔妹妹。

这感觉就像是这把钥匙打不开锁,魔修就换一把试试。

他从小宝贝到大的乔乔妹妹,对这个魔修而言,一文不值。

那一刻的愤怒甚至短暂的盖过了痛苦。

楚湛也想要这个魔修体验自己失去乔乔的痛苦。

他废了魔修的修为,将他关在地牢里,慢慢折磨。

可直到那魔修偷偷咬舌自尽,楚湛也没能达成目的。

他很快发现,这世上可能没有人能体会到他的痛苦。

他一夜间明白了,乔乔为什么说那个孤零零活在世上的书生,才是最可怜的人。

从前还有腕铃植入的执念,帮他一起抵抗对林月乔的思念。

如今执念随着她一起消失了,他瞬间被回忆淹没了,无法脱身。

他整个人变得痴痴傻傻,多数时候不会回应任何人。

但他看起来并不绝望痛苦,甚至还经常傻笑。

楚湛不懂得如何表达情绪,但小时候有乔乔妹妹理解他,安抚他。

从此以后,这世间没有人会知道他有多难受了。

花雨宗派来寻他的人,完全不明白他怎么了,因为他说不出话,想将他强行带回花雨宗。

楚湛原本想动手解决,可出手前的一刻,他仿佛看见十一岁的林月乔出现在身旁,上前一步拦住那两个人,拽兮兮地警告:“看见哥哥眼神放空了吗?但他脑袋一直正对着你们的方向,如果你们再纠缠下去,以本公主的经验判断呢,你们少说得在床上躺七天。”

楚湛又傻笑起来,自言自语般垂眸对着空气解释:“现在可不止让他们躺七天,哥哥突破金丹期了。”

两个花雨宗修士闻言都蒙了,仔细一咂摸,感觉这话像威胁,就赶忙调头跑路了。

见他俩走了,楚湛继续失神的注视着空气,而后笑起来,喃喃道:“对,多亏了公主殿下。”

可经历了最初几个月的错乱之后,他的身体先于他的灵魂,接受了这骇人的悲痛。

他逐渐看不见幻觉里的乔乔妹妹了。

热闹的集市,刚出蒸笼的糕点,叫卖糖葫芦的商贩,世间万物,都能让他想起她。

可他再也见不到她了。

不久后,楚湛定好了寻死的日子,所有的痛苦,很快就要随着呼吸一起消散。

这对他而言是喜事。

在那个好日子来临之前,他打算把乔乔的遗物全都整理好,设立衣冠冢,这样他就能跟她葬在一起。

起初,他去乔乔遇害的地方,企图找回些尸骨,最终一无所获,却在乔乔死前藏身的洞穴里,找到了一团藏在石头下的行李。

他打

开一看,行礼中除了些碎银,只有一件大红色的衣裙。

这很古怪,谁会在逃命的路上带着这么一件色泽醒目的衣裳呢?

楚湛对着那衣裳看了许久,愈发觉得眼熟。

许久后,才终于想起来,这衣裳是他十岁那年买给林月乔,等她长大后再穿的……喜服。

这个发现,并没有彻底击溃楚湛,只让他更急不可耐地想去地府寻她。

然而,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几天后,楚湛回到林府整理遗物,在林月乔的卧房里,找到了她床头矮柜里,锁着的一柜子起居录。

那是林月乔每隔几日随笔写下的日志。

这些纸张,无比清晰具体地,记下了她从小到大,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那个在外人面前,把乔乔捧成掌上明珠的林惠丰,私下里却经常训斥她,甚至动手打她。

乔乔跟姜闻笑告状,姜闻笑替她做主,父亲当着她的面表示愧疚,背地里却几个月不同她说一句话,甚至不许府里的侍从搭理她。

这些最初的旧日志,没有写年月。

从稚嫩的语句语气,楚湛能判断出,写下这些事的时候,林月乔应该不到十岁。

她似乎想用日志安慰自己,写一些“我才不稀罕”之类的语句。

最后,用来结尾的那句话,都是“有哥哥疼我就够了”。

从前他总以为,林月乔只爱在他面前闹小脾气,是因为他太傻了,总惹她生气。

如今看她亲笔记录下的生活才知道,原来,在她心里,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就是这人间值得她停留的唯一原因。

她说他是唯一一个处处愿意包容她的人。

可她不相信自己值得他这样疼爱,只要察觉一点他不耐的迹象,她就会惊慌绝望,忍不住发疯。

然而,即便是这勉强维持的快乐,也在她十一岁那年,被打破了。

她的日志里,逐渐只剩下绝望——

“我就是想故意气气他,可是他没有跟我发火,只急着求我还跟他一起参加年中试炼,他眼神可怜极了,我好后悔,好后悔,好后悔,好后悔。

我就是这样子的,永远配不上过好日子,就算老天给了我天底下最好的哥哥,我也会毁掉一切。”

“原来哥哥知道所有人都讨厌我。”

“他肯定对我很失望,还没等到提亲,我就原形毕露了,我活该。”

“他不理我了。”

“上马车的时候,他都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那个吊坠不是他给孙蔚茹的,是另一个师兄拿东西跟他换的。好蠢啊,我为什么这么可笑?”

“我脑子里每时每刻都是他跟我说笑的样子,日子糊成一团,只有在回忆他的时候,才是我真正的生活。”

“娘说春节他们肯定要回来探亲的,不知道那时候哥哥会不会消气。”

“他没有回来。”

“最近跟我套近乎的男

修越来越多,我可能变得好看了点,哥哥要是回来看见我,会不会开心一点?”

“今天在校场搬运武器架的时候,有个师兄走过来,跟我说‘松手,我来’,语气特别像他,我当时开心疯了,可却莫名其妙大哭起来,像在尖叫一样,把那个师兄吓坏了,好丢人啊。”

“他没有回来。”

“我今天梦见他抱着我,可我知道是在做梦,特别害怕醒过来。我又幸福又害怕,抱着他一动不敢动,可终究还是醒过来了,我又开始大哭尖叫,弟弟踹门进来骂我。”

“他没有回来。”

“楚老爷被抄家发配了,他们都在笑话我。”

“喂猪又怎么样?只要能跟他在一起,比待在你林家好千万倍呢。”

“如果我爹退婚,他会不会打翻所有人,就像保护公主殿下的侍卫那样,抱着我冲出重围?那我一定假装很不情愿嫁给他,每天只让他亲一次,谁让他三年都不回来看我一次?吓坏本公主啦!”

“他真的来提亲了,不过没准备聘礼,我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像是来敷衍交差的,爹骂了他一通,他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楚家又空了,这次我大概等不到他回来了。”

……

就是这一柜子带着血泪的字句。

让楚湛放弃了寻死。

这世上,有比那个魔修更让他无法放过的人。

这个人,是他自己。

他没资格如此轻易的解脱。

他不能让乔乔的一生如此悲惨的结束。

无法饶恕。

他无法饶恕五年前放弃她的自己。

必须让一切重新开始。

哪怕孤身一人,在没有她的人间炼狱煎熬千年。

他要给她最好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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