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还在这里（1）

“兰兰，今天下午，我想请你陪我去找找记忆，好吗？”吃过饭，喝过下午茶，夏雨就小声地对兰兰说。

兰兰既紧张又意外，虽然她也料到夏雨必有话要问自己，却没想到王琴会“临阵脱逃”，剩下她独自接受夏雨的邀请。自那天夏雨与姗姗拍婚纱照时，兰兰突然晕倒，又是夏雨将她及时救活后，她就又莫名地新添了一份情愫。只是，她内心的情绪一直处在极度的矛盾中，既像过去一样飞蛾扑火般与夏雨相爱，又觉得这是违背了伦理道德的边线，是该受谴责的。

她无法忘记：夏雨和姗姗是订了婚的，而她，是主动向夏雨提出了分手并得到夏雨同意了的。所以，在她的潜意识里，总是存在着这样一种思想：夏雨是姗姗的了！

李妻见兰兰低头不说话，怕她错过了这个好机会，连忙用脚踢兰兰的脚，兰兰还是不动。

李妻就使眼色让李辉劝她，李辉咳嗽了一声，然后就劝兰兰：“兰兰，去吧，不管怎样，你们都还是朋友嘛！”

在李辉夫妇的鼓励下，兰兰终于同意了陪夏雨出去找记忆。

“兰兰，我们的第一站是哪里呢？”兰兰愣了一下，似乎没听懂夏雨说的意思，夏雨又补了一句，“我是说，如果我们一起到过去我们经常去的地方看一看，玩一玩，也许能够更快地促进我恢复记忆。”

“你真的想找回它们吗？哪怕它是丑陋的痛苦的也不后悔吗？”兰兰又反问了一句。

说实在的，她不想揭开它们，尽管她重新获得夏雨那浓郁的爱，但也害怕真相揭穿后夏雨受不了再反常。他已经出过一回事了，不能再出一回事了。和夏雨的生命与前途相比，爱情也是微乎其微的。

“是的。我一定要弄清楚这回事，否则，我会睡卧不安。”夏雨坚定地说。

自从周妈说了他对不住兰兰的事后，夏雨就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要找回记忆，用自己的感情和行为来做公正的裁决：是选兰兰还是姗姗。这事，不能再拖了，他不想等到与姗姗走进婚姻后，才发现自己的婚姻原来是个错，到时后悔都阑及了。

若，他真的对兰兰做出了那样的事，他就得负起责任来。而兰兰，显然是不会告诉他他与她是否做过那样的事的，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这样的事情是难于启齿的。所以，他觉得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兰兰领着他到他们以前经常到的一些地方去，或许，能像上次到海边一样，刺激他的记忆细胞，让他能够恢复记忆，回想起那些往事来。他知道，那些地方，只有他们一起去，他才能想得起。比如，在海滨公园，没看见兰兰晕倒，他的脑子里就不会产生那个记忆重现。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兰兰知道自己已无路可退：“好吧。我们现在就出发。你还记得一个‘香香臭豆腐店’吗？”

“‘香香臭豆腐店’？在哪呢？我不记得了。”

“就在你家不远的一个地方。我们常常在星期六或星期天到那个小店里去吃臭豆腐。那家的臭豆腐特地道，纯正的长沙味！”

“是吗？我还有这个嗜好吗？吃臭豆腐？真糟糕，你不提我还真没印象。”

冤家！我提了，你不也还是没印象吗？兰兰在心里轻笑着，却还是没有点破。对于一个由于病理原因而失忆的病人，你不得不原谅他的疾病，何况，兰兰觉得自己也有很大的一部分责任。

“那，我们的第一站就去这个臭豆腐店吧！我也好久没到那里吃过臭豆腐了。”夏雨马上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老板，来两碗臭豆腐，一碗要放得香香的、辣辣的，要多辣椒也多香葱，另一碗嘛……”兰兰一进来，就主动向老板打招呼。

兰兰和夏雨往那个店门口一站，那个老板就认出了她和夏雨，眼睛都亮了：“另一碗也放得香香的、辣辣的，要多辣椒也多香葱，对不对？两位，可有好长一段日子没来了，快快请坐。”

兰兰不知道夏雨还吃不吃得惯，香葱倒是没问题，辣椒这里的可是“辣椒王”了。她回过头来征求夏雨的意见：“这里的辣椒名叫‘辣椒王’，我是没多大问题的了，就怕你……”

“我以前吃不吃？”

“吃。”兰兰点点头。

夏雨立即坚定地点头说：“那我现在也吃。总之，我一切都要和过去一样，否则，我又怎么能够想得起来呢？”

“好吧。你看看，你希望坐哪个座位呢？”

夏雨一向是个时间观念最强的人，不想走太远的路，也不想浪费太多的时间。所以，他就近找了一张桌子，指着，对兰兰说：“就它吧！”

好巧哦，兰兰真的要跳起来了：“一苇，你知道吗？我们第一次来也是坐这，以后我们再来，也常是坐这，除非已经被别人占了。”

“是吗？呵呵，真巧。”夏雨发现自己和兰兰一起，真的很新鲜，也很开心，“让我再来尝尝臭豆腐吧。以前，只在电视里见过那玩意。呵呵。”

“是啊，坐吧。”兰兰指了指小板凳，心里却想：看来，他是真的忘了。

两人就在那小板凳上坐下来。

一会儿后，两碗黑乎乎的臭豆腐就放在了他们的面前。

夏雨死死地盯着它们，像要用眼光给它们冲一个凉，让它们洗得白白的、干干净净的。

“怎么？不敢吃了？不敢吃就别吃。”兰兰拿起了筷子，她又想起了第一次带夏雨来这里吃臭豆腐时，他也是这么狠狠地盯着臭豆腐的，就好像要把它们用眼睛吃进去。

看见兰兰动筷子了，夏雨也拿起筷子，一边夹臭豆腐，一边豪情满怀地说着：“哼！谁说我不敢吃了？它就算是毒药，今儿个我也吃定了它！”

兰兰含着一块臭豆腐，不动了：何其相似!连这句话都没改，是不是他想起来了？

“一苇，你想起来了是吗？你想起我们在这里一起吃臭豆腐的事情来了，是不是？”

夏雨也愣了，他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猜想可能是自己的话，跟记忆中的某句话类似：“兰兰，是不是我以前也说过同样的话？”

兰兰点点头，心头又是一荡：“简直是一模一样，我还以为你已经想起来了呢。”

“不，我没想起来。不过，我想多来几次或许我就会想起来了。我说的话，真的和当时一模一样吗？”夏雨更觉奇怪了，“不过，我只觉得很快乐。”

“岂止？简直是克隆了。让人不得不怀疑：你到底失忆了没有？”

“呵呵，真的吗？兰兰，太好了。我们还说了些什么？你快告诉我。”夏雨饶有兴味的样子，让兰兰又产生了错觉：我们，似乎从来没有分开过。

“一苇，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这个故事，我们第一次来的时候，也给你讲过的。”

“故事？好啊，我正好喜欢听故事。”夏雨也兴奋起来，又塞了一片臭豆腐放到嘴里，暂时忘记了“辣”味。

“这个故事里有三个人：一个湖南人，一个江西人，一个四川人……”兰兰故意嚼着方言来讲这个故事，“三个家伙在一起争论哪块地方的人最爱吃辣椒。江西人就说：辣不怕；四川人则说：不怕辣，而湖南人……”

“湖南人一定说的是：怕辣？”夏雨猜到了答案，却还是在逗兰兰。

此情此景，与当时何有二致？兰兰只觉得鼻头一酸，那三个字“怕不辣”就生生地吞了回去，只要一苇开心，答案有什么关系？是么？倒是邻桌的一个客人忍不住了，插起嘴来：“年轻人，你说错了，应该是：怕不辣！从此，我们湖南人爱吃辣椒的美名就传开了，成为天下第一，再没人敢争第二。”

“哈哈哈哈……”夏雨笑着笑着，又打了一个喷嚏，惹得兰兰眼泪都笑出来了：何其相似啊！第一次，他上这里，吃臭豆腐，不也打了喷嚏吗？

“兰兰，如果，我问你一些古里古怪的问题，你会怪我吗？会怪我不该问吗？”趁着兰兰心情好，夏雨像个孩子天真地向他的老师发问一样，他的神情与问题，让兰兰突然之间觉得他和小杰很相似。

兰兰似乎猜到了夏雨想要向她提出的问题，必会跟他们曾经的恋情有关。但是，既然，她答应了帮他找回忆，就不能回避，因为，他们的回忆里本来就全是爱情的记忆啊！

“只要不是问我关于外星球的飞碟何时降落地球，其他的，都可以。”兰兰用了一个幽默的比喻，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得到了兰兰的首肯，夏雨也放开了：“兰兰，我可以问一下：我们当初是怎么爱上的吗？比如，是你先爱上我的还是我先爱上你的？我们，又是怎么认识对方的？是自己认识的还是别人介绍的呢？”

兰兰的脸上，又腾起两片红霞，渐渐地，红霞的范围渐渐扩大，扩大到她满脸。

“说啊，兰兰。”夏雨敦促起来。

他是真的很想，很想知道自己与兰兰的故事，从何而始，又从何而终。在他看来，这真的有点不可思议，如果说他和姗姗的爱情始于青梅竹马，还有父母之命的话，那么兰兰呢？总不可能像空气一样，来无影去无踪吧？他最不能理解的，就是自己的失忆。他不明白，为什么兰兰既然像周妈和李辉他们说的那样像一个恋人一样走进他的生活，却又为什么会像肥皂泡沫一样，消失得毫无痕迹呢？

“走，我们边走边说吧。”兰兰不想让客人们听见他们的“秘密”，拉着夏雨的手，就走出了臭豆腐店的大门。

晕！什么时候，他们已经手牵手了？而且，是那么自然耶！比他们第一次在南岛植物园看兰花时牵手还要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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