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云戎是故意来接他的，琅九凤没有多说什么，他想让慧贵妃知道他们的关系，估计是想把那全身溃烂的人气死吧。

琅九凤问：“你难道不想知道我有没有治好贵妃的病吗？”

云戎淡淡的喊了一声叠久，叠久驾马，马车缓缓前行，云戎说：“没治。”

琅九凤笑了笑，“你倒是了解我。”

别的事云戎不敢说，但是护犊子这种事琅九凤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白湫跟他说了慧贵妃给他下毒的事，他不落井下石把她病情加重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会去治她！

琅九凤犹豫了一下，看了云戎一眼，“云戎，你知不知道慧贵妃是中毒而非生病？”

云戎动了动眼睫，没做声。

他这反应似乎在隐瞒什么，琅九凤蹙眉，“该不会又是那个苏家小姐做的吧？”

“你想说什么？”云戎知道他是对苏善儿起了兴趣，单凭苏善儿手中的这几种药，就足以让他刨根问底。

琅九凤也不瞒他，“我想见见这位苏小姐，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随手拿出来的全都是璞苏特制的药，难不成她跟璞苏认识，或者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我想知道。”

他想知道，云戎也想知道，之前一直觉得苏善儿身上揣着的都是好东西，却没想到她信手拈来的会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鬼医璞苏的特制药！

人人都知道她自小被送去廖州别庄，一待就是六年，这六年她到底都做过些什么？

想不通，也猜不透，云戎觉得她比他自己还要难猜，他叹了口气说：“你想见她也得等她从监牢里出来，眼下这般情势，你就算想见也见不到。”

琅九凤等不及，扭着身子嚷嚷，“怎么会，你不是王爷吗，怎么权利还没有在阁里大，再说了，凭你的功夫，劫个狱救个人不是稀松平常的事吗。”

闻言，云戎瞪了他一眼，“你说话过过脑子，这里是京城，人是皇上亲自下令关押，我若是去劫狱，你是打算让她一辈子当个逃犯吗？”

话是这么说，但琅九凤还是不以为然，“逃犯就逃犯呗，大不了去阁里，改个名换个姓，谁知道她是逃犯。”

“胡说八道！”

——

客栈里，王灵芝洗过澡吃了些东西，休息够了才有心情打听近来苏家的情况，听闻苏善儿被关进了大牢，她整个人都笑的癫狂了。

苏雪文把她救出来的事没有跟家里任何人说，就连苏雪乔都不知道。

“还真是报应，果然老天是公平的，一报还一报！”

苏雪文胆子小，这辈子做的最大胆的事就是变卖了自己的所有首饰把她娘从监牢里给换了出来。

见王灵芝笑个没完，苏雪文有些害怕，“娘，您别笑了，爹说宫里面贵妃娘娘出了事，他也是怕你为此受到牵连所以才没有救你出来，您可千万别怪爹。”

闻言，王灵芝笑脸一收，回手在她脑袋上戳了一下，“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脑子的，你爹这是在哄你，你难道听不出来，他难道不知道那监牢是什么地方吗，他若是真的担心我又岂会让我在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待着？”

“可是……”

“别可是了，雪乔呢，都两天了，她怎么没来？”

苏雪文低着头说：“我没跟姐姐说把你救出来了。”

王灵芝蹙了蹙眉头，“没说？那你是怎么把我弄出来的？”

“我，我偷偷卖了所有值钱的东西，去县衙把您换出来的。”

王灵芝一直都觉得自己的这个小女儿是最没有主见的，听到她说变卖了所有值钱的东西，到底还是心软了，“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你二姐商量一下。”

苏雪文委屈的啪嗒啪嗒掉眼泪，她哽咽的说：“二姐近来总是往太子府跑，我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她也不肯听我的，所以，所以我只好……”

“太子府？”王灵芝一听，顿时笑容满面，“还是雪乔厉害，这才没几天，居然可以随意出入太子府了，我倒要瞧瞧她苏善儿以后还怎么蹦跶！”

说着，王灵芝突然拉住苏雪文的手，“乖女儿，你去帮娘办件事，去一趟穆王府，找穆王妃。”

——

王府还在修葺，府里除了工人连个下人都没有，快到中午，云戎带琅九凤出去吃饭，刚出大门就见到白湫回来了。

琅九凤问：“白湫，你去哪了，一直没见着你。”

“王爷让属下去给六小姐送些东西。”

闻言，琅九凤猛然看向云戎，“你不是跟我说见不着人吗，为什么白湫就可以去，我就不行？”

云戎懒得理他，负手走出大门。

琅九凤跟在他身后不依不饶的非要讨个说法，云戎被他烦的没辙，说：“你觉得大内监牢是说话的地方？你要问的那些话是随便什么地方都能说的？”

确实不太方便，但是他可以直接跟他说不方便，何苦骗他说见不到？

琅九凤狐疑的看他，“老实说，你是不是不想让我见她？”

“是。”

“喂喂喂，你也好歹敷衍我一下，这么坦诚就不怕我难过吗？”

云戎脚步不停，语气丝毫没有起伏，“铁石心肠的人也会难过吗？”

“天地良心，我对你可从未有过铁石心肠。”

云戎看了他一眼，他多年寒疾是琅九凤治好的，从那之后琅九凤对他的身体状况确实是处处上心，他对旁人都是铁石心肠，甚至可以见死不救，但对他却是小心翼翼，生怕他死了砸了他的招牌。

云戎说：“我的事善儿知之甚少，她不喜欢麻烦，不论是给太后治病，还是解了慧贵妃的毒，她都是为了我，既如此，我又怎好给她添麻烦，你若是直接去问她，多半她也不会回答你，反而会让她更加隐藏自己，如今她在监牢便是受了我的连累，我不想再连累她更多。”

“听你这么说，这位苏小姐还是个重情义的，跟你鬼王的婚约都能这般相待，怕不是个缺心眼吧！”

云戎瞥了他一眼，“你才缺心眼。”

酒楼里，琅九凤一边品藏坐上的好菜，一边向云戎打听着苏善儿的事，见不到人就先打听打听，谁让她手里头有他想要却得不到的药呢！

云戎提起苏善儿倒也不觉得烦，有问必答，可是说多了他却发现自己对苏善儿的了解也就只有那么一点点。

琅九凤嘴里塞着菜，含糊的问：“诶，这位苏小姐今年年岁几何？跟你相不相当？”

“十四。”

琅九凤一怔，瞪大了眼睛，“十四？十四岂不是还未及笄？”

“嗯。”云戎看了他一眼，“先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好吗，含在嘴里看着怪恶心的。”

琅九凤咽了咽，皱着眉头喃哝了几句。

云戎问他，“她多大跟你有什么关系？”

“是没关系，就是有点意外，原本我还在猜想，她手里有那么多璞苏的药，或许她就是璞苏，可如果她才十四岁的话，恐怕就不太可能了。”

“所以你着急见她是因为你以为她是鬼医璞苏？”

琅九凤尴尬的笑了一下，“我就是只是怀疑，毕竟这个家伙是男是女都没人知道，谁又能晓得她会不会是璞苏呢。”

云戎无奈的摇了摇头，“也就你敢这么想，长公主的女儿会去当什么鬼医！”

琅九凤修长的手侧掩着嘴，小声说：“你堂堂云帝的儿子不也去当千羽阁的少主了吗，这世上没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叠久从外面走进来，走到云戎身旁，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琅九凤不满道：“什么事还得背着我说？”

叠久说完，看向琅九凤，“反正跟你也没关系。”

“跟我没关系我也要知道，快说，什么事？”

“我就不跟你说。”

云戎看他们吵架都习惯了，平日里叠久就吵，现在琅九凤来了，耳根子恐怕很难再清净了，“好了，别吵了。”

叠久说看到苏雪文去了穆王府，云戎之前一直都很好奇王灵芝是怎么跟慧贵妃联系上的，毕竟慧贵妃在宫中出来一趟不容易，现在他知道了，原来是柳棠春！

他早就应该想到的，柳棠春能找到琅九凤，想必她有些江湖上的耳目，如此想来，上次收买黄独的人，说不定也是她。

如今慧贵妃病还没好，应该没心情去动苏家，那王灵芝让苏雪文去穆王府到底想做什么？

云戎问：“可有叫人跟着？”

叠久点头，“一直都有人看着王灵芝，苏雪文那边属下也叫人跟着了。”

“嗯。”云戎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太放心，“你去一趟国公府，跟苏丞相说一声，就说苏雪文把王灵芝放出来了。”

这话若是说了，苏雪文八成是要受罚的，苏雪文想要救自己母亲的心情叠久可以理解，但要怪只能怪她那个娘不安分，都这种时候了还想着惹事。

——

皇宫大殿，云帝和皇后对坐在棋盘前已经有半柱香的时间了，云帝已经有许久未曾与人对坐下棋，回想过去他常常跟皇后下棋，眼下这番景象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

云帝看了一眼手中执子眼看棋盘深思的紫茯苓，欣慰道：“皇后的棋艺不减当年。”

紫茯苓落下棋子，“皇上谬赞，臣妾多年未曾下棋，已然不再是皇上的对手。”

皇后多年不出宫门，今日突然来找他，还跟他下了这么久的棋，云帝心知她是有事才来，但却始终没有说破。

这么多年，紫茯苓唯一学会的就是忍耐，耐心对她而言，要多少有多少，不怕时间不够，只怕对方耗不起。

一招败棋，输了整个棋阵，紫茯苓摇头苦笑，“当真是老了。”

“只是输了一盘棋而已，如何就老了，过去你不是也总输给朕吗。”

紫茯苓轻纱掩面，含笑摇头，“过去是哄皇上，如今是真的输。”

见她始终不提今日来的目的，云帝到底是忍不住了，“皇后今日就是来跟朕下棋的？”

紫茯苓摇了摇头，“臣妾以为皇上不会问，过去臣妾来这，皇上都不会这么问的。”

这话是在提醒他们之间的隔阂，也是在提醒云帝，这样的隔阂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是他在一手促成。

云帝淡淡的叹了口气，“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你我之间不必这般弯弯绕绕。”

“皇上多虑了，臣妾今日来确实只是想感谢皇上，昨日戎儿进宫，他说是您让他去庆和宫看臣妾。”

云帝点了点头，“是朕让他去的，这孩子在朕面前话很少，他可是跟你说了什么？”

“确实说了一些话，不过都是有关善儿的，前段时间长公主也来找过臣妾，得知善儿被皇上关押，臣妾还以为是那丫头又做了什么惹皇上生气的事，后来听说是因为命案，臣妾这才放下心来。”

闻言，云帝不解，“哦？为何得知是命案皇后反而放心了？”

“善儿还是个孩子，如何会跟命案扯上关系？皇上关押她无非是想给周家一个说法，况且皇上不是一向疼爱那个孩子吗，怎会舍得她在监牢里受苦？可是您也知道，监牢并非是她一个女儿家可以自保的地方，臣妾肯定皇上三思，就算你不看在戎儿与善儿的婚事，多少也要看在长公主的面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