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陆方昼的眼神又一次飘向事发中心，青年主动问道：“你要过去吗？”

陆方昼点点头，他实在是不擅长和人持续交流，连忙说出道别，“你忙，我先走了。”

【再过去太危险了，虽然你的灵魂不承认歧物攻击这一体系，但物理伤害你逃不掉的。】世界意识指望着陆方昼在见识到多危险后，主动放弃去作死，没想到他想法丝毫不动摇。

“我不怕。”陆方昼说，人活在世上总要图点什么吧，他现在就图一个新奇。

【我怕！】

“我不忙。”身后的青年跟过来，“我们一起去吧。”

“你是要去做什么吗？”陆方昼问，这人要去救人的话应该早点去，不想救就早点走，跟他一个普通人凑一起慢吞吞地干什么。

“饭后散步。”青年双手放进皮衣外套的口袋里，慢悠悠地走着。

“我好不容易有了空闲，想出来吃顿饭感受下烟火气，结果倒霉透顶地又遇上这点糟心事。我当时刚开始吃饭，听到外边有骚动尖叫，店里的人也跟着恐慌跑了。”可能是觉得两人路上太安静了，青年主动挑起话题。

“嗯，我在街口，看到不少人手里还举着吃的。”陆方昼说，人在极度害怕的情况下，头脑一片空白，全部反应都是追随群体。

“对，我本来也想走的，一出门差点撞上签子，那人手里抓着一大把烧烤鱿鱼。”青年说着，再一次检查一遍身上衣服，确认没有沾上油渍后松了口气。

“你过去干什么？”青年好奇。

“我没见过歧物，想去看看。”陆方昼说，不远处的灯光映在眼镜上，太过刺眼，他伸手往下扯了扯帽沿。

“我第一次听到，有人想去参观歧物的。”青年怔愣后，笑弯了眼睛，走路时靠陆方昼更近了些，说：“诶，我们还挺投缘的，交个朋友吧。”

陆方昼奇怪的撇了他一眼，“哪里投缘？”

“我们都聊了这么久了，还不够投缘吗？”青年说，“有句话是话不投缘半句多。”

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不过陆方昼不想再纠正，一些来来回回的客套话而已，他并不觉得两人之间有什么合得来的地方。

陆方昼停住了脚步，仰头望去。

他们绕路避开了禁戒线附近监察处的辅导员，靠近战斗的中心。在下一个右拐角后，刚刚飞起来的歧物正在那里，就是比起开始矮了点。

“我叫……青山。”自称名叫青山的青年主动报上名字，问道：“你叫什么？”

陆方昼看了眼歧物后面远处的山峦，反射性答道：“陆、”

他嘴里刹车差点把舌头咬了。

“路？”青山偏头疑惑。

“露露。”陆方昼面不改色地说，“我叫露露。”

“哪个lu？”青山问。

“露水的露。”陆方昼说，敷衍过去后，他伸手指着天上飞舞的歧物，“我要走得更近些，你还要去吗？”

“行啊，我没问题。”青山说，“我散步的时候就爱和人说话。”

看来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陆方昼问世界意识，知不知道这个冒出来说自己叫青山的人是哪个角色。

【书里没这个人，我也不记得有见过这个角色。】

陆方昼说：“我记得书里第一次出现歧物是主角带队去实践，消除的是危险性很小的D级歧物。现在的场面，作为背景信息都没提过。”

【世界运行那么多事，书中当然是从主角视角出发，挑一些重要事情写啦。】

【而且，只有书中的事情在我的看管内，其他的事随随便便一个什么因素都有可能导致变化。】

“……”陆方昼说：“看来你最诚实的话，就是那句让我把书当作故事看了。”

最荒诞最真实，其他的都参了水分。

【不是这样的，我可以解释！】世界意识想要挽回自己在陆方昼心中的信誉。

“拒绝忽悠诈骗。”

陆方昼打开拐角处的店门准备进去，幸运的是这家店花钱做的橱窗正对着守明人和歧物厮杀的那条街，坐在店里就能看到。

陆方昼站在门口，内心发出惊叹。

店内一片狼藉，桌子椅子东倒西歪，借助毫无遗漏的灯光，地上姿态怪异的残骸看得一清二楚。

散落在各处的眼球开始打滚，虹膜瞳孔正对着两位来客。

“看得出来，这家店人气挺火。”陆方昼说。

“嗯……”青山环视一圈，凭着优秀的眼力，指出靠窗座位上那颗眼球的不同，“你看，有外国人 ”

“灰色，有没有可能是美瞳？”陆方昼觉得颜色有点罕见，作为美瞳来说却挺流行的。

“美瞳？”

青山越过陆方昼，先进店内，“我去看看。”

陆方昼到了青山身后才发现对方原来扎了个半马尾，小小的辫子随着走路微微晃动。

青山一路走过去，其他眼球就像是看到太阳的向日葵，跟着他转动。

陆方昼退出来，合上玻璃门后，用两只手锁住。即使知道自己不受歧物攻击，他依旧不愿回忆之前眼球在自己脸上的触感。

青山成了一块磁铁，吸引店内各个方向的眼球向他飞去。

预想下接下来的画面，陆方昼决定等下和他保持一米的安全距离。

青山脱下外套往两侧甩开挡住他去路的眼球，向着桌上一扔。

接着他身边半米内的眼球都瞬间消失了，后续再飞来的眼球也都在身外半米的地方消失不见。

“好了。”青山回头，看着在门外的陆方昼挑眉，“安全。”

陆方昼进来后，海豹式鼓掌，没有情绪地夸赞，“厉害。”

青山捏住外套下凸起动来动去的一块，将外套掀开来。

里面正是他们刚才讨论的那颗眼球。

陆方昼凑近，那颗眼珠蠢蠢欲动地想逃出掌心贴上来。

“美瞳。”陆方昼指了指虹膜边缘处，大小十分相近，但依旧有点厚度显出不同。

“还真是。”青山啧啧称奇，他第一次发现还有这样新奇的结果。

有了结论，青山直接用启力将眼珠碾粉碎了，抖抖外套穿上身。

“你嫌弃？又不脏。”青山发现陆方昼往后退了一步，展示了下自己的外套，“实际都没碰上。”

那是一件棕色的皮夹克，有了污渍会很明显，陆方昼看了一圈，放下心来。

“我都帮你擦过眼镜呢，你不嫌弃眼镜嫌弃我外套。”青山好笑地看着他。

陆方昼避而不谈，他双标，他默认。

街道上传来刺耳的嚎叫，陆方昼透过玻璃看到脊骨上空撒下来热气腾腾的鲜血和一顺溜滑下来的肠子，掉到地上后肠子像虫子一样咕涌着。

陆方昼终于看见那根长长脊骨下方连接的是什么了。

也算是意料之中，是身体，就是形态不太一样。

只剩薄薄的一层皮包裹着骨头，皮下除了骨头什么也不剩了，腹部的内脏不见后，皮贴合着肋骨、脊骨、盆骨，中间那一段皮延展太过，变得薄如蝉翼，从这能透过皮看到后面的光。

陆方昼走到窗边，手脸贴在窗户仰头看，书中世界的特产，由人想出的疯狂生物。

之前看到的头颅内脏火锅除了变得破破烂烂一点，还是那个形态。它对面多了个人，在一栋两层楼的屋顶，手里拿着像个锤子一样的武器。

头颅里面的鲜血咕噜咕噜得沸腾，淡淡的雾开始变红，掉到地上的肠子开始快速生长，一呼一吸间生出血管般的脉络粘在周围，往楼房屋顶上蔓延。

屋顶的守明人长相精致，却又眉宇间带着英气，雌雄莫辨，短发齐齐的到下颚，身上穿着黑色工作服，原本一体的黑色披风只剩下半截，手上的武器很奇怪，像是一块长长的稍薄的铁块。

他解下披风盖在地上，武器重重的砸入地里，截断肠子的生长。

右脚踢在武器上，明明是不比武器粗多少的腿，缺直接将它踢出凹槽。

尘沙飞扬，守明人左手隔着披风抓住被掀起来的肠子，右手攥回自己的武器再往地上一扔，捅破地板立起来。

双手抓住肠子，跳起来站到武器上，借力往后一蹬。

黏附长进房屋的肠子血管被扯起，再一用力，实在深入的连水泥也一并脱离的墙壁。

披风和肠子一并绕圈缠在手臂上，守明人拽住武器快步跑到屋顶，在屋子坍塌前离开，掷出的武器切断本体和肠子的连接，连带着打碎一段脊骨。

守明人落地，幽蓝的火焰从他的右手处升起，连绵到所有肠子上。一线火焰燃烧不到二十秒，所有东西都烧尽了，只剩下破破烂烂的半截披风。

【这个人！就是这个人！】

一直安静的世界意识在守明人露面后激动起来。

【就是她，望雨！】

陆方昼仔细回忆后，想起来了，“是不是男主下个星期出任务时，作为辅导员和他一队的那位？”

【嗯嗯嗯！她第一次登场就是那个时候，救下了遇到危险的男主。但是，上一次就是她莫名其妙死了，和男主一起的辅导员实力不足，遇到危险，直接团灭了！】

世界意识心中的苦难以言表，乱七八糟的剧情，救不下的男主，它日夜排查也找不出原因。

今天星期五，距离下个星期三出任务还有五天，新的辅导员按时到场，说明监察处早就收到了消息。

如果上一次也发生了这次事件，很有可能，这位望雨就是死在这里。

陆方昼看着望雨举起武器将打落下的脊骨碾压粉碎，按照现在的情况看，不像是打不过的样子啊。

“要喝咖啡吗？”耳边传来一声询问。

陆方昼扭头，看到青山正捧着一杯咖啡从制作台后面出来。

“会睡不着。”陆方昼往旁边挪挪，让出好视野的位置。

青山站到他身旁，“奇怪的是，我喝咖啡更助眠一点。”

歧物空中的身影在路灯照耀下，影子打在玻璃上，形状古怪的影子跳跃在两人身上、脸上、周围。

咖啡有点烫，青山端着看了一会儿，估计是觉得有点无聊，问：“你要不要喝奶茶？我刚刚在制作台那里看到了配方。”

陆方昼的犹豫不值一提，脑袋和舌头一起回忆起摄入糖分的幸福感，迅速击溃他的理智。

“好，麻烦你帮我做一杯吧，我帮你端咖啡。”陆方昼十分主动，甚至乖巧地伸手等着青山把咖啡给他。

手在空中停顿不到两秒，热咖啡就塞到了他手上。

“行吧。”看着相比之前热络不少的陆方昼，青山轻笑一声，还是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