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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非耶末篇二十八

  • 作者:亦域
  • 类型:综合其他
  • 更新时间:2021-07-02 01:54:46
  • 章节字数:4962字

黄粱 下部 非耶?末篇 二十八

“怎么瘦得这样?脸色还这么差,那个锦儿是干什么吃的?”

“怎么孜莱你一直不知道?”

“知道什么?”

“锦儿早就离开了。”

“离开?他一个人无依无靠能去哪?”听着孜莱与战如旋的对答,卢若铭失措的意识有些找不着重点,深知这是自己的恐南症又犯了,他随便寻了个话题试图转移注意力。他记得当年南制离宫时特地将出事后一直呆在他身边的锦儿要走了,因为理由是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他要对跟过自己的女人负责,所以卢若铭并没有阻止,除了他了解南制不是个会随意背弃承诺的人以外他还存了份私心,希望南制能日久生情移心别恋彻底放他自由,却没想到今日一见面这份希望就被战如旋给打烂了。

“夫人,您对他的成见太深了,”因怕隔墙有耳又有些情绪激动,旋儿小心地没有直呼称谓,“离开京城后他对锦儿的生活起居一直周到安排,俩人之间始终执兄妹礼。自从知道了锦儿颇有织锦裁纫的天分后,他便一直鼓励他尽展所长,每有新的作品他就会找人送去绸缎成衣行寄售,小有收获总要专事庆贺。直到锦儿成立了自己的织造作坊,直到锦儿的织造作坊能够自给自足,能够赢余获利,他从来没有停止过关照。后来,锦儿在商务施为中识得了一个颇善经营的男子,俩人一个司经营一个司制作渐渐有了默契情愫,经过多方考察试探后,他才出面主持,让俩人连理合卺。在终于确定锦儿终身有靠,从此可以与良人相依相伴共度此生之后,他方才放心抽身,而且这些年他仍是常常会派人前往探问关注锦儿的生活。我听说锦儿夫妇现在的定居地就在这沛稽城,已有一子一女,生意生活都颇为可观,说不定我们一路看见的那些衣饰款型便出自锦儿之手呢。”

旋儿叨叨长篇地叙说完时,楼下的情形已经完全安定下来,很显然酒楼并不知南制的真实身份,只是左一个壮士右一个大侠地招呼他喝酒赌钱听曲以示谢意,而南制也是来者不拒,大口喝酒大把下注大声喝彩,时不时击节而歌,声音苍莽,意态狂狷。

类似于战如旋口中的故事,卢若铭早已听过多次,是以全无激情意外之感。倒是对此刻南制的任侠风流随和放浪他颇感新鲜,因为他只见过他霸道凶顽任性而不知反省节制的那一面。

五花马,千金裘,呼尔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也许是现场的氛围使然,他莫名地有些受蛊惑,竟然想起了这句著名的诗,醒觉后不由冷笑,万古愁?南制?搞错没有,是他还差不多。

低头出了会儿神,他方才收束心思开口对旋儿孜莱说:“我走了,你们谁去告诉他一下,孩子们等着见他。”但是在他开步的同时,一边的孜莱却以一种突然而迅猛的动作抢先往隔门窜出,而身旁的旋儿则是一派欲阻未阻的僵硬。心下奇怪,卢若铭只得反身再往楼下看去,原来是南制已经散尽手边金银,又不肯受人赊欠,索性脱去外氅摘下简单配饰冲抵酒钱赌资,不少闲暇歌伎甚至普通女客喜他豪迈作派纷纷投怀送抱,而他也是左拥右抱拿酒当水一般往自己喉咙里灌。

此地并非声色场所,来客大多是些风雅人士,平日里来此不过是听曲小酌消夜谴怀而已,极少会有人如南制这般狂歌当哭放浪形骸,而文人的情绪都很容易被牵引,是以场中不少人都渐渐忘乎所以,吟风弄月者有之,萍飞剑起者有之,诗酒应和的更有之。眼见整个酒楼开起了文汇武聚呼朋醉友的晚会,而孜莱也已没入人群没了踪影,卢若铭便拽着旋儿离去。

“你们怎么挑了这么个地方带我来?”坐进马车,他长长吸了口湿暖的夜风,语带埋怨。

“问了很多人都说这里好,有吃有玩,热闹而不嘈杂,且来客多是儒雅守礼之人,谁知,”摇了摇头旋儿讪笑,“嘿嘿,叫陛下这样一闹,只怕这合味楼的名气更要响亮了。真没想到这里的世风已开化至此,您也看见了,有很多女人呢。”

“是的,而且大多都对他趋之若骛呢。”说完他才意识到这话听上去很象是在吃醋,不由自悔失言,他其实只是对此地良家女子的开放程度有些惊异,完全是就事论事没带任何感情。而且凭心而论,南制那个样子的确很具沧桑成熟的男人魅力,只可惜这魅力对他无效,南刻南制另外的一副模样在他的心里已经扎下了根,永难磨灭。

那是狰狞和凶暴。

不思量,永难忘。

“孜莱已经缒上他了,您放心,他今晚出不了格,等明日我们再帮您好好审审他就是。”

旋儿果然是误会了,他懒得分辨,索性倚在车内软垫上闭目养神,天色已晚,宽宽怕是已经等不及出来寻他了吧。

“怎么又停下不走了?旋儿,时候不早了,”

“我已通知驿馆,我们今夜会迟归。”说话的是神出鬼没的孜莱。

“为什么?”面上已现不虞之色,卢若铭耐着性子发问。

“捉奸!我倒要看看这一回他还有什么话说!”

听她语气里咬牙切齿的恨铁不成钢意味,卢若铭有些哭笑不得,这真叫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但知她性子执拗,便也只好随她去。等得不耐他轻轻掀开窗帘,发觉他们正停在一处僻静的后街,隔了两个路口的合味楼灯火正通明。又过了一阵子,当他已经不耐烦到想出声抗议的时候,才看到那个脂粉簇拥下的高大身形从楼里踉跄而出。以为孜莱立刻会有所行动,他赶紧寻思呆会儿该如何相见,谁知南制却一边往前走一边以言辞动作迅速打发着身边的莺莺燕燕,等走到那条街的尽头时,便已只剩下他一个人独自继续往夜色深处行去,有些不稳的身影显得臂弯间的两只大酒坛分外突兀。

马蹄车轮在青石路面上敲碾着缓缓而行,不知要去哪里,卢若铭沉住气没再发问。路上孜莱下了趟车,回来后马车便开始沿着修葺平坦的山道上行,又走了许久方才停下。被扶下马车,他发现他们已行至沛稽城的高处。一个飞檐雕梁的亭阁倚山临水而建,位置正好扼在水弯处,视野间沛山稽水魅影迷离。

但卢若铭并没有心情欣赏山水风光,一边挂念驿馆里的孩子们,一边紧张这场躲不开的相逢,他有些恼火地东张西望了一番,很快便随着孜莱旋儿的目光发现了位于水弯另一边山腰处的目标。

南制,独自一人立在一块突起在山壁外的大石上,因为地势略低于他们的置身之地,所以卢若铭可以很直观地看见他的一举一动,溶溶的月光下飞扬的夜风里,那个仰头痛饮的身影让他无端联想到对月长嚎的孤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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